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武师父,正在院内教习赵慎之、昭姐儿两人功夫。武师父是张家送来教拳脚功夫的师父,是老镇北侯以前的部下,听说是镇北侯府大公子赵维安,托张府送来的。

    赵慎之他大舅张宏远本不想承这个情,准备自己挑个武艺好的护院,来教习赵慎之功夫。

    但姑奶奶到底见多识广、人老成精,赵慎之毕竟是镇北侯府的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公子怎么讲同他都是一个爹,断不了的,世俗上松哥儿不能不认镇北侯府,不能闹僵了。

    既然断不了,有好处,该松哥儿的凭什么不拿,别说一个武师父,便是镇北侯府的家产,要是他赵维安愿意分,我们松哥儿也是受的住。

    于是这武师父便被送了过来,也在院子住下了。

    刘从义夫妇只得感叹,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即使落难了,也与常人不同。各种本事、功课都得学,都不能落下。

    刘从义本想叫武师父,同他们一起住在后院。但武师父,坚持自己这一身拳脚功夫,在赵家本就是护卫,来这儿也是要保护小公子安危。若有个不长眼的宵小贼人,他能帮上忙。哪儿有护卫同主家,住在一个院子的道理。

    刘从义又劝他,乡下民风淳朴,又家家户户都养了大狗,不担心有贼人。但镇北侯府规矩大,武师父又一再坚持,便让他同张叔他们一起住在了前院。

    武师父看着在院中扎马步的赵慎之。在他印象中镇北侯府的赵慎之,是个有些畏畏缩缩的孩子,任何时候都缩在侯府的阴暗角落里,好似受了惊吓的猫,总是竖着背上的猫,准备随时攻击或逃跑。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孩子却跟先前非常不同,也是个开朗活泼,爱笑的人,看来是镇北侯府压抑了他的本性。

    也是,老镇北侯在世时,他本就是最得宠的儿子,恣意妄为,随心所欲,颇有些混世魔王的感觉。只是后来亲生父母相继离世,又有那样的嫡母,反倒磨的他变了心性,变得畏缩、胆小、怕事。现在换到轻松地环境,小孩的天真、快乐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武师父有心,看看赵慎之的天分如何?

    他外表看着五大三粗,肩宽臂壮,一身腱子肉。舞起剑来,却轻巧如燕,在空中跳起翻跃,行云流水,宛若蛟龙。

    “现在,从第一招式,练到最后一招式,中间不要停。”武师父演示了一遍,挽个剑花,收好最后一招,将剑收了起来。

    这套剑法偏难,并非适合初学者的剑法,更别说一个十岁孩童,让他看一遍,便要求他从头到尾来一遍,属实为难人。

    武师父当然是在,刻意为难赵慎之,他为何要这般做。因为他不但要看赵慎之的体能天赋有多少,还要看赵慎之的精神力天赋有多少。体能天赋决定一个人的习武下限,你要到了这条线,经过一番刻苦学习才能有所成就。而精神力天赋,决定习武上限,悟性、韧性是个很缥缈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才有成为顶尖高手的先决条件。

    一般的孩子体能天赋都有一点,但精神力不行,他看到难的剑法、功法便退缩了。

    武师父便是想试一试赵慎之的深浅,根据他的天赋决定教授他什么武艺。有金刚钻才揽瓷器活儿,若他资质平平,教他再高深的功法也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罢了。不如把有限的时间、精力,放到他真正擅长的地方。

    但令武师父没想到的是,赵慎之居然就能从第一招,练到最后一招,从头到尾没有太多的差错。竟连最后收招时的剑花,都学得一样不落。

    武师父这才真真正正的惊讶起来,要知道一套剑法,没有专门学过的,成人一套舞下来,都气喘吁吁。但这小儿即使力竭,额上的汗珠都滴到眼睛里了,也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强撑着完成。无论悟性、韧性、专注力、模仿力、接受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武师父心中暗叹,不亏是老镇北侯的种,无论体能天赋,还是精神力天赋都是一等一的。他原担心赵慎之是世家公子,难免害怕吃苦头。现在看来这小公子,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上许多,且天赋极高,可能以前在镇北侯府吃了许多苦头,又在乡下呆了一段时间,竟十分能吃苦。

