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大哥怎么样了?”医生出来后,奚杰林满脸担忧,立即起身询问。
“患者刚醒来情绪不稳定,不能受刺激,家属尽量顺着患者的意思,现在情况有些恶化,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奚月柔满脸难以置信的倒退几步:“之前已经醒了,难道不是好起来的意思吗?”
“不错,但,是现在情况恶化,之前的状态只是暂时,建议家属可以多陪陪患者,让患者处于轻松的情绪状态……”
暂时?
太阳穴隐隐作痛,回光返照?
一旦奚振中西去,整个盛拓都会陷入动荡不安,威胁到她利益的人一概不放过。
等厉靳和贝贝跟着医生走远,拉着奚明月到走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你满意了?!”
奚明月怔怔的摇头,表情深受打击,眉目下是隐忍的惊涛骇浪和剧烈戾气。
她没有,她只是不想嫁给厉景容,她没有做错!
奚婉清也跟出来,语气里尽是讥讽:“我说的没错吧,迟早有一天盛拓败在她手里!我现在都怀疑你刚才不仅仅是跟大哥说几句话那么简单了……”
“对,说不定就是你害的大哥!”奚月柔满脸刻薄,没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明月,你自己回刑法堂领罚吧,二爷爷这次也无能为力,你太不懂事了,他可是你亲爷爷!你怎么能把他气到吐血!”
“大哥现在情况很不好,现在还是想办法治病解决问题,在这责怪明月有什么用?”奚云晔最是看不惯众多人欺负奚明月,看着女孩通红却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疼至极。
闻言,奚婉清讥讽的回道:“现在说好话了,厉景容占着经理的位子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心眼都偏到右边肺了!”
“二姐,我没有……”
“行了,先回去,今天我来照看,明天老二按顺序依次来,虽然有特护,但家属在比较好……明月,你就别来了,省得又气吐血了……”
“年纪轻轻心肠这么歹毒,早知道你这样大哥就不该对你那么好!活生生养了个白眼狼!”奚月柔瞪大双眼,目光似利刃,恨不得将她凌迟。
看着他们一个个丑恶的嘴脸,奚明月心情跌落到谷底,“胡说!”她嗓间干涩的呼吸都困难,吞咽了下口水,眼底浮着怒意。
“还敢顶嘴?如今大哥都被你气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我……我……”她无措又迷茫的摇头,身子摇摇欲坠要站不稳:“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几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皆是嘲讽和冷眼相对:“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大哥能醒吗?!”
“先回吧。”奚杰林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山根。
周围的护士也松了口气,终于不吵了。
人都散尽,厉靳刚跟医生谈完,回来时看到奚明月跌坐在消防通道地上,低垂着眉目,双手无助的插进发间,遮住了神情。
楼道里没人,静悄悄的,女孩双肩抽抽搭搭的,极力抑制的哽咽声。
“明月……”属于他低沉磁性又极具温柔的嗓音带着着急响起。
他想说些‘会好起来,没事的’之类的话,可太苍白无力了,只有把她搂在怀里,给予她浅薄的温暖。
“奚伯这次急火攻心,把先前压抑住的毒性重新激出所致,现在医生已经找到方案了,等奚伯体内毒性彻底清除后就会很快痊愈,不是你的错。”
女孩闻声抬头,泪眼婆娑的颤抖着睫羽,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绞痛着,亲情和爱情只能选一样。
她不能嫁给心爱之人了。
缓缓伸出的手又颤抖着缩回,爷爷是她除了贝贝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她不想失去爷爷。
“我嫁,我答应,爷爷……我答应嫁……”女孩痛苦的把头埋在臂湾,无助又凄厉的呜咽。
厉靳好似听错了般,脊背略微僵直,搂着她的手顿住:“你说什么?”
这一天迟早要来,长痛不如短痛。
即便再舍不得,她也要硬着头皮当这个坏人。
“我说……我们分手吧!”她无情决绝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用力的插在厉靳的心脏上。
他眼底闪过错愕而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爷爷要……我嫁给厉景容,他现在这样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厉靳,我没办法了……”满心酸楚,无助埋头在他胸膛,鼻息间全是熟悉的檀木香,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只觉得心更疼。
缱绻不舍得想跟他靠的更近,恨不得时间倒退到在她住院期间,定格在那一天。
初尝禁果,却要承受凌迟般的心痛。
“奚明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手微微收紧,温柔的语气带着微怒,听的却是很清楚。
奚明月知道要伤他的心了,愧疚又悲恸,哽咽的嗓音沙哑,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我知道,我知道……贝贝是我跟你的孩子,可……”
“可我同样是爷爷的孙女,我不能让他病情因我恶化!我提过跟你在一起的话,爷爷不同意……他说醒来就安排我跟厉景容的婚事,我拒绝不了了!”
