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觉树收紧双臂,抱住自己,觉得他今夜格外不同,不像是要来杀她但又不像是来求她原谅。

    “你是说……这两年宋王室凋枯,死了的那些兄弟姊妹都是……你杀的?”

    “对啊。”他眉眼带笑,竟是丝毫不觉自己有错。

    “为什么?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兄弟姊妹。”

    宋玄烛忽地凝滞住了嘴角的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不需要。”

    觉树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原先以为我已能控制住自己,至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可我错了,我还是对你动手了。那日,我的身子极其虚弱,有预感撑不过去了,但想着死前再看一看你,但却发现你不在,哈哈,你走了,我就疯了。阿树,你怕我是应该的。”

    他温柔地望着她:“阿树,多谢你救了我,是你摘回了那株花,让我活了下来,亦助我解了那多年的寒毒。这毒是姬兖为控制我,而下在我身上的,我本想着日后杀了他,大仇得报后,就了无牵挂,带着你离开,找个地方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这世道黑暗,让我失望透顶,亦不想留你独自受苦。”

    “但,现在我不想这样了,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我虽不喜这尘世,但我喜你,只要有你在,这一辈子艰涩的数十年就不会这么难熬。”

    觉树听着他那句“喜欢”,鼻头一酸,腹部隐隐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

    “我不想!”她的眼中浮上一层水雾:“宋玄烛,凭什么每次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是你养的狗吗?你可以对我任打任杀,但我只能一直顺从?我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过一辈子,反正我都差点被你杀死了,大不了你再捅我一刀,也好过……”

    兀然,少年一伸手,将她从锦被中扯出,清冽的白芷香将她吞噬,口中未说完的话淹没在唇齿间的湿热的触感上,他一点点研磨她的唇,想撬开她的贝齿却被怀中姑娘重重地咬了下唇,一股腥甜弥漫在嘴中,他皱了下眉,却并未放开她,执拗地吻她。

    觉树拍打他的肩膀,挣扎着却推不开他,她累了,放弃了,由着他动作。

    良久,他放开了她,眼眶湿润了,滚烫的泪落在她的肩头,削瘦的肩膀一颤一颤,像一只受伤的、脆弱的小狼,脱离了丛林,无处可依。

    觉树愣住了,他这是做什么?明明受欺负的是她,他倒还先哭上了?!

    “你……你哭什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人向来都是上位者的姿态,如今却躲在她怀里哭,这是她从不敢想的,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阿树……你怨我、怒我都可,但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觉树半阖上眸,沉思。他抱着她,将上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他好似又瘦了许多,骨骼的触感压得她生疼。

    须臾,她叹了口气,她就算不答应又能如何?能指望这个人大发善心让她离开吗?多半又会发一次疯。

    “好,我可以和你继续像往常一样,但,宋玄烛,这事没完,我还没有原谅你。”

    少年幽暗的瞳孔亮了一瞬,将她抱紧,高兴地声音都在颤抖:“好……我保证……我不会再伤害你。”

    觉树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气,奋力将他推开,怒道:“在我没原谅你之前,你不要再离我这般近!”

    话还未说完,她又兀自缩到了床角。

    他那日捅她的那一刀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这短时间内还是会介怀,看着他还会害怕。

    那边良久没听见说话,但觉树知道他在看她,她骤然想起了一件困扰她许久的事,正好趁此机会问出来,不然等过了段日子,宋玄烛对她的愧疚变淡了,他就不一定会再说了。

    “宋玄烛,我问你,我与这乌府到底是何渊源?我知道你是故意带我来这乌府的,上回我在乌朗的书房看见了母亲的画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本想着待此行结束后再告诉你的,不过,我亦只知些片面,若你当真要弄清楚,就去找乌朗吧,让他告诉你。”

    觉树皱眉,纠结了一会儿,鼓足勇气十分认真且严肃地看向他:“他……可是我爹?”

    闻言,宋玄烛愣了下,顿时“扑哧”一笑,笑得前仰后合。

    “你为何会这般想?”

    “我从小就未见过我爹,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母亲被宋王纳入王宫,将我一同带了进去,她说过她本是姜人,算一下时间,他是我爹又有何问题?”

