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医务室不大，只有一位女医生值班。
经过医生检查，只有局部肿胀，冰敷几天，就能消肿。
“可他留了好多血，会不会是？”陈婳仍旧很担心。
“他的血不是从脑部流出来的，是酒瓶碎片划到了后颈皮肤，你看。”
陈婳凑上去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条红色口子。
“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不用太担心。如果日后出现头晕的情况，再来复查。”
陈婳松了口气。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吃个饭。”
“好。”
两人到食堂，陈婳给杜乾要了份砂锅面。
“我真没事儿，你不用像照顾病人一样。”
“小心为上，你要是头晕了，一定要告诉我。”
杜乾拗不过，满口答应：“好好好。”
接下来的几天，陈婳以每两小时的频率，给杜乾发消息。
“头晕不晕？”
“不晕。”
这个对话循环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杜乾没有及时回复消息，陈婳一紧张，以为他头晕了，就直接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你没事吧？”
“没事啊！”
听到杜乾的声音，陈婳才放下心来。
“已经三天了，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再担心了。”
“嗯。”
经过这次事件，陈婳和杜乾真正的熟稔起来。
两个人会并肩走在梧桐路上，会相约在一起喝咖啡。
杜乾参与的篮球赛事，陈婳也会去加油助威。
两个人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
和杜乾一起吃了晚饭，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了。
高欢欢又拿陈婳打趣，“你最近有点忙啊！又和杜乾一起了吧？”
陈婳诚实地“嗯”了声。
高欢欢嘿嘿笑，而后端着脸盆出去洗漱。
任笑颜狐疑地凑过来，“你该不是把他当成了备胎吧？“
备胎？陈婳听到这两个字眼，瞬间愣住了。思考后，她和杜乾可以说趣味相投，但这只是作为普通朋友，而不是男女之情。如今看来，这种友谊在旁观者眼里变了味，但她总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完全断绝与杜乾的关系吧。
“我没把他当做备胎，他是我朋友。”
“朋友？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任笑颜吃味地撇嘴，故意降低了声调，像是兀自嘀咕，但音量又正好清晰地听进了陈婳的耳朵里。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朋友。”略显无奈，说再多更像狡辩，陈婳只得言简意赅地表明态度，终结这个话题。
莎士比亚说，朋友间患难相济，那才能说得上是真正的友谊。可是，杜乾从来都是有求必应，陈婳单方面在受惠，这种交往是纯友谊吗？
意犹未尽的杨枝在熄灯后又聊起了这个话题。
自诩情感在专家的高欢欢接过话头，“在电影《当哈利遇上莎莉》里有一句经典台词，男性和女性之间，因为性的存在，所以始终也难以成为朋友。”
“那意思是没有呗，我觉着有啊，青梅竹马长大的那种，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那种。”
“对对，虽没血缘关系，但感情就像兄妹一样。”
“那是年少懵懂时期，成年人之间很难有纯友谊。”
语气里的笃定触动了陈婳的神经，也让她陷入了沉思，再次审视，她和杜乾之间的关系。
她的确观察过杜乾的身材，穿衣显瘦，脱了有肉。
杜乾酷爱篮球，每次路过篮球场都能看到他矫健的身影行云流水般穿梭，跳跃上篮，动作一气呵成。夏季炎热，大汗淋漓后，脱掉篮球服，会露出粗壮的手臂和宽厚的脊背，身体线条肆意彰显着运动美。但，这是每个人天生都具有的，对美的欣赏，情不自禁地表露出的对美好事物的观赏。
“有。男人没钱，女人没颜。男人把女人当哥们，女人把男人当姐们。除此之外，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无非是打着友谊的幌子搞暧昧，最终觉着性格不合，成不了的话，还能退一步做朋友。”
甘露的一番话受到了一致认可，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陈婳却仿佛遭受暴击，陷入了沉默。
还好，一片漆黑里，没人发现她眼神里的落寞。
搞暧昧？是这样吗？陈婳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会躲着杜乾。公共课上，她会故意卡着点最后一个到教室，捕捉到他的位置后，在对角线方向落座。信息只读不回。偶尔迎面撞上，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立马落荒而逃。
杜乾发觉异常，不明所以，发了无数个信息，也没等到回复。独自一人在宿舍喝闷酒，啤酒一瓶接着一瓶，却毫无醉意。
