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的来了?”
何醉被韩管家问的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韩管家忙招呼人去取披风:“姑娘穿的单薄又不坐马车,这般纵马若是受了风如何是好?”
何醉下意识拢了拢衣袖,下了马才感觉到有些凉:“无事,王爷在哪?”
“明日出发在即,王爷与几位大人在书房议事。”
何醉脚步顿住转了个方向:“那我先去琉光斋等他,琉光斋……我还能去么?”
韩伯面露喜色:“自然可以,这里永远都是姑娘的家。”
她拢着披风坐在窗边,还没等到韩绪的消息倒是把傅子秋等来了。
“何姑娘。”
“傅大哥。”
傅子秋手中拎着两小坛酒,见她回神往上提了提示意:“今日风凉,不若饮两杯酒暖暖身子?”
等韩绪来的时候,何醉已经双颊泛红眼神迷离了。
韩绪轻唤了她两声只得到一个傻笑,他瞪了一眼傅子秋:“谁让你让她饮酒?”
何醉的酒量就如她的名字一般,一喝就醉,根本没有酒量一说。
傅子秋慢悠悠地饮下最后一口,眼中蒙着一层哀伤:“有些话,便是她醒来皆忘,但说出来终究不会留遗憾。”
他走时没忘了将空坛子拎着,拍了拍韩绪的肩膀:“莫学我。”
韩绪扶着要倒不倒的何醉,望着傅子秋的背影片刻,低咒一声将何醉横抱起来。
“醉儿?”
音轻如水,惊得来送热水的白崇脚下差点打滑。
“吩咐厨房熬碗醒酒汤。”
“是。”
一刻不敢留,白崇放下水盆立刻退出房间。
“原想今夜悄悄去看你一眼,你倒自己来了。”韩绪话语中带着愉悦,手下动作轻柔,细细擦拭着何醉微红的脸,此事再做起来已是得心应手。
“来找我,我还没来你就先把自己喝倒了,这是什么道理?”
句句没有回应,可韩绪只觉,何醉来找他这件事已够让他愉悦好久了。
“韩绪……”
韩绪一怔,只觉耳根酥痒。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人念出来这么悦耳。
声音满含笑意:“嗯?我在。”
“你要出征了,怎不与我说?”与她以往说话时不同,话里掺着委屈,一听就知道还迷糊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韩绪捏着被角的手微微颤抖:“醉儿是为了此事找我?”
她赌气般别过脸去不看韩绪,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病好了吗?”
何醉的一缕发丝散落在床畔,韩绪悄悄握在手中低声回应她:“到此刻,已是好全了。”
窗外月色漫漫,一缕银月透过窗缝爬进来。
朗月清风,醉人心弦。
何醉迷迷糊糊的将衣领扒开,韩绪面色一僵赶紧抓住她的手将衣服裹好,暗暗咬牙:“一定要交代你哥,看住不让你饮酒。”
“放、放手……”何醉迷离扑朔的瞪他一眼,她本就长的娇媚,如今又饮了酒更是平添几分风情,韩绪一时不察竟叫她挣开了手。
她手在脖颈间摩挲片刻扯出一枚玉佩闭眼递给韩绪:“喏,给你。”
酥手白玉,相得益彰,晃花了韩绪的眼。
暖白羊脂玉,还带着她的体温,入手温热。
“这是什么?”
许是觉得他啰嗦,何醉睁开眼睛略带嫌弃地看他一眼:“平安玉!”
韩绪似是被惊喜砸中。
他在盛文浩那里也见过一模一样的,这枚穿线的红绳颜略显陈旧但并未磨损,想必是珍藏多年。
何醉的一举一动满是温柔却带着不可防御的攻势,让他溃不成军。
他忽然低声发笑,珍重地接过玉佩放在胸口。
何醉只觉眼前的烛光忽的变暗,茫然若迷只瞧到韩绪凑近的俊脸。
“醉儿,等我回来。”
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韩绪拉了拉薄被给她盖好,哄孩子般轻轻拍着被子:“听话,睡吧。”
明日出发,琐事实在太多。
他深深看了何醉半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照顾好姑娘。”
红菱神色莫测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忙应道:“是。”
房门关上的瞬间,原本闭眼熟睡的何醉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
沉默片刻又闭上眼,转了下身子面对墙壁,薄被下的手指无意识的紧紧攥着。
她感觉得到韩绪对她有些不同,可……从未想过真的是这样。真是猪油蒙了心,她才会同意傅子秋的提议,装醉什么的……
韩绪亲了她,那她是不是要对他负责?
