“哟,这不是春儿妹妹吗?怎么坐地上了?”循着声音走上来的宋清麟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宋慕春,见一旁站着个侍卫,又用脚踢了过去,骂道:“干什么的,没见郡主摔倒了,还不扶起来!”

    宋慕春完全不理睬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汴京谁不知道这位二皇子如今荣封为王,那日在外立府时,宋清麟就恨不得把全汴京的爆竹买回府上,噼里啪啦响了一下午,府外的那一条街都满是红纸铺地。

    不想侍卫太为难,宋慕春便就着侍卫的胳膊站了起来,她无意往前面看去,只希望江云生现下别出现,两人之前在樊楼见过面,又有过节,若是宋清麟见着了他,那此事便不好收场了。

    “春儿妹妹看什么呢?”宋清麟往后看去,但什么也没有。

    “自然是看太医什么时候来。”宋慕春白了眼他,实在想不通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这位厌恶读书的爷吹到龙图阁来了。

    “要本王说,这宫里的太医就是舒服过头了,这么久也不见个人来,要是不行就赶出宫去,白白养这些人作甚。”宋清麟靠在书柜旁,凉凉说了这么一句。

    而宋慕春并不想在此多聊,她扶着书柜一步一步朝楼梯口走去,为了脚上伤势,特意走的慢些,经过宋清麟时,却被他突然抓住胳膊。

    “二哥这是做什么?”宋慕春有些不悦道。

    “春儿妹妹不要生气,是你的书忘记拿了。”宋清麟斜眼瞧了下地上的书,微眯着眼道:“齐民要术?难不成春儿妹妹也要去种菜不成?”

    这话让宋慕春瞬时一惊,她有些不敢置信,回头盯着宋清麟冷声道:“你派人盯着我?”

    “这说的哪话,二哥哪敢啊。”宋清麟放开她的手,一脸无辜道:“只不过是派人保护保护妹妹,万一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骗了妹妹怎么办?”

    宋慕春就知道这个瑕疵必报的家伙还记着上回樊楼的事,没曾想竟然还让人暗中盯着东洲那边,她冷笑一声,道:“这倒是不麻烦二哥,只怕二哥哪日恼了,让人把我头顶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我躲都来不及。”

    “春儿妹妹严重了,你都叫本王二哥了,二哥还会伤你不成。”

    宋清麟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书,而后递给自己这位郡主妹妹,瞧着她脸颊都气红了,他脸上露出抹恶趣的笑,心里果然舒畅多了,只是可惜东洲那小子没有被他逮到。

    宋慕春纵然心中有气,也知此刻不是与他争的时刻,抽回自己的书后便打算走人,却见前头走过来几人,走在最前的是位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怀间窝着一只橘猫。

    跟在后头的李掌书自觉额头都要生出冷汗,平日里这龙图阁也不见着有多少人来,今日倒好,一来就来三尊大佛。

    侍卫请来的还是位女医官,宋慕春却笑不起来,眼见两个侍卫回到了四楼,她只能期许着阁楼里的江云生已经发现事情的不对。

    “阿姐。”宋慕春扶着书柜单脚站立着,叫了一声宋折梨。

    来人淡淡嗯了声,示意女医上前去,而宋清麟自见着宋折梨来了后,脸色就有些阴沉沉,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橘猫,好似要把它生吞活剥了似的。

    “瑞康王要是眼神不好,正好可以让医官来帮你瞧瞧。”宋折梨低头抚摸着猫,十分冷淡地道。

    “本王眼神好得很,”宋清麟皮笑肉不笑,眼里闪着冷光道:“长公主这只猫可要看好了,若是哪天偷跑出去,肥猫被人抓去吃了岂不伤心死。”

    “是吗?只怕那人猫抓不住,自己早已皮开肉绽,被扔进水池连扑腾都不会。”

    “宋折梨!”

    “瑞康王如今连规矩都不懂了,对着长姐直呼其名,”宋折梨抬头看向宋清麟,清冷的面容不见一丝笑意,接着淡淡道:“看来父皇让你来龙图阁多看些书多学些好品性都是没用的了。”

    原来这才是宋清麟来龙图阁的原因,一旁的宋慕春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句话说出去无疑是损了这位新王的脸面,果然只有阿姐才能治得住这个讨人厌的二皇子。

    宋清麟转头瞪了眼在笑的宋慕春,朝两姐妹冷哼一声,气得拂袖直接走了,临走前还踹了一脚候在书柜旁的李掌书,指着他鼻子气道:“老东西,连你也敢挡本王的路,不要命了是不是!”

