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绪进帐冷冷看了红菱一眼,红菱见状忙跪地认错:“王爷,属下有罪,望王爷处罚……”

    “出去。”

    红菱瑟缩一刻,忙不迭起身出了帐子,到了帐口还不忘将帘子紧紧闭着。

    许是汤药起了作用,何醉的面色红润了些,韩绪见状稍稍放心,只想到手下人玩忽职守仍是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他瞧到何醉唇瓣发干,起身倒了杯温水。

    布巾用水浸湿,轻轻去沾何醉的嘴唇。

    韩绪从未如此服侍过人,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但满目的认真连晚间的清风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合该叫何倔才对……”

    他声音略带沙哑,轻轻的呢喃被风带走,床上的人仍闭着眼微微蹙眉,不知身旁的人满目的无奈疼惜。

    何醉昏迷了两天,第三天清晨才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睛,清晨的日光尤为刺眼,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姐!”卫裕忙叫了一声,满目血丝看的叫人生怖。

    他原是没有跟来春猎的,何醉出事后韩绪特意派人回府把他带了来,想着若是何醉醒了看到他定然是欣喜的。

    卫裕自来了后便没有合眼,只是一直沉默的守在何醉身旁。

    “阿裕……”何醉喉间火辣辣的刺痛,话音出声低的几不可闻。

    卫裕眼中闪过惊喜忙起身:“可要喝水?”说着高声朝外面说了句,“红菱,我姐醒了,快叫师父来。”

    何醉侧头看他倒水的手微微发颤,抿了抿唇没说话。

    最先来的不是傅子秋,而是韩绪。

    他大踏步上前,附身轻声道:“感觉如何?”

    何醉微微摇头,思索都道:“阿裕,取箱子来。”

    一旁的卫裕时刻关注着何醉,闻言忙去去一旁取了来,也不用何醉吩咐径直打开问道:“姐是要寻蝶吗?”

    何醉点头。

    众人侧目看去,卫裕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侧抽出一个小屉,但并不见锁,不知卫裕在哪里掰动一下就瞧见那小屉缓缓绽开,里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

    卫裕轻轻托起那瓶子递给韩绪:“寻蝶见了天日便极为娇弱,王爷可收于袖中。”

    “竟真是寻蝶?”

    傅子秋原本慢悠悠的饮茶,见状跳道韩绪面前:“让我瞧瞧。”

    韩绪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傅子秋砸了咂嘴:“瞧你那样儿,我定不会伤了它,放心吧。”

    韩绪仍不理他,转头去看躺着的何醉。

    何醉眨了眨眼:“傅神医应有分寸。”

    “这才对嘛。”傅子秋并未将琉璃瓶打开,只隔着瓶子看,不住地感叹,“当真是好东西,我一直以为这东西早就失传了,没想到你这里竟然有!”

    他见韩绪一脸疑惑,便解释道:“这寻蝶乃是江湖孤本上的奇物,寻物找人乃是一绝,便是千里之外只有一丝丝的气味,它也能寻到。”

    韩绪眼睛一亮,莫不是……

    何醉看着他道:“当时虽时间紧急,但属下确定有一人中了袖箭。”

    何醉的袖箭从不示人,这也是她留给自己保命的后招。

    那天两支袖箭一支射向林中,一支对上伤了她的那支利箭,若非如此,她是万万不敢纵身一跃的。只是袖箭精巧自然力量不足,便是对上那支箭也仍旧无法击飞了它去,现下避开要害已是很好了。

    韩绪背着手点头,看了傅子秋一眼,傅子秋会意,打着哈哈把卫裕拽出了帐子。

    帐内只剩两人,何醉垂着睫毛不说话。

    韩绪上前一步,原想像前两如一般坐在床边,可现下何醉醒了又觉得不妥,便生生止了步子轻声问:“宫中圣手施太医最擅治外伤,有一家传秘方傅子秋也曾看过,说极是不错,他正在加紧赶制祛疤药,定不会叫你伤口留疤。”

    何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些,微微点头:“多谢王爷。”

    两人俱是不善言辞,帐中又是一阵寂静。

    韩绪背后的手握了又握,斟酌着开口:“你可认得邱洛?”

    何醉眉心一跳,着急地侧了侧身子:“她闯祸了?”

    韩绪见她面色着急忙伸手扶她躺下,口中不忘安抚:“并无,你们认得?”

    何醉只晓得邱洛说他的身份不太一般,倒是未曾问清楚,心下疑惑:“可是……身份不妥?”

    韩绪见她额头微微冒出了汗,顺手拿过一旁的扇子轻轻打风:“普罗国八皇子。”

    何醉哭笑不得:“皇子?”