    武师父便心里暗下决心,要将赵慎之好好培养,这孩子有成为顶尖高手的潜质。

    武师父点点头,对赵慎之说道:“你以后每日再早起半个时辰,每日早晚该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再打一套拳,然后我再教你剑术、刀法。现在继续去练习这套剑法吧。”

    赵慎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点点头,回道:“是师父!”便又去练习了。

    赵慎之练武时,神情专注,遇到不会或不熟练的招式,便抿着嘴,拧着眉头,十遍百遍的练习,誓要练到得心应手才罢休。

    昭姐儿在一旁看热闹,看的目瞪口呆,好家伙赵慎之这货,本来就起的够早了,五更天就起了,现在还要求他早起半个时辰。这真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看来家里公鸡打鸣,大黄看家的工作都能交给他了。这不整的公鸡和大黄,双双失业嘛。

    早上露水重,天气冷,昭姐儿揣着手,摇着头,啧啧有声的表示对赵慎之的同情,当然也稍微带了那么一丢丢幸灾乐祸。

    “昭姐儿,今日起这般早呀,今日不睡懒觉了。”武师父笑眯眯的主动同她打招呼道。

    昭姐儿也笑眯眯的回:“武师父早,您老辛苦了,一大早就得操劳,麻烦您教松哥儿功夫了。”

    昭姐儿不知怎的,每次武师父见她,都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盯得她毛骨悚然。昭姐儿都掉一身鸡皮疙瘩,看来早上是真冷哈,要不她怎么冻得一激灵。

    昭姐儿打完招呼,转身就想撤了,去看看她娘今早做什么好吃的了。她娘老说早上吃素好,清粥小菜养肠胃,但她昭姐儿可是无肉不欢。吃素哪儿有吃肉香,待她去索磨她娘一番,早上给她炒个肉“恰恰”。

    武师父喊住昭姐儿:“昭姐儿,你先别走,武师父跟你商量个事儿。”

    嘿,你别说,昭姐儿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准,她的感觉是对的。

    武师父在刘家呆久了,与刘家人熟悉了,便发现刘家这傻姑娘天赋异禀,有着一股子傻力气,是练拳脚功夫的好苗子。她同赵慎之强于精神力不同,她是真正的体能强,谁家七八岁的孩子能背起小一百斤的粮食,昭姐儿就行!

    也是她家境好,不用干农活,要不准是地里一把好手。武师父有时候甚至觉得这孩子,不干农活儿都可惜了,浪费了一把子力气。

    于是武师父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征得了刘从义同意,让昭姐儿跟他学拳法。

    “武师父,什么事儿?”昭姐儿好似被人下了定身咒,皱着鼻子,缓缓转过身,便看到武师父露着两排大白牙。

    “你爹,让你以后,早晚随我各学一个时辰的拳脚功夫。”武师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好似那山里的大灰狼抓住了肥兔子。

    “我……我……我看不必了吧。武师父教松哥儿已经很辛苦了。……唉,就不用教我这榆木疙瘩了。朽木不可雕也,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昭姐儿假惺惺的同武师父打太极,说罢就像兔子一样往后院窜去。

    但她哪是武师父的对手,一把就被人家抓住了后脖颈,提溜了起来。

    “没事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再说你见乡下谁家,猪圈里只养一头猪的,一头猪挑食,两头猪抢槽。你和松哥儿正好搭个伴儿。”武师父笑呵呵的说道。

    昭姐儿被他提溜在半空中,却是被气的够呛,不服气的蹬着腿,“您老这哪是同我商量,这是通知我吧!”

