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瞧着哥哥同那周嫣妤走近,舒芷音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浅淡笑意,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可不觉得,这位表姐真是好心来探病的,多半是要为自己筹谋罢了。

    “那个……阿音妹妹,”周嫣妤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神情不大自然,鼓足勇气说明了来意,“听说承霓长公主近日将举办一场菊宴,不知妹妹能否带上我,一饱眼福?”

    承霓长公主是今上的妹妹,晋王谢霁川的姐姐,她自驸马离世后一直寡居,只每年雷打不动办一场菊宴。京城谁人不知,长公主得菊宴上最不缺的便是稀奇珍贵的菊花,得邀约前往的,无人不对那些名贵菊花流连忘返。

    这菊宴起初便得了圣上允准,一年一度,好不热闹,如今也办了将近十年了,谁人不知晓长公主的惯例。周嫣妤口中的“听说”实在牵强,她恐怕心里早就盘算着要参加这菊宴了,不过赶上表妹生病,得了探病的由头,才有机会去菊宴,好与世家贵族结交。

    “当然可以啊。”舒芷音对着她粲然一笑,久病初愈,如今梳了妆,面上也看不出病色来。

    周嫣妤面上一喜,主动拉着表妹白皙的手,“那就麻烦阿音妹妹了。”

    哪知舒芷音却接道,“不过,我与承霓长公主并不相熟,如果此次能得长公主邀约,多半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

    “表姐若实在想去,我也只好去求一求王爷了,不过结局如何还未可知,因此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能带表姐去。”

    承霓长公主的菊宴向来是京中权贵才能去得的,丞相府自然有请帖,只不过舒芷音不爱这个热闹,往年都没去过。

    前世她在入宫为太子妃后,曾见过承霓长公主几次,寥寥无几,却印象深刻。长公主个性十分鲜明,清冷端庄,自有一股傲气,待人却并不倨傲。

    说起来,谢霁川的性子倒与承霓长公主有几分相像,听闻姐弟二人感情亦是极好的,每年的菊宴谢霁川必定参加。

    是以,她才搬出王爷来,能够稍微劝退周嫣妤使其心情沮丧也是好的。

    “阿音说的可是晋王?你那位未婚夫?”周嫣妤刚要熄灭的火焰,在捋清思绪后反而兴奋起来,“这个简单,阿音就表姐一次,好好地与王爷提一回便成了。”

    “表姐这可是在为难我了。”舒芷音似乎颇为苦恼,面带愁容,“虽说我与晋王有婚约在身,可表姐也看到了,这几日我卧病在榻,他可一次都未来过,眼见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去求他,又有几分重量呢?”

    “咳咳。”舒云湛在一旁憋笑,异常辛苦。

    阿音演技是愈发见长了,这几日晋王是忙了些,可周嫣妤来之前,也不是没来看过她。就连这几日也日日遣了紫丰来府上,给阿音捎了不少新奇玩意儿解闷,还有晋王的亲笔手书。

    “怎么了?湛哥哥。”周嫣妤立马回头,关切地看向舒云湛。

    “没怎么,”舒云湛恢复正常,对妹妹正色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来者是客,阿音招待好你表姐。”

    “知道了,哥哥。”

    周嫣妤在表妹这里无功而返,蔫了好几天。

    直到母亲告知她,后日的菊宴,她可与舒芷音一同去。

    --

    这日,舒芷音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完毕。

    听从母亲吩咐,预备与周嫣妤同乘马车赴宴。

    上次她故意戏弄周嫣妤,说能否去菊宴没有准信儿,被后者添油加醋告知娘亲,少不得被训斥一番,再不情愿也只能与周嫣妤同乘马车。

    “姑娘,王爷来了!”

    正在她万般纠结,不情不愿,磨蹭着不想上马车时,有仆人来报,晋王府的马车已到了府外。

    “阿音不是说晋王不把你放在眼里吗?”周嫣妤瞪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愿帮我直说就是,何必拿话蒙我。”

    舒芷音只道,“对不住了,表姐,我风寒初愈,记性不如以前。”

    “你!”看着舒芷音雀跃的身影,周嫣妤气不打一处来,敛了神色,佯装乖巧道,“姨母,阿音妹妹去找王爷了,那么一会谁带阿妤去菊宴呢?阿妤没见过这等场面,万一迷失方向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怎么办呀?”

    “不若让湛哥哥与我同去吧?”

