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姑娘,孟夫人如何不知孟妙音心头所想?

    以往在襄阳时,女儿也是金尊玉贵众星捧月的孟家嫡出姑娘,何曾如今日一般,寄人篱下?

    有个年岁相仿金贵无比的盈姑娘,二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人最怕比着了,盈姑娘的容貌便是孟夫人都不得不承认,比自家闺女还出色了几分,如此差距,自家闺女心里能好受才怪。

    可又能如何?

    谁叫人家会投胎呢?

    孟夫人只得劝女儿:“别扯什么太子不太子的,那等贵人也不是我们能说道的。只说你阿盈表妹,她身子骨差,你表舅就从没打算将这命薄的姑奶奶嫁出去。你把她当个孩子哄着便是,日后你嫁人了与她也难得一见,又何苦与她计较这些?”

    都说儿不嫌母丑,孟妙音却素来瞧不上自己的亲娘。

    当年也是出生在这天子脚下的,老夫人没有女儿更是把她当作亲女儿一般,如今怎的成了这般?

    她母亲但凡能耐些,她如今是不是就同迟盈一般金尊玉贵了?如何还轮得到随国公夫人?

    孟妙音眉目泛起嘲讽来:“随国公府这等身份,有个留娘家的姑奶奶如何可能?怕是嫁不到高门,又不愿低嫁,这才说什么留府里做姑奶奶的。”

    孟夫人听了女儿这话没有反驳,拍了拍孟妙音的手背,语重心长:“等你□□后考取了功名,走国公府的门头,便是娶高门贵女也使得。日后你靠着你哥哥,这般姿色才情也能嫁的高些,你比我聪明,不管其他的,嫁个家世高的总错不了。可别只看重相貌嫁那什么寒门子弟!到时候有的你哭的时候,瞧瞧你表舅母过的豪奢日子,一个人院子里就上百号丫鬟,钱流水一般花出去,妙音你可千万要争气”

    孟妙音听了母亲嘴里念念叨叨,不禁勾起红唇嘲讽的笑:“母亲你也是糊涂了,这未来嫂子有个尚好的人选,可比那侯门还要贵一等,娶了叫我兄长这辈子吃穿不愁,靠着老丈人就能捞个大官来当,还做什么要舍近求远。”

    孟夫人何尝不知女儿的意思?狠狠朝着孟妙音的手背拍了一下,“你这丫头往常是太过溺爱你了,住在旁人家府邸可不能乱说,你兄长你觉得是个好的,旁人可看不上你那个兄长!”

    那随国公夫人拿鞋底看人,若是叫她知道了她们娘两的话,真是连亲戚都没得做!

    她的命根子,自幼最给她长脸的大儿子,却是个连迟府嫁不掉人的病秧子都不愿意看上一眼的。

    那日府中设宴,她的骏儿未曾见过府上荣光,只不过多看了两眼,盈姑娘那嫌弃的眼神如今想来还是叫孟夫人羞愤难耐。

    孟妙音手背被打疼的皱眉,“你倒是不打你那做尽蠢事的宝贝儿子来打我!你宝贝儿子一见着个生的好看些的就活像去了魂儿,走不动道,在人家府邸尚且也不知遮着掩着些,叫妹妹和母亲都跟着丢人,还好表舅那日不在,不然被他瞧见,说不准早把他孟宝骏丢出府里去了”

    孟夫人被孟妙音的话说的又羞又气,偏偏她还要替自己儿子解释,讪讪道:“盈姑娘生的好看,又是个喜欢打扮的,你兄长不过是觉得稀罕多看了两眼,能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得亏还是你亲哥哥,你这个做妹子的把亲兄长说的那把不堪你又能得什么好?你日后嫁人家,还不是要靠着你兄长?”

    孟妙音敛目,面对这个看不清事实的母亲,她连反驳之语都已不屑说出,只细笑道:“将家产败了个干净,我靠着这府上都比靠他有用,再说,日后咱们谁靠谁还真说不一定!”

    恰逢屋外门廊出传来丫鬟的脚步声,二人本是灰头土脸的来,家产也被变卖大半,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侍女。

    这屋里其他伺候的自然是国公府里拨过来的几个侍女。

    二人一听,皆是立刻止住了话语,面色苍白,再不敢吵闹下去。

    迟盈与孟妙音闹矛盾的事儿,自然瞒不过随国公夫人的耳目。

    第二日迟盈一睡醒便乘着软轿去正院寻随国公夫人,听她娘问起这事儿来。

    冲着自己亲娘自然无所顾忌。

    迟盈一双杏眸泛着无措,丝毫不见昨日把人骂哭的强悍,幽幽地解释起来:“是她乱说话,什么事儿都想探问,可我偏偏不想叫她知晓,她见打听不到消息,便故意打趣我说我心悦太子,若我有就算了倒也不吃亏,偏偏无中生有的事冤枉了我,我气不过才把她骂了。”

