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行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掷球的人群。
想要得那镯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老板,两位。”
回过头,李泺秋已经从荷包里掏了铜板出来。
“好嘞!”老板笑盈盈地收了钱,给两人各递上一篮沙球。
李泺秋从中拿了一只,手掌暗暗掂了下。
填充的沙子有一定重量,瞄准了用力掷,完全可以砸穿那个最小的圆环。
只是……
陆以行长指搅了搅篮子里的球,默不作声抿了下唇角。
一旁的李泺秋抢先举起了球,有模有样地眯了只眼瞄准。
他好整以暇地抱胸看着,就见她素白的手一抛,沙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然后直直砸在了木台上。
他嘴唇不自觉勾起来些,看她方才那副认真的模样,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呢。
李泺秋凉凉瞥他一眼,他立刻正色,把唇角压了下去。
一连扔了好几个,虽说准头明显有所进步,但也只到能堪堪擦着圆环过去的水平。
篮子中只剩最后一只沙球了。
感受到陆以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李泺秋暗自叹了口气。
那手镯……罢了。
她拿起球,转了方向,朝边上一只中等大小的圆环随手一抛。
沙球飞出去,精准地穿过圆环中央,一丝边缘都未曾蹭到。
“恭喜夫人!软垫一只!”
老板吆喝着,很快拿着只嫩黄的软垫走了过来。
李泺秋接过,轻轻捏了下,质感还不错,兴许可以拿去当圆宝的窝。
她看向陆以行,满意地笑起来,“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陆以行也伸手捏了下那只软垫,捧场道:“是啊。”
他垂下头,从篮子里挑了只球,也不瞄准,随意朝台子上掷去。
沙球落下,几乎是擦着最小那只圆环的边上过去。
李泺秋双眼微张,惊异地望着他。
他没说话,又拿了第二只球。
这下更准了些,沙球撞上圆环,又弹了下来。
第三只也是如此。
不少围观的群众注意到了这位准头极高的公子,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还剩最后两个球,李泺秋被四周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忙扯了下陆以行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这环太小了,根本不可能砸中的,要不……换个旁边那个大些的吧?”
陆以行动作一顿,面上生出几分苦恼,“……可我看那只镯子很好看呢。”
李泺秋眨了眨眼,默默收了声。
要是不好看,这摊子前也不会凑这么多人了。
她松了他的袖子,就见他又拿了一只沙球,手腕轻轻一转,那只球便顺势飞了出去。
她目光紧紧地追着那只球,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
陆以行这次似乎使了些力气,沙球“嘭”的一声撞在圆环中央,然后狠狠往回弹了过来。
围观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大家似乎都在为这球感到不公平。
“老板是不是玩不起?”
“不想让人拿奖品就不要放出来啊,搞鬼搞怪算什么。”
李泺秋皱了皱眉,感觉身旁一阵推搡。
回过头,原来是一个小屁孩挤到了身旁。
“这个哥哥怎么砸都砸不中呢。”他小声嘀咕着,趴在用来分隔的木板上,越过李泺秋朝陆以行看去。
李泺秋颇为无语,伸手拍了拍那小鬼头,“是圈太小了,不是砸不中。”
小鬼头一脸莫名其妙,冲她翻了个白眼,“砸不中就砸不中,还怪起圈来了。”
李泺秋被噎了下,登时瞪圆了眼。
她一向不擅长同人争辩,好不容易搜刮出几句反驳的话,正要开口,就见小鬼头的双眼突然瞪大了。
几乎是同时,围观人群爆出一阵欢呼,她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头去。
木台上,一只沙球静静躺在上面,而那只最小的圆环……裂成两半落在地面。
陆以行拂去指尖沾上的灰尘,气定神闲看向老板,“这算砸中了吧?”
老板呆呆地站在边上,下巴还张着。
他这镯子确实只是拿来吸引顾客的,故而最小的这只圆环也专门做得比球体小些。
摆摊这么久,加上自己私下尝试的,光是瞄准圆环就已经是件难事,更不要说这圆环做得尤为结实,想要砸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这位客人方才掷出的球,居然硬生生“挤”过了圆环中间的空隙。
回过神来,围观人群已经因为他这阵短暂的沉默吵嚷起来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只得从木架上取了木盒,颤颤巍巍交到那公子手上。
“恭、恭喜公子,手镯一只。”
那公子噙着笑接了下来,老板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心中仿佛在滴血。
穿过围观人群回到道上时,李泺秋还有些愣神。
她方才没看到那最后一球,可看那场面,分明是陆以行直接用球把人家的环打坏了吧?
视野中蓦地出现了一只木盒,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看上去,陆以行正望着她。
“节日贺礼。”他说着,眉眼弯了下。
李泺秋犹豫片刻,本想推辞,可转念想到自己也给他发了不少月钱,又一下子有了些底气。
她伸手接下,道了句“多谢”。
打开盒盖,那只宝蓝的镯子静静躺在其中,釉色似乎比远看时更加赏心悦目了些。
她想了想,还是好奇地询问:“你是怎么砸中的?”
陆以行食指搭着下巴,沉吟道:“这个嘛……”
他故意拖长声音,钓足了李泺秋的胃口,她眼巴巴地望着他,黑眸在街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轻巧道:“运气不错罢了。”
这话听着分外耳熟,李泺秋定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学她说话。
夹在胳膊下的软垫变得有些烫手,她看着越过她走到几步外的男人,心中生出几分恼意。
重新盖上盒子,她抬步要追上去,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
身旁的行人纷纷停了步子,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死人了!死人了啊!!”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走在前头的人群突然发疯似地狂奔而来。
路上一下子挤成一团,喊叫声不绝于耳,李泺秋措手不及,一脚深一脚浅地被人潮推着往回走。
隐隐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前后左右的人墙将她困得动弹不得。
她尝试着应了几声,可声音方一离开喉咙,就被人群铺天盖地的喧闹声湮灭。
磕磕绊绊地往回走着,身旁突然涌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软垫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李泺秋抱紧了怀中的木盒,分外艰难地扭过头。
一个头发混乱的男人被挤到了她身边,同所有人一样手忙脚乱。
脚上被狠狠踩了几下,她龇牙咧嘴地回过头来,分外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
顺着人潮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脑中忽地闪过几个碎片般的画面——
方才那个男人……额上似乎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李泺秋心头猛地一跳,再转过头去时,猛然同一双狠戾的眼对上了目光。
她瞳孔皱缩,下意识地抬手劈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的手刀抢先劈上了她的脖侧,她眼前一黑,身体瞬间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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