    说着瞥了舒云湛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似乎害羞不已。

    舒芷音走了也好,她还不想与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表妹一起呢,她受够了不停被人比较指点。

    如果能与湛哥哥独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今日有事。”舒云湛皱眉,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你有什么事?无非是些舞文弄墨,牵强附会之事。”丞相夫人却是不依,嘱咐儿子道,“阿妤难得来一次,你就暂且放下那些不重要的事情,陪一陪她又怎么了?况且承霓长公主的菊宴一年才有一次,难得一见,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娘。”舒云湛还待说些什么,看到母亲脸色,终是只道,“那好吧。”

    不过,马车出了丞相府,他便坐到了车帘外面,宁愿与车夫同坐,也不看周嫣妤一眼。

    --

    今日天朗气清,清风徐来,连街头也热闹非凡,与节日的气氛相差无几,大概是都知晓长公主要办菊宴,大家伙儿都开心不已,早早收拾了东西出来叫卖。

    普通老百姓自然不奢求能参加什么菊宴,光是在街头叫卖一天,听听达官贵人口述的菊宴情形都会心向往之。

    承霓长公主的菊宴摆在了别院,这是她专为举办菊宴而购置的,到处摆满了品种各异的菊花。说是别院,实则比许多人家的正院都大出不少,菊花从门口一直摆到了屋内,显然长公主花费了许多心思。

    舒芷音和谢霁川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的菊花,许多她连名字都叫不出,只觉得好看,还是谢霁川指着那菊花给她讲解。

    还没见面,舒芷音已然对长公主肃然起敬。她想,长公主一定是个生活考究,内心丰富的女子。

    今日来此的,不乏年轻的娘子郎君,虽是长公主举办的菊宴,可若是有人互相看对了眼,长公主亦乐得成全一堆佳话。曾有好几对恩爱夫妻,都是在菊宴遇上的,是以京中有传言,得承霓长公主见证的眷侣,才会白头偕老。

    是以每年菊宴,家中□□的郎君娘子,都希望在此觅得共度一生之人。

    “长公主真有这么神吗?”舒芷音咂舌道。

    “我也不知,”谢霁川牵着她一边走一边赏菊,“几年前我曾听六皇姐说过一些趣谈,六皇姐向来深居浅出,唯独爱养花,想来那些眷侣或许是得了侍花仙子的庇佑吧。”

    “好神奇呀。”

    舒芷音愈发想见见承霓长公主了。

    前世她只不过打了几个照面,眼见长公主面容冷肃,不苟言笑,愣是一句话没和长公主说过。

    不过谢霁川口中的长公主,似乎与她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人都齐了,院子里热热闹闹坐了好几桌的人。

    才有婢女鱼贯而出,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出来。

    “本宫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女声清冷,却莫名有种威压。

    窃窃私语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望向姗姗来迟的主人公。

    只见承霓长公主身着素色宫装,看似素淡,其实另有玄妙,衣服上面用金线秀满了菊花的纹样,从领口蔓延到衣袖、裙摆,华贵气质浑然天成。

    在一堆花花绿绿、争奇斗艳的女子中间,长公主显得那么特别,一出场便显得旁的人都黯然失色。

    倒不是长公主容貌多么惊艳,压过了众人,而是她通身散发的气质,非皇室中人莫属。

    承霓扫视周围一圈,狭长的凤眸让人心颤,其面容端庄,清冷中添了些英气,与晋王有两三分相似。

    不过旁人哪里敢直视,大都被长公主的气势压迫,无暇无胆分心去瞧她相貌。

    “九弟也来了啊。”承霓长公主眼瞧着谢霁川的方向,好不容易露出些微笑意,此刻她才有了几分烟火气,而不像方才宛如神女下凡,不沾人气,“你有两三年没来了吧?每年送去的请帖,都被原封不动送还回来,让我转送他人。怎么,九弟还怕长公主府没纸吗?”

    谢霁川爽朗笑了两声,道,“六皇姐还是老样子,见面就拿我打趣。”

    舒芷音在一旁听着姐弟俩对话,瞪大了双眼,原来长公主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淡不近人情啊。

    “这位小娘子是哪位府上的?”承霓对晋王身边敢于直视自己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方才问出这话,便立刻想到什么,不待谢霁川回答,便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这事。”

    “舒姑娘是吧?”承霓长公主朝舒芷音笑了笑,褪下腕上的镯子,“初次见面,皇姐什么都没准备,不嫌弃的话,这个便送你了。”

    “这……”舒芷音愣在了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谢霁川。

    见他轻轻颔首,于是接了过来,“臣女谢过长公主。”

    “还叫长公主?”承霓长公主饶有兴味瞧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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