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任将杜禄山拽出去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何锋润似是看到了转机,赶忙走过来就要问,我一个眼神袭过去,他当即知道自己是鲁莽了。乖乖走到角落的座位上坐下后,还不忘盯一眼那个秃头的刘主任。

    佟老见状,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安稳,跟我对视一眼后,走过来说:“我年纪大,熬不了夜了。先回去啦。”

    “嗯,您快去休息吧。”我说。

    他走出去后,我转头便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要从后门溜走。

    我赶忙冲着厉南使了个眼色,厉南转头看到后,大喝一声:“你去哪儿!?”

    财务总监王立志当即站住身子,跟立正似的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厉南走过去之后,指着角落一个位置,毫不客气地说:“滚过去!”

    王立志又看了我一眼之后,很是担忧地看了秃头刘主任一眼。

    就是那一眼,我更是确定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这个王立志知道我未来会将他免职——所以他提前暗通了徐年盛!

    手上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他怎么可能在总部干上财务总监?

    刚才何锋润都说了,这种审查一年都能碰上好几次,他这么个财务总监就这点儿胆量的话,怎么可能干那么多年?

    王立志这次把何锋润副总给出卖,倒是让何锋润慌了。

    而这个王立志所有的害怕,都是装的!

    “吱……”的一声,门忽然被打开。

    方主任跟个笑面虎似的,直接走到了秃头刘主任面前,转头看见桌上的录像机后,直接一把抓了过去。

    “你干什么?”这个刘主任自然也是吃了好处的,怎么可能轻易让方主任带走录像器?

    可是,方主任哪儿会听他的,一个背身,迅速地将里面的储存卡拔下来之后,将录像器放到桌上说:“我跟杜主任都说了。走走走,大家把手上的东西放一放,咱们吃夜宵去!今晚我请客!走走走!韩总,车都安排好了吗?”方主任转头问我。

    厉南当即说:“都安排好了!小张、小王!赶紧下去把车热好!”

    几个司机赶忙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走走走!”方主任揽住刘主任的后背,一个使劲就将他推着往外走去。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着。

    我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走到何锋润跟前,说:“你把这个王立志给我看好了。我吃完饭就回来。”

    “呃……?”何锋润顿时回不过神来,那两只眼睛就跟梦游似的不清醒,看了看不断往外走到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眼角落里的王立志,很是担忧地问:“怎么?结束了?没事儿了?”

    “回来再找你。”我说着,转身喊着厉南便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的时候,方主任已经单独将杜主任和刘主任请到了车上去,车辆发动便驶出了大门。

    我赶忙和厉南跟上去。

    ——

    京城是个不夜城。

    别说晚上十二点,就是凌晨三四点都有营业的地方。

    我们来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西餐厅,结果,车停了一停,马上又去了另外的地方。想来或许是因为杜禄山不喜欢吃西餐。

    一众人来到了京城涮羊肉。

    那帮工作人员被方主任安排着去了别的房间,而后,在门口冲我招了招手之后,我便赶忙过去。

    “您真是耐得住心呢……”我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句。

    “我哪儿耐得住啊!你是不知道我今晚做了多少工作啊!”

    他表情极度夸张,压低了声音靠到我身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我今天晚上接到你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到我们领导家里去了!你要知道,我是个副组长,我来找这个杜禄山,绝对会碰一鼻子灰,就是说破了嘴他也不会听我的!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我领导,然后……”

    他做了个点钱的动作,说:“也就是我这个老部下他能应、能收,要是换了别人门儿都没有!但是,我们领导也是心思缜密的人,知道杜禄山这会儿正在干活,不敢直接给他打电话,所以,我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过来之后,拉着他出去,当着他的面儿给我们领导打了电话啊!”

    我一听,当即觉得这个方主任确实有两下子。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桑塔纳的车钥匙,递给他说:“东西都给你放车上了,车子也让人给你开过去了,在你们小区门口的润达超市门口。”

    那辆桑塔纳对于车里的东西来说,就跟个皮包箱似的不值钱。

    “这……呵呵……”他笑着伸手接过车钥匙,“你这…呵呵…好好好。”

    “以后,咱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很多事情还得你多照顾啊……”我说。

    “好说好说!呵呵……”他将钥匙装进口袋后,脸色微微有些担忧地说:“不过,你搞徐年盛搞得真狠呢!你是不是走哪儿都带着那些家伙事儿啊?”