毛谢旺推门进来，一眼望见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兴致不错啊，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来！一起喝。”
“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杜乾睨他一眼，“失恋？我什么时候恋过。”
“也是，咱都是纯情少男。那你这是？”
“口渴，解渴！”
“拿酒解渴啊，这脑回路够新奇啊！”
不想说就不问，男生之间的友谊要单纯得多。女生不一样，对方越不想说，问的人就越好奇，然后和旁人七嘴八舌地猜测一番，至于猜测结果正不正确不重要，因为大家享受的是整理人物关系，揣度男女主人公心思的过程。
“干喝伤胃，你等着，我去食堂买点下酒菜。”
“顺便带两瓶白的，啤酒喝着没劲。”
“得，明白了。”
毛谢旺旋即了然，啤酒和白酒混着喝，这分明是要买醉啊。最近这些日子，杜乾表面上云淡风轻，可作为他的好哥们儿，又怎会没察觉到故作的伪装呢。发泄出来也好，总憋着怕是会憋出内伤。
没一会儿，毛谢旺提着两瓶酒和三道爽口凉拌菜就回来了。
“来，哥们儿陪你一起喝。”
“够义气。”
酒斟满，头后仰，尽数入口，喉结滚动，辛辣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一份儿凉拌猪耳朵，一份儿海带丝，还有一份儿老醋花生，菜没动几口，酒已见底。
“你慢点儿，吃点儿菜。”
“没想到你这么怂啊，喜欢了这么久，也不表白。”毛谢旺自以为很了解杜乾，但今天的男生让他感到陌生，独自喝闷酒解愁。
“怕她拒绝。”
“爱，就在一起。不爱，咱就礼貌退场，多简单的事儿。”
“我原本打算慢慢走近她心里，可最近，不知怎地，她在刻意疏远我。”
“去问清楚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乾下定决心找陈婳问个清楚，一口气干掉剩下的白酒。许是心结打开，整个人松懈下来，很快就醉了。
恍惚间，他拨通了在手机里存了许久的号码。
陈婳刚洗完头，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到手机铃声，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按下了扩音键。
“陈婳，我喜欢你。”掷地有声。
音量很大，在宿舍回荡了一圈，各自忙活的舍友们先是一愣，而后视线齐齐落到陈婳的手机上。
而陈婳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擦头发的动作静止下来。听错了吧。
“陈婳，我喜欢你。”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富有磁性。
没听错。
“陈婳，我喜欢你。”这次声音里带着几分含混不清，喃喃的。
陈婳慌乱的按下红色圆圈，挂断了电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她上铺的高欢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陈婳，这是谁啊？”任笑颜身体里的八卦基因被激活。
陈婳脸上浮起一抹羞赧的红，她瞅了一眼未熄的屏幕，没有备注，是一连串数字，如实答道：“我不知道。”
“这人好像喝醉了。”杨枝原本在看书，这时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的确喝醉了。在酒精的麻痹下，杜乾才敢打这通电话，说出心里话。被挂断后，如释重负般的，整个人松懈下来，然后倒回床上，呼呼大睡。留下三位乐不可支直发笑的吃瓜群众目目相觑，其中毛谢旺笑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身，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酒后吐真言啊，这个人看来是真喜欢你！”对床的甘露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有点浪漫，像极了青春浪漫偶像剧的情节。”杨枝眼里闪着憧憬的光芒。
谁呢？陈婳脑海里满满的问号。
“这人还挺逗，告白也不自报家门。”
高欢欢若有所思，有些郁闷，“感觉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任笑颜眼里露出几分狡黠的光，“要不拨回去问问？”
被陈婳断然拒绝，“我不。”
“你就不好奇嘛？”
好奇，但我不问。陈婳内心笃定。至于为什么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
“算了，还是别打了，也许人家只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诶，这个还真有可能。”
多少人借着大冒险说出了真心话。
陈婳默念着手机屏幕上11位数的号码，反复查看了三遍，确信是第一次来电的陌生号。
百思不得其解，会是谁呢？
疑问的种子落在心上，渐渐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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