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月身子失力摇晃,有些站不住,往后退去一步,然而一脚踩空往后方的山坡跌去。凤凌一滞,在他跌下去前及时抓住他的手,却因为自己也没站稳,连带着被扯下坡,一路翻滚过泥地,最终又一个失重,连着掉下一个五六米的猎洞。

    嘭的一声,两人叠交落在实地,还是男上女下的姿势

    澜月趴于凤凌胸上方,复杂看着垫在自己下面的女子,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凤凌一把将推开爬起来,黑了脸。

    鬼知道!

    反应过来就抱住了,还当了肉盾…

    “身体反应。”凤凌看向别处,面色不自然,想了想又补充:“就应该摔死你,省的祸害凤阳的百姓和边关将士!”

    澜月捂着伤口爬起来,靠着洞壁而坐,有些虚弱问:“为何这么说?”

    凤凌回头望向他,嗤笑:“你这么聪慧,怎会想不明白,东旭大皇女是你派人追杀的吧?”

    他讶异:“有何证据?”

    凤凌:“你将陈家调回军中,分明是有意迎战。可你却在东旭冒犯边疆后选择屈辱和谈,以我们凤阳的国力根本不至于退到此地步,而且,你澜月会怕吃败仗?”

    他静静望着她,也不反驳,确定:“你似乎很了解我。”

    凤凌也不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身为一个要杀你的敌人,怎会不了解?”

    他没再说话。

    她继续说:“既肯定要站,那你将大皇女约来便只有一个目的,刺激这场战事,让两国矛盾愈演愈烈以至于无法挽回。本来还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结合你提拔陈家我就明白了,你真是个赌,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凤阳的安危都压在了陈家身上,只为平衡朝中势力,你好坐稳龙椅。为了私心,将将士们的性命都堵上,你当真是好恨的心肠!”

    “你就是这般想我的吗?”他突然问,眼底暗光涌动。

    凤凌轻讽:“你别想推脱,我今日碰巧救了大皇女,是她亲眼所见你身边的禁卫军对她放箭,少华是你的亲卫,朝夕相处,若他背叛了你,你怎会将他留在身边。”

    “没有谁会保证永远不变心,也许,他真的背叛了我呢?”澜月淡淡说。

    这话听了对凤凌来说真是刀刀见血,想到自己的经历,不得不冷笑,赞叹:“说的好,说的真好!也许有的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冰冷无情,捂都捂不热,付出一颗真心,换来的却是翻脸无情!”

    澜月睫毛轻颤,抬眼盯着她看,眸色加深:“你说我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是什么?”

    凤凌不避开与他直视,带有攻击性说:“是不是害死的人太多了,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静静望了她一晌,后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似是陷入了回忆,一开口嗓音都变得沧桑。

    “我这辈子颠沛流离受尽折磨,杀了很多人,但我从未觉得后悔。唯有…”

    说到此处,他开口艰难,喘不过气来,“唯有一人,我对不起她,如果苍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以命换得她平安顺遂,健康安乐。”

    他偏头看去,她脸上的布斤仍未摘取,只看得清眉眼,但这便够了。

    就算她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放在心尖上日思夜想之人。

    望着她,他心中多年的冰层化为一摊温水。

    凤凌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却没看出他的情意,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发现,因为脸可造假,身材骨骼无法改变,除非这落后的古代有高级医疗设备,但这不可能。如果他怀疑了,也只能是怀疑她和前六皇女有渊源。

    为了将他往另一个方向引,她故意编造故事,恨恨说:“只有一个么,我看不见得。五年前你背叛自己主子,叛军围杀陈家军,有多少无辜的将士死在你们刀下,而其中,就有我的家人。因为你,母亲横死,父亲郁郁而终,祖母病死,全家就剩我一人活着,你觉得你不应该替你所作所为承担罪责吗?”

    他波澜不惊,说:“自古以来,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哪个不是踩着白骨爬上来的。我所做的一切罪孽都已经做好了承受十八层地狱代价的准备,可因我一人下地狱,而让千千万万处于水深火热的男子们从卑贱如泥的地位中挣脱出来,看见阳光,抬脸做人,那么这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无怨无悔。”

    “你以为就你一人在努力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心一颤,静静等着她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有些期待。

    凤凌深吸两口气将上涌的冲动压下,一拳打在泥土做的洞壁上,立马凹陷。

    她想说的是,其实她也在努力,为这个肮脏、不公的社会而努力。所以,她才这么拼了命地去争夺那个位置,原本与世无争佛系的性子,硬生生被自己逼成了抛弃亲情不择手段之人。

    此时的她,真想问一句:为什么从未问过我?