    “不错,只不过自出生来便被送到大晏为质。”

    何醉这才明白为何邱洛是一副男孩子打扮,嘴角轻轻扯了一瞬:“王爷不必担心,她不会是我们的阻碍。”

    韩绪抿了抿唇,似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那小子口口声声要将何醉带走,现下何醉的反应又是这般熟稔,实在是……韩绪心下闪过一丝烦躁,但想到何醉才醒来不宜多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未到午时,薛宝瑜便闻了信儿来了。

    “何姐姐!”薛宝瑜眼圈红红的满脸心疼,“你终于醒了。”

    何醉虽是醒了可还不能轻易挪动,便反握住她的手笑道:“可别哭,如今我身子不便,倒是不能起身哄你了。”

    薛宝瑜见她还能打趣自己心情好了些,“哪里需要姐姐哄,你伤口可还疼?我前两日来都被拦在了外头,说是你还未醒,还有祖母,听闻你受伤也是着急的不行,这两天吃饭都不怎么下。”

    何醉勾了勾嘴角:“如今你看到了回去便与薛老夫人好好回话,虽是不方便,但养着也就无大碍了。”

    薛宝瑜回头看了看帐子内无人,俯低了身子轻声问:“那太医如何说,是否以后精细养着就能好全?可会留下病根?”

    何醉被逗乐了:“傅神医的医术哪个信不过,有他在,放心吧。”

    薛宝瑜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莫要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原是想不了这么周全的,还是出来之前祖母嘱咐,说是你身子瞧着单薄,如今伤的这般重,若是不好好将养着身子,以后子嗣之事……祖母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一般女子便是身子强健到了那一遭也是鬼门关,你可莫要不放在心上。”

    何醉嘴边的笑意淡了些,情爱之事她从未想过,子嗣与她而言更是飘忽,只是老人家的一番嘱咐她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我记下了,定会好好吃药,莫要担心。”

    薛宝瑜这才放心,又陪何醉闲聊了许久,见何醉面露疲色才心下暗骂自己忘了时辰:“何姐姐你才醒来又被我拉着说了许久的话,一定累了,你先休息,等明日我再来瞧你。”

    何醉笑着看她出了帐子,眼中的笑怎么也散不去。

    血脉至亲,便是未曾相认,也有说不出的亲近。

    ///

    “王爷。”秋痕抱拳,“孙昌平给您送来一封信。”

    秋痕应韩绪的命令回京查探孙驸马一事,还未来得及动手,对方便主动寻上了门。

    韩绪接过信拆开,嘴角勾起:“果然如此,去回他,如他所愿。”

    “是!”

    孙驸马虽是孙家嫡子,可当年嘉德选婿无论如何也是选不到他的,家世门第无一上乘,可世事无常,孙家要正大光明与嘉德来往,结为姻亲是最直接也又最不叫人生疑的法子。

    可这孙昌平原有一青梅竹马,两家比邻而居自小便定下了亲事,可嘉德何许人也,便是不喜欢的,只要纳入自己麾下,那也是不能叫别人沾染分毫的。

    孙昌平无奈答应退婚,只要未婚妻一家平安,嘉德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却暗下杀手,还信誓旦旦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么多年,嘉德和驸马并无子嗣,虽面上光鲜,可公主府养的面首不知几何。

    孙昌平不关心这些,他只想将这群人狠狠拉下马来,摔个万劫不复才好。

    韩绪提笔回信,在他看来,孙昌平算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但却沾了些懦夫之色,护不住心爱的人,便是无能,只是无能之人放好了位置,也是可堪一用的。

    若是自己,韩绪抿了抿嘴角,他也是有些无能的,平白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姑娘的伤药可送去了?”

    秋痕回道:“送去了,姑娘每顿都按时服用。”

    韩绪点头,像是说给秋痕又像是说给自己:“明日拔营回京,府内药材齐全,定能好的快些。”

    他将回信递给秋痕:“冬凛那边不日便会有消息,左相必有察觉,此次回京,你带着青字辈的人护送姑娘……罢了,还是与我一处妥当些。”

    ///

    盛文浩盯着前方的人,眼中怒火夹着失望,半晌只冷冷道:“以后不用再去雨儿身边了。”

    “公子!”林采慌忙跪下,“属下有罪公子可重重责罚,只是姑娘如今身受重伤,现下若是属下在,定能多护姑娘一分平安。”

    “平安?你说护她平安?”盛文浩突然将手中书卷砸到地上,双拳紧攥,“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护的她中箭!又是如何护的她生命垂危!”

    林采低着头伏在地上,心中满是悔恨,若早知……

    她猛地站起来躬身抱拳:“公子,属下失职前去领罚!”

    盛文浩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手拄着额头闭上了眼。

    “公子。”林初上前一步,“采儿她确实失职,您该给她个教训。”

    盛文浩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林采武功不错,放在雨儿身边确实合适,可她以前散漫惯了从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如今吃了个教训,定会十足上心。”

    “原来公子是激将。”

    盛文浩看向窗外,眼中神色莫测不再答话。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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