“之前我狂傲不可一世,现在才发现我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厉靳,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我们,我们就算了吧……”
她知道这番话很不负责任,比渣女还要渣,她明显感受到搂着他的人身体僵住,周围被清冷之意裹挟住。
不用看也知道,厉靳长眉下的眼眸幽深晦暗,沉沉的嗓音透着急迫和恳切之意:
“奚伯只是体内余毒未尽,婚期可以拖,等奚伯痊愈在如实相告,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止一个,明月,不要说这种话。”
他也是凡胎肉体,他也会痛的。
她挣扎的摇头,她不是没想过,“二爷爷他们呢?我是奚家人,你插手不了。”
“我能插手!”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决绝。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了,我不敢拿爷爷身体赌,我赔不起,他是我爷爷,若要以命相逼,哪怕我跟你结婚了,我也不得不跟你分开。”
就算铁证如山也没用,若是能轻易改变爷爷的想法,她也用不着如此。
“所以……你就要舍弃我……是吗?”他太阳穴隐忍的突跳着,眼底的复杂难以言喻,似是隐藏在万米深海的残暴戾气。
“对不起……”奚明月眉头紧皱,心痛到无以复加,泪水模糊了视线:
“你就当,就当是场梦吧?我一点也不好,没一点贤良淑德,你给贝贝找个后妈吧……”
“呵……你自己听着这话好不好笑?你能当成梦之后忘得一干二净吗?后妈?前五年我没找,往后每个五年我也不会找,明月,你不能这样。”
说到最后他嗓音逐渐沙哑暗沉,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靠你这么近,”她吸了吸鼻子,让气息稳下来:“从明天开始,我就真的要喊你一声……‘厉叔叔’了。”
闻言,他眉头紧蹙着,闪烁着极为诧异的难以置信,眸内逐渐清冷:“在一起和分开只你一人决定?这不公平。”
金字塔顶端的厉靳终有一天会遇到无法转圜的难题。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她带着哭腔冷笑:“若是公平我为何会生下贝贝无缘无故失去记忆,让我像个白痴般活这五年?!”
“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刚落,反驳道:“你怪我,这我无话可说,但竟要拿这种话来搪塞我?”
“我就是怪你!要是从没遇见,我根本就不用想这些!”她倏地提高音量大吼道,惊动了楼道外行走的人。
奚明月立刻垂下眼眸遮挡住神情,撑着墙壁换换起身,嗓音沙哑颤抖:“我先回去了……”
“再见。”她快速的眨眨眼睛藏匿眼泪,咬牙挤出两字。
厉靳紧皱的眉头隐隐作痛,拉住了她的手,“明月!”
“检测书结果有误,我不是他母亲……就这样跟贝贝解释吧……”
“这种谎话也只有你会信!”清冷的嗓音没了温柔,愤怒显而易见。
“明月,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好好做厉太太的位子,好不好?”
“我是要做厉太太,”她转身,目光清远悲切的望着他:“厉景容的太太。”
“等奚伯醒来我让他自行认罪,铁证如山,谁也救不了他。”
“上次难道就不是铁证如山吗?有用的话我现在用得着嫁?!”
他还想说什么,奚明月无法忍受,打断:“够了!别再说了!”
“厉靳,我对不起你。”
“你恨我吧——唔!”后面的话一切被厉靳吞入腹中……
整个人被强势极快的揽进他怀里,双臂如铁笼般禁锢着她的腰和后脑勺,她动弹一分他就收紧十分,知道没了抵抗的心思……
脸上的泪分不清是谁的,粗重沉重的喘息都带着酸楚悲恸之意。
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手抓他的西装出现褶皱,鼻息脑颅间尽数沉溺在檀木香海里。
“厉靳,恨我吧……”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没有任何笑意,眼眸紧紧攫住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清冷着嗓音说:“如果我恨一个人,她不可能敢忤逆我的命令,现在我命令你嫁给我,你应不应?”
“但我跟别人不同,”顿了下,又说道:“你爱我。”
厉靳嘴角弧度略微僵了僵,眸色也深。
“即使你再恨我,都不会伤害我。”她有这个底气说这话,如果将来有天被推翻,她的爱也随之消失。
“是吗……”他突然低低的笑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