    “若你当真是他亲生,他又怎会对你这般漠视?阿树,你想多了。”

    “那他到底与我有何关系?”觉树泄气道。

    “你明日去问问便知。”

    翌日,觉树做好心理准备,就去找了乌朗,因着伤口还未痊愈,她这一路走得格外吃力,不过幸好,乌朗那时就在书房,不至让她白跑一趟。

    她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待听见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后,这才推门而入。

    乌朗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目光从桌子上的竹简中移开,看见是她,有些惊讶。

    “灵儿?你伤还未养好,怎生突然过来了?快坐。”

    觉树颔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好受了点,她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开门见山。

    “乌大人,我此番前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乌朗听见她这声称呼,当下心里便有了考究。

    “问吧。”

    “你与我娘——柳书香,是何关系?”她紧紧地盯着他,不露过他面上的任何一处神色。

    乌朗在听见这个名字后,身子一滞,表情亦变得有些僵硬,他靠在木椅的靠背上,仰面思索一阵,苦笑了一声。

    “已经有许多年没人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了。”他的眼中闪闪烁烁的,好似有泪光。

    “你是她的女儿,和她可真像。你知道我的结发妻子,淳儿的母亲姓甚名谁吗?”

    “名字不知,只知她亦姓柳。”

    “她叫柳韩儿,亦是你的亲姨。她与你娘乃是一对双生子,书香是姐姐,韩儿是妹妹。说来,那段往事也十分久远了,久到现在她俩都相继走了……”

    觉树默默听着,从他的话中拼凑出一个故事。

    柳氏一族乃是商贾之家,乌朗是落魄的世家子弟,因着柳氏与乌氏两家是世交,柳韩儿自小喜欢乌朗,柳氏便说只要乌朗迎娶了柳韩儿,便会拿出自家银钱为陪嫁来重振乌氏。但乌朗与柳韩儿和柳书香都是自小认识的,他从小便喜欢的是柳书香,可奈何柳书香并不喜他。

    最终,他被家中人劝服娶了柳韩儿,而乌氏也自此重振旗鼓。在他与柳韩儿成亲没多久,柳书香便喜欢上了那时朝野上一位年少的将军,可奈何那将军家中看不上柳家是商贾出身的,不让那少将军娶了柳书香,二人亦因此被迫断开了联系,可谁知,后来那将军一家牵扯上了贪污与谋反的罪名,被处以满门抄斩,其间在调查时又不知为何将柳氏给牵扯了进去,连坐罪名。

    朝夕之间,家破人亡。那时乌朗提前听到了些风声,便和柳韩儿一同将柳书香偷偷带回了家中,藏了起来,让她逃过了此劫,事后柳书香悲痛欲绝,恨不得去死,但不想在她气急晕倒之后,大夫一诊治,发现了她怀有身孕,故而她便为了这个孩子活了下去,可她亦不愿再留在燕华,便于某日夜间,偷偷离开了,只留下一方帛书告别。

    乌朗在看见那方帛书后,便立即出去寻她,却找遍了整个燕华都找不到,从此再无她的消息,直至他看见了觉树,这才知道柳书香那年竟是去了宋国,还被宋王纳入了王宫。

    说到最后,乌朗的声音已有些沙哑:“我是个无能的人,护不住发妻,让她心中淤积怒气含怨而死,守不住书香让她出走宋国,护不住亲生女儿,让她病故他乡,就连在我膝下长大的淳儿亦是心中怨恨我。”

    “我这上半辈子活得太功利了,太自私了,一心为着自己的仕途和乌氏的荣誉,外面人看起来我仕途亨通,儿女双全,却不想,我除了现在这些虚名,什么都没有。”

    觉树沉默良久,问道:“所以……我爹是那个少将军?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卫,英年早逝。”

    “可有坟茔?”

    “没有,他被斩后,便连同尸体一起烧了。”

    “……”顿时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她眉心高高蹙起:“他为人如何?”

    “你娘的眼光自是差不了,虽则我一直都十分嫉恨他,但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少年意气,很是潇洒。”

    觉树忽地说道:“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在想我娘?我看见那边架子下的画了,那是我娘对不对?”

    乌朗沉了沉目光:“是啊,我这些年还是会时常想起她,会对着这幅当年我偷偷画的她看上许久。”

    “你画的她很好看。”

    乌朗笑了声:“韩儿和你母亲,她们二人年少时可是整个燕华都顶有名气的姑娘,因为她们的才华和美貌,无数士族子弟为她二人倾心。”

    兀然,他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她,追问:“你是如何知道架子下有一副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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