    可是这一切都晚了,阴差阳错,你死我活。

    可这些对澜月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换一个角度,他也从未知道她有这般想法,直到所有都尘埃落定后,才在她的书房看到那本笔记。那时候的他,恨不得挥剑问天,为何如此捉弄人。

    见她没说下去,他心生黯淡,落寞垂眸。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狭小的猎洞里气压越来越低。曾经满心满眼的相爱的一对人,如今变成这副冷硬模样。

    忽的,一声肉体摔倒的声音传来。

    凤凌看去,发现他晕倒了。指尖一动,僵硬着,又收了回来,冷漠看着苍白昏迷的人,没去管。

    再救他就是小狗!

    为了防止自己心软去管他,还坐远了一些,面朝黄土壁闭目养神。

    此时天已经开始暗了,然而许是这个山洞位置过于隐秘,两人也没叫喊求救,所以一直没有人找来。但她心里明白,只要他这个皇帝在这里,就算是翻了整座山也会找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这么一来她就麻烦了,必须找个机会提前出去。

    小睡了一会儿,便开始摸寻猎洞,失望的是,此处泥土松软,不易攀爬,刚上去两米便滑下来,反复试验也不成功。

    “阿凌…”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她脊背一僵。

    面壁犹疑一瞬,终是回了头看他。

    他还在昏迷着,走上前蹲于他旁边将他扶起,苍白的脸不知何时变得酡红,见此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他发烧了!

    视线落在流了很多血的伤口,这是她的成果。但其实刚才的交手,虽是她略胜一筹,却不应该这么轻易便受伤,明显是他关键时候不对劲,没有躲避她的攻势。可他为何不躲开呢?

    指尖停留在他腰间,踌躇一会,终是干脆解了腰带,衣服一件件剥落,白嫩光滑的胸膛上多出一道可怖的伤口,红肉翻卷,正在结痂。

    她不禁皱眉,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包扎。

    “撕拉”的一下,中衣又被撕去一块布料,她选了最干净的一部分分成三条打成结加长,然后将伤口包扎好。

    “冷,好冷…”

    伤口包扎完他又开始蜷缩颤抖,这是失血过多后遗症。加上洞里处于地下,阴暗潮湿,如果继续放任不管,恐怕真的会危及性命。

    权衡过后,她不再犹豫,将自己上衣脱去,只剩一件里衣,然后将他抱在怀里,再把衣服盖在外头。肌肤相贴下温度互传,生热。

    她是恨不得杀了他,然而这时候他还不能死。

    怀里的人似是感受到了热源,使劲往里钻,双手环抱她的腰不撒手。闻着鼻尖隐约飘过的浅香,她失了神,仿佛回到了过去。

    他的性子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心情好的时候会勾唇浅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理人。好几次惹了他不开心,就几天不和她说话,后来她发现只要抱一抱他,就什么都解决了。每次他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闻到的都是这个清香,不算什么香,他也从来不用香,这是他自制皂角的味道,加了一味植物,气味很独特。

    怀里是曾经的心上人,抬头通过洞口望小世界的圆月,无端生起惆怅,却不知在惆怅什么。

    月亮越挂越高,洞中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尽管两人相拥汲取温度,但仍然能感受到秋天的寒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凤凌快呆不住了,上面终于有了动静。

    “陈凌!”

    “小——凌——凌——”

    “陈——凌!”

    “听到的话吱个声呐!”

    这声音她能听得出来,是唐诗。

    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姐妹没白交,还记得要找她。也幸好先找来的是她,如果是男皇的禁卫军,那她就很难逃脱。

    “唐诗,我在这,猎洞下面!”她朝上面喊回去。

    窸窸窣窣的走路痕迹,黑漆漆的洞口探下来一个脑袋往洞底看,试探问:“小凌凌?”

    凤凌:“是我,有没有绳子或者藤条,来拉我上去,千万别跳下来啊!”她还不忘提醒,真怕唐诗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哦。”唐诗应下,正要缩回脑袋找绳子,突然觉得凤凌的位置轮廓不对劲,“你抱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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