    可怜的李掌书年纪一大把,被这一脚踹得直接倒在地上,也不敢喊痛半分,宋慕春见了,忙过去把人扶起来,心里直把宋清麟骂了个遍,可她却未瞧见后头宋折梨正狐疑地看着她的双脚。

    这下倒好,瞒一瞒女医官是件容易事,可要是瞒阿姐,她宁愿天天早起去书院。

    直至走出龙图阁,江云生也一直未露面,宋慕春回头看了眼四楼,一时间竟不知他是仍在里头还是已出来了,心中有些惶惶不安,面上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的。

    “看什么呢?莫不是魂落在里头了。”

    这声音将宋慕春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讪讪一笑,上前挽住宋折梨的胳膊,转了另一句话问道:“阿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路上恰巧听到了。”宋折梨淡淡回道。

    在这宫中,一般只有后宫嫔妃才会请女医,今日难得见天气好,她便带着“二公主”出来走走,路上恰巧听见侍卫在催女医走快些,若不是因为听到郡主二字,依着她的性子,哪会过问半分。

    “以后离宋清麟远点,免得惹一身的晦气。”宋折梨又接着嘱咐了一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宋慕春知道这二人的恩怨已是由来已久,不仅是宋清麟自小为人嚣张使坏,更是因为他的母妃昭容贵妃,当年盛宠时,此人可没少欺负皇后姨母。

    要说这昭容贵妃,母家正是汴京的秦家,与秦家现今家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己兄长是朝中正二品官员,又生得一皇子,在宫中可谓风头十足。

    然而秦家家风严谨,已故的秦大公子和现今的秦安鹤都是文采斐然,饱读诗书之人,真不知宋清麟怎就不同了,难不成隔了一座宫墙,秦家家风就不起作用了?

    若是平日里宋慕春定然是要好好说一说那宋清麟的不是,但眼下她却只是点点头,宋折梨自然是看出来了。

    “若是脚没事,便去吧。”

    宋慕春摸摸鼻子,乖顺地应了声,刚要转身时,又被宋折梨拉住,神情严肃地同她道:“下次万不可再这样,要是有事,便来寻我即可。”

    即使什么也不知晓,也不过问她为何要装脚疼,只是仍旧以她为重。

    宋慕春心下一暖,猛地张开手臂抱住阿姐,胖乎乎的“二公主”被挤在二人之间小声叫唤,她朝女子撒娇道:“阿姐最好了!”

    随后姑娘笑嘻嘻地跑走了,粉色的裙摆也跟着一蹦一跳,她是亮丽的,亦是鲜活的,直到看不见那身影,紫衣女子才抱着猫儿转身回去,一人一猫行于红色的高墙下,许是走得慢,没有风吹起她的裙角。

    宋慕春一路走到东华门前不远处,只见自家马车正停在那儿,一身黑衣的侍卫立在一旁,见着她来了,牵着马绳朝她走近了些。

    “江侍卫找到太医了没?”宋慕春抬头看向他问道。

    “宫地诺大,幸得郡主告知,属下才能找到太医,”江云生朝宋慕春抱拳施礼,而后低着头看向她被衣裙遮盖住的双脚,接着问道:“只是不知太医有没有瞧好郡主的伤?”

    此话一出,宋慕春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在原地踱着脚转了一圈又蹦了好几下,手背在身后,眼波盈盈,轻笑道:“江侍卫觉得呢?”

    江云生轻蹙着的眉此刻平缓了几分,双手摁住宋慕春的肩膀不让她再跳,先前掉眼泪成那模样,想必总归是有几分疼的,只是待看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江云生才回过神来,忙把手收了回去。

    “属下失礼了,请郡主恕罪。”

    肩上好似还残留着他手掌的余温,宋慕春见江云生后退了半步,于是自己便往前进了一步,江云生再退,宋慕春再进,直至他无路可退。

    “郡主,别闹。”江云生站在马旁,语气颇有些无奈,眼里却不知何时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宋慕春一脸得意地道:“江侍卫,这回退不了了吧。”

    “嗯,退不了了。”江云生边答便扶着宋慕春上马车,既然姑娘在前,又有何可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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