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聿有些惊讶宋挽的敏锐。

    他在东宫以吉荣的身份四处游走,从未被任何人看穿。宫中踩低捧高惯了,从未有人仔细端详过一个不知会不会活过明日的低等太监。

    且他在东宫时亦有遮掩,今日月色下能被宋挽认出实在令他意外。

    沈千聿于脑中将眼下东宫同三五皇子之势快速琢磨一遍,猜想宋家起码宋挽现在对东宫不会抱有什么恶意。

    他垂眸思索片刻,点头应下吉荣身份。

    见他应承下来,宋挽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未见过几个男子,虽吉荣只是个内侍算不得正经男人,但于她来说印象亦足够深刻。

    本只是随意一问,竟真确认下东宫太子并非无能瘫子。

    沈千聿见宋挽圆眸微睁,松下一口气的模样不由挑眉淡笑。

    竟是赌对了。

    宋家真有接触他的心思,只是不知这是宋扶的意思,还是宋蓝安的意思。

    沈千聿坐在地上,倒也不急着离开了。

    无论宋扶还是宋蓝安,于他这孤家寡人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将他扶起来,送到厢房中,琅嬷嬷劳烦您帮我给这位公公拿些止血的伤药。”

    “哎,老奴知晓了。”

    听闻是个公公,琅婆子心下放松,转身去小库房找药物去了。

    蘅芷蘅芜也站到一旁,不再遮挡宋挽身影。

    宫中内侍坏不了她家小姐名节,倒不必如此紧张。

    看着沈千聿身上短小花俏的锦缎袍子,蘅芜暗自点头,的确是宫里公公们喜欢的花色样子。

    她记着他们就喜欢这种扎眼又富贵,但是颇为俗气的东西。

    蘅芜视线扫过沈千聿头顶,见他没戴着女人的金簪还有些失望。

    将几个女子心思看得透彻,沈千聿坐在地上按住伤口笑了起来。

    “哎呦这位公公,你怎得伤的这般重?不成,老奴得给你寻个大夫……”

    “不必麻烦,给些药物便好。”

    将那止血药从琅婆子手中接过,沈千聿将整个白色瓷瓶中的粉末,都倒在自己伤口之上。宋挽在旁边看得不适,微微侧过脸避开视线。

    见她站在厢房门口,沈千聿道:“城……”

    “公公唤我宋挽便好。”

    装久了太监,沈千聿也不觉有何不对劲,从善如流喊了句宋姑娘。

    宋挽点头,琅婆子端着铜盆进来,放下热水后道:“公公可用此洗漱。”说完又去厨房准备餐食。

    “公公今日先行休息,宋挽便不打扰了。”

    那句今日,让沈千聿知晓此人有话要同他说,只是碍于礼数不好劳人带伤交谈,这才让他先行休息。

    沈千聿心中暗道宋挽果真大家出身,行事合礼有度,从不逾规越矩。

    怪道江晏不敢将心中情思展露一丝半点,怕是这古板女夫子知晓他的之爱慕之心,会羞愤欲死。

    目光扫视过宋挽,沈千聿点头应下。

    他亦想知道宋家是如何打算的。

    二人心中各有算盘,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

    第二日一早,沈千聿醒来时身上伤已好了大半,若非得益于他这天赋异禀的体质,怕是这些年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换了琅婆子昨日给他备的粗布衣衫,沈千聿走出了厢房。

    这处宅子只有二进,是以他一出来便见宋挽穿着身莲青色锦裙,外头罩了件银纹纱衣,正捧着本书在房中细细研读。

    她模样长得不错,又生了一颗尚算聪慧的脑子,看着倒不令人心烦厌倦。

    “公公伤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姑娘关心。”

    见沈千聿出现,宋挽放下书走到院中,得知他已用过早膳后便让蘅芷沏了茶来,邀他在院中闲谈。

    “昨日公公留下想必已有打算,不知挽儿可方便问询一二?”

    东宫太监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中,本就不同寻常,宋挽怎会相信这是个巧合?她昨日想了许久,猜测是太子亦有同宋家联手之意,只是宋挽不知他带的那包酥糖有何用意。

    蘅芷沏茶后又端着方形雕花漆盘送来茶点,上头有沈千聿昨日送来的刘记酥糖。

    沈千聿知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便开口道:“不知宋姑娘今日同在下相谈,代表的是宋家亦或宋扶?”

    “小女位卑,代表不了宋家。”

    沈千聿点头,暗道有个宋扶也不错,他又不挑。

    见他没反应,宋挽视线瞥过桌上酥糖,猜想应该是东宫已同自己阿兄联系上,不然吉荣也不会到此处来寻自己。

    只是……

    宋挽道:“这酥糖是上京颇为有名的小吃,不知公公是否知晓太子在南庆多年,可喜欢这种吃食?”

    沈千聿挑眉,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这宋挽倒有些意思,看似问这幼儿小食,实则探寻他在南庆多年是否念过上京,亦是在问他对上京是何看法。

    沈千聿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他自幼被送往南庆为质,对上京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更不知上京有什么出名的小食,但有一点他可以告诉宋挽,那便是他虽憎恨文惠帝,亦对上京无甚归属感,但比之于此处,他更加痛恨南庆。

    沈千聿淡笑:“若说这世上谁人最痛恨南庆,那必是太子无疑。”

    宋挽缓缓点头,暗舒一口气。

    见她这模样,沈千聿淡淡一笑。

    未想宋挽一介妇人竟还心怀家国,颇有几分兴邦立国的大志,倒是比钱晁那等酒囊饭袋尸位素餐之人强上不少。

    “太子既如此憎恨南庆,必是于南庆受到不少非人折磨。”

    沈千聿下意识扫过自己裸露在外的一双手,随即毫不在意的移开眼神。

    她怎会知晓,他在本国受到的折磨不亚于南庆。

    只是沈千聿向来不是个喜欢沉湎旧事之人,那把椅子他争是为活命,挣得过算他命里带富贵,挣不过便算他命途多舛,活该受人欺辱一辈子。

    抬手将面前茶杯倒满,沈千聿颇为潇洒地仰头饮尽。

    见他举止狂放,宋挽忽而觉得有些违和,好似这动作,不该是个常年在内宫被人磋磨指使的太监能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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