    迟盈并不觉得自己心悦太子,只不过才见一面,充其量只是欣赏。

    爱慕一个人的感觉,可不是这样的

    迟盈不敢继续想下去,恨恨的咬了口糕点,粉唇沾着碎屑来不及擦就接着:“可不是我小肚鸡肠,东宫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臣子能随便打趣的?孟表姐是看着好似懂事,其实我觉得她有几分幼稚愚蠢了,说的话做的事我是闭起眼睛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以往我听了也都忍了,可昨日若是仍不教她,日后还说不定惹起什么祸事。”

    孟妙音对迟盈倒是非常要好的,要好到连随国公夫人都一直认为二人关系应该不错。

    孟妙音每日都要往迟盈院里看她,纵使自己不来每日都会叫她的侍女往迟盈院里送一些小玩意儿。

    有时是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香囊,有时是她调制的新香,更多时候是表姑做的糕点,糖酥。

    好是听好,可要怪就怪迟盈性子古怪,面对不熟的人,她是万分不想愿意面对的。

    她想跟这位表姐保持距离,可孟妙音却好似浑然不知,成日粘的极近。

    迟盈自然知晓,孟表姐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喜欢自己。

    自己总闷不做声,装聋作哑。总叫孟表姐自说自话,侍女们都说,时常见到善解人意的表姐笑的僵硬。

    这般她还能喜欢自己才怪了。

    随国公夫人却追着迟盈另一句话,好笑一般问:“以往你都忍了?以往她可还说什么了?”

    迟盈抬头不满的看了母亲一眼,今儿个竟然问她这么多问题。

    只听她半晌才慢吞吞道:“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我耳边说了,成日说什么低嫁好,最好嫁个知根知底,婆母当亲娘,再寻个关系好的小姑子”

    好歹做了这么些年高门主母,闻个声儿便知那孟表姑娘这话深意,随国公夫人听了面色顿时黑成一片。

    迟盈眨眨眼,“娘说孟表姐是不是想吓唬坏我,叫我不敢轻易嫁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说不准心里还想着将我跟她兄长凑一对呢。”

    迟盈说这话时毫不避讳,随国公夫人的乳母便立在一旁,一听气的眉毛竖起:“这可真是好大一张厚脸!也不看看她家那是什么个身份?说的好听是咱们老夫人娘家侄女儿,说的难听些,她们姓什么的?可不是姓刘!一个不知哪来的孟氏,一个连进士都没考中的公子哥!得了公爷夫人老夫人如此照顾,不感恩戴德便罢了,竟然忘了自己身份,也敢肖想咱们姑娘!姑娘就该去老夫人说一番,老夫人向来最是疼姑娘,难不成还能偏帮着旁人不成?”

    迟盈听了头略低了下来。

    “这捕风捉影的事儿,要如何说?且祖母身子不好,我也不想叫她难做。”

    迟盈最心疼的人,便是她的祖母了。

    祖母其实还有一个儿子的,那是迟盈的大伯。

    小时候常听阿爹说起,大伯聪慧绝伦,郎艳卓绝,世无其二,年仅十四便才名远播。

    先帝听闻其才能,特许其入朝为官,十五岁便承了随国公爵位。

    弱冠之年,便又加封诸多爵位功勋,最高时,掌两州军事,封车骑大将军。

    可锋芒毕露,深陷皇权纷争,后挣不脱身,尚且二十有二便天妒英才,横死于宫闱之中。

    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此后祖母经受不住打击,过后深入佛堂,再不理世事

    孩子心思纯善至孝,随国公夫人听了自然欣慰。

    闺女比儿子聪明的多,看着温吞懒散不声不响,偶尔忽如其来的脾气。实则肚子里聪明着,懒得同人说,惹了她一次她跟你记着,惹多了再一道儿掰扯清楚。

    这以往是随国公说的,最初她还不信,今日这事儿倒是叫随国公夫人深信不疑起来。

    孟表姑娘以为自己哄着无知小姑娘团团转,实则谁哄谁呢?

    迟盈可是姓迟,血脉天赋,有些事是无师自通的。

    随国公夫人叹了声,道是做了孽。

    本一派和谐的府邸来了这些个亲戚,彼此好好处着多好,偏要做出些叫她头疼的事来。

    心里盘算着该叫丈夫出面,早些给孟家往京中添置一套宅院,日后两家还能当亲戚时常走动。

    不然在一个屋檐下继续待着,谁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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