    我知道他说的家伙事儿指的是那些摄像头录音器之类的东西,而他这次之所以选择帮我而不帮徐年盛,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担心我将他揭发。

    毕竟,上次来京城的时候,我可是给他下了厚礼的。

    “对付敌人要用心,但是,咱们不一样,我可是把您当亲哥了!跟您在一起哪儿会搞那一套……”我微笑说。

    这时候越是不承认,他越是担心。

    但是,利益关系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表面上的热烈。

    我是商人,更是猎手,而他们,则是我要围猎的主角儿。

    也是不得不围猎。

    ——

    当天晚上与他们一个组长两个副组长相谈甚欢。

    毕竟他们的上级都放了话,他们自然不能不听。

    而我趁着他们醉酒的时候,该有的“手段”自然不能落下。

    同时,方主任得了大好处,自然是倾尽全力地阿谀奉承他们两人,将他们两人哄得很好。

    但是,哄得再好,他们二人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担心的面容来。毕竟徐年盛给他们的好处,现在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方主任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佯装喝醉酒将我赶出房间。

    我当即在门口听到方主任打着我的旗号,给他们两人说:

    “这次的审查我也听清楚了!万顺集团这两年的业绩是不太好,但是,利润是有的!倘若把那些职务侵占罪名给那帮人落实,再把那些钱补到利润里,这一拆一补,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非常简单的!这不单单是给企业解决了困难,还为我们的审查争得了荣誉。咱们领导说了,咱们审查的目的,又不是给企业找麻烦!领导也知道老费死了的事儿,也是想让咱帮着万顺早日步入正轨啊!对不对?”

    “……”他们两人听着,没有说话。怕是心里还在咒骂这个方主任是个老鬼子。见到徐年盛失势,当即就投靠了万顺。

    方主任又怎么会不了解他们的心思,当即说:“旭峰集团今天出的事情非常大,那可是他亲老婆告他啊!而且证据确凿!那边要是一打离婚,财产一分,旭峰集团就跟拦腰切断了似的!而且,还爆出徐年盛企业行贿的事儿来!这么个形势之下,你们要是还帮着旭峰集团的话,那可是自己往火坑里跑啊!”

    “我们什么时候帮旭峰集团了!?”杜禄山当即发火。

    “对啊!你个老方,说话注意点儿,别喝点儿酒嘴巴就没个把柄似的!”刘主任也说。

    “呸呸呸!”方主任赶忙呸了几口后,细语轻声地说:“告诉你们,这事儿我请示过领导了!咱们得帮着万顺起来!而且,我也给韩飞说了……今儿一个大难过去,万顺可就不是以前的万顺了!我让他给咱们哥几个好好弄弄……”

    ——

    有些东西,不好表述。

    但是,我感觉做买卖就是那样。

    挣一百的时候,拿出五十块钱来,下一步就可能发展到一千。

    挣一千的时候,还得拿出五百来,才能发展到一万。

    不仅要掏钱,还要掏心掏肺,如狗一般地舔。

    我这老实模样,稍微占了那么点优势。

    再次进去的时候,我便开始给他们端茶倒水,好生伺候。

    方主任说起一些关于“好处”的割肉话题时,我不仅要表现出十分大方的态度,更是要有一种喜极而泣热烈欢迎的感觉传递给他们。

    让他们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在乎”他们……

    我要一脸欢喜地割掉万顺的肉来收买他们。

    “收买人心”,这里的“收买”,这里面的“买”字,便也体现了一种交易的本质性。

    只是曾经的我太年轻、太老实,错以为真心需要真心换。

    而今方知,

    这利益社会,

    谈心不谈利,徒留伤心一地……

    ——

    当晚凌晨两点,我们回到了总部会议室。

    何锋润赶忙从座位上醒过来,站直了身子,一脸讨好地招呼道:“韩总回来了。”

    我没屑理他,转身走向一边角落里的王立志……

    走到会议室中间,看到一个电暖风时,一把拎起电暖气,当即提速冲过去,举起那电暖风,狠狠冲他砸过去!

    “砰”的一声,电暖气被他扛掉之后,落到地上摔成好几块!

    “韩…韩总……”他吓得直接挤到墙角缩成一团。

    “你个狗日的杂碎!”我冷目盯着他一步步靠近,“徐年盛跟你怎么说的……”

    “徐…徐年盛?我不知道!他没找过我啊!”

    “不知道?”我冷目盯着他说:“你犯了这么大的财务侵占罪,今晚是不是想要畏罪跳楼啊?好……我成全你……厉南!打开窗户把他给我扔下去!!”

    厉南听到后,当即带着人跑过来,打开窗户后,扛起他来就要往下扔!

    “别杀我!我说!我说!我都说啊!!”他嗷嚎着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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