她拢了拢被角,更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早,韩绪领兵出了城,百姓不知其中缘由但却知道许是又要打仗了,自发在街道上为军队送行。
韩绪眉目清冷,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何醉也起了个大早,本意是想偷偷送韩绪,可刚踏出王府就被大理寺的人给叫住了。
“何姑娘。”是大理寺少卿林执。
何醉微微蹙眉:“林大人可是来找王爷,可他今日已经……”
“姑娘误会了,下官是来找你的。”林执拱手面上有些许尴尬,“下官正是知道王爷今日出城才敢来寻您……”
这倒勾起人的兴趣了,站在王府门前不好,何醉便向一旁走了走:“不知林大人有何事?”
林执面色稍红:“是有件案子,死者死法实在离奇,我等真是束手无策,王爷又不让去寻您,如今……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何醉望着城门的方向,声音轻了些:“他要出城了……”
“姑娘可是不方便?”
何醉摇了摇头:“方便,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太方便,还望大人能隐瞒一二。”
林执忙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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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醉等的有些着急,青尺终于将工具箱拿了来。
还是熟悉的停尸房,天气终究是冷了些,气味不比夏日时候大,但何醉还是习惯性的戴上了口罩。
“死者是什么人?”
林执在一旁道:“不知名姓,乃是几日前突然出现在大理寺门前。”
何醉上前掀开白布,眼睛蓦地睁大,半晌无声。
“发现他的时候……还有气吗?”
何醉声音中竟然带了丝丝的颤抖。
林执似乎发现了不对,摇头道:“已没有了,我等见他这等模样就知不寻常,但查了几日……”
“出去!”何醉突然提高了声音,“所有接触过这具尸体的人不许再出大理寺一步,若大理寺的人接触了家人、奴仆、亲友的,一一写下姓名,这些人而不许再随意走动!”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只有青尺突然现身:“姑娘,有何不妥?”
何醉几乎是从嘴里挤出两字:“鼠、疫。”
“什么?!”林执腿一软,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柱子:“何姑娘,这话可不能……”
鼠疫这病他们只在古籍中见过,便是如此也足够骇人了。
何醉却不理会他,上前一步冷声道:“青尺你回去给哥哥和盛府送信,让他们先莫要出门。青岩你去将傅子秋带来。”
不知怎的,她心里慌得厉害,若是这人是就医被发现也就罢了,可他偏是死在大理寺门口。
希望是她多想,不然大理寺众人日日上朝,若是沾染上一丝,那大晏百官……
不过半柱香世间,傅子秋便匆匆赶来。
“确定?”
何醉木着脸抿唇:“你再去瞧瞧,记得覆面。”
不过片刻,傅子秋冷脸出来:“来人,将尸体焚烧。”
这是确定了。
“傅大哥,你说他会是个例吗?”
傅子秋正在开给大理寺众人的方子,闻言摇头:“不会。”
古籍有注,鼠疫,聚者皆染,无有例外。
他放下笔回头看何醉:“你,也不许胡乱走动。”
何醉点头:“我知晓,只是这尸体来的蹊跷,我害怕王爷那边……”
“阿裕医术已然小成,我会传信让人护他去边关,王爷那里不用担心。”他又提笔写信,半晌转头道,“可有话要与他说?”
何醉摇头。
“也好,日后有的是时间。”
傅子秋面色淡淡,仿佛胸有成竹。
接下来几日,各处报上来的病例如夏天的雨一般让人毫无预兆。
傅子秋不眠不休在药房研制几日,仍不见成效。
边关没有消息传来,何醉心下更是焦急。
局里之前有过疫病演习,但她对鼠疫实在知之甚少,绞尽脑汁只能凭着微弱的印象写下几味药。
傅子秋拿着方子眉头紧锁:“见效极微。”
何醉缓缓呼出一口气,招手让红菱上前:“你拿着我的信物进宫,将普罗国八皇子带来。”
“与普罗国何干?”傅子秋缓缓起身,“你怀疑是他国投毒?”
何醉摇头:“不是,完整的方子,她或许会知道。”
傅子秋嘴微张,终究是没有反驳,自他认识何醉以来她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但其他是她还是有分寸的。
何醉听着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只觉额角痛楚。
之所以叫邱洛来,不为别的,原是因为在前世时邱洛家乃是有名的中医世家。但邱洛学的却是西医,毕业后更是与她一般做的法医,所以她也不确定邱洛能不能有办法。
傅子秋的医术确实厉害,放在大晏可谓是没有敌手。
可时间长河中,进步的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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