    还有最让她气愤的是,说她是羊就罢了,小羊羔毛茸茸、软乎乎的,倒还挺可爱,勉强接受。说她是猪怎么行,那家伙肥头大耳,一脸横肉,一点都不好看。而且难道武师父不知道,她同赵慎之,还因为昨日叫她小肥猪的事,还在闹脾气吗!还在绝交吗!这武师父真是不懂事。

    看昭姐儿吃瘪,赵慎之也在一旁边练剑,边偷笑,心里暗爽,让你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吧。

    “专心点!”武师父一声呵斥,赵慎之忙收了心思,专心致志的练习招式。

    武师父转过头来,嘿嘿笑两声,又对昭姐儿放轻声音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便跟着我好好打拳吧。”

    武师父把昭姐儿放下来,比划了几招让她跟着练。

    武师父是打算将自己一身功夫传下去,他知道自己怕是要在赵四公子这儿养老了。除了这两孩子,怕是没有机会去寻找新的继承人了。既然赵慎之体能天赋、精神力天赋都极高,为什么不都传给赵慎之。这是因为术业有专攻,每种功夫运气、用劲方式都不同,兵器、拳脚只能二选一,要达到精益求精只能专心学一种,另一种只能学个皮毛。

    武师父便是最好的例子,空有宝山,两种功法兼有,却学得都不精,这便是因为他师父当年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将衣钵全承给了他的缘故。后来他师父临了临了悔恨不已,让他一定要多收几个徒弟,将功法的精妙传承下去,要不过几代,本门功法就泯然众人矣了。

    武师父这才打起了昭姐儿的主意,不过这孩子体能天赋高,心思却不在上面,怕是成不了大家了。不过武师父也是打着让她承了自己的拳法衣钵,今后能帮他将拳法传下去就行,不指望她练成一代女侠。

    武师父拳法利落有力,拳拳到肉,迅猛狠疾,沉稳刚健的后背,肌肉遒劲。

    昭姐儿在武师父背后,看得眼皮只跳,照着武师父的样子一葫芦画瓢,也是出工不出力的比划。她才不要跟武师父一样壮实,她要带着金步摇,摇曳生姿、弱柳扶风、步步生莲,才不要一步一个窟窿,地动山摇,长成一个肌肉猛女。

    但架不住咱天赋高呀,老天追着喂饭吃,便是昭姐儿故意偷懒,没使出全力,那每一拳也是打得虎虎生风,武师父看了是相当满意。武师父想着先让孩子接受,今后慢慢□□,板正,把她这态度不端正的毛病改了。

    昭姐儿还想着偷懒,让武师父知难而退。哪成想人武师父,好为人师,教学理念先进,想的是有教无类,什么样的都能给你扳过来。

    武师父又教了昭姐儿一套五禽戏的拳法,叫她吐纳之术,用于强身健体。他十分清楚男女体力差异悬殊,除非天赋异禀,力量大于常人的女子,在绝对的力量前,所有技巧都是花里胡哨。而昭姐儿恰好有这样的天赋,便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也不容易找着,万不可浪费了。

    于是刘家院子里,就经常见到武师父带着赵慎之,对练吃招。昭姐儿则哼哧哼哧的在院内跑步,训练体能。不过这丫头躲懒,只每日早上跑上两圈,常常借故有事,干别的去了,又常常被武师父逮回来继续练。

    自此赵慎之、昭姐儿的学习之路,踏上正轨。

    早饭前二人练武;早饭后,一道坐牛车,去城里商铺跟刘从义学生意。刘从义也不止一味的教他们生意账本,一般只上午教他们生意账本,下午刘从义出门办事,便让二人在店铺后院读书写字;晚饭前,两人与武师父学一个时辰的拳脚功夫,昭姐儿还得抽空跟着何氏学厨房那一套;晚饭后,二人继续看书写字。

    每日,两人竟都似要考秀才般忙碌,不过却充实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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