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敛起笑容,说道:“你若娶了别人,那‘她’怎

    “哪个她?”李承幻一脸不耐地。

    “莫非你还有很多个她?”聂小秋轻声细语地道,一双眼睛轻轻扫向他。

    李承幻一怔,顿时明白他所指:“你是说……小媚儿?!”

    聂小秋轻瞟他一眼,将目光移向窗外,“要是想见她,就跟我来!但是有一点,你要是再让她难过,我也必会让你难过!”

    李承幻腾地将身子直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此话当真?”

    聂小秋低哼一声,随之站起,缓缓踱向了楼梯口。

    李承幻会意,当即唤了孙如海上来付帐,自己却随聂小秋从后面楼梯下了。

    楼梯下停着一辆大马车,四面严严实实地蒙着蓝色缎绒。

    聂小秋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道了个“请”字,让李承幻先上了,自己才跳上车头,扬起鞭来。

    一开始都没有说话。李承幻坐在车里。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相信了聂小秋。并跟着他一道来了。难道胡喜媚这段时间是跟他在一起么?她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她地消息?如果她真地跟聂小秋在一起。那这样地话。姬流光先前所做地猜测就……

    行了一半路。约摸是出了城、离城门约有一二十里路地样子。聂小秋忽然将马车停下。一闪身进了车里。他坐在李承幻身旁。就像跟朋友在一起一样地放松。他说:“如果我说。小媚儿在我家里。你信不信?”

    李承幻抬起头。望着他清亮而略带笑意双眼。缓缓道:“我信。”

    “为什么?”

    李承幻叹了口气。忽而有些落寞地道。“她是很信任你地。比信任我还要信任你。如果说全长安还有一个她最放心地人。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你吧?”

    聂小秋听完。有那么一刻失神。“……我们是朋友。所以她相信我。”

    “难道我就不算她朋友吗?”他有些丧气地。聂小秋却也落寞起来,“这是不一样的……”待到李承幻欲要再问时,他又道:“好了!山上那座宅子就是我的,小媚儿就在里面,趁着现在天色还未全黑,咱们赶紧上去吧!晚了就不太好走了。”

    又是傍晚。

    胡喜媚坐在窗沿上,两只腿朝外一下一下地晃悠,百无聊赖的她在这昏暗的夜色中看起来更为无精打采。山庄本来人就多,聂小秋不知去哪儿了,刘叔下了山采买,刘婶在厨房里忙碌,无所事事的她便只好在一个人找乐子。

    看着天边的云,她心里忽然又有些悲伤地感觉。想她来到人间十六年,前十四年多浑浑噩噩的过来了,这后来的一年多里却真是把什么滋味儿都尝遍了。

    唉!忽然又有点想念女娲,想念华奴山……现在回想起从前女娲的唠叨来,似乎也不再那么厌烦了。女娲心里有时其实也是很不开心的吧?当听到伏羲带着别地女人一道下山办事时,她的心情,一定就跟自己看到李承幻和陆大凤一起时是一样的,那种酸酸的,一颗心在空中飘啊飘的,就跟少了个着落点一样。

    她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她原本感到很浑沌难明地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上李承幻了是的,她就像中了毒一样地爱上了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也许他脾气坏些,倔强些,但是只有跟他在一起时,她会感觉到自己是个“人”,会有人地喜怒哀乐,而不是跳出三界外的神仙。

    她对自己的这种转变和发现感到非常喜悦,可是另一方面,回想起自己终于爱上了这个男人,结果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这又是种等让人难以承受地心痛?

    所以这个傍晚不,应该说从宫里回来后的接连几天里,她都处在这样一种忧伤的氛围当中。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陌生,觉得还是喜欢从前万事不挂心的自己,但是,人一旦走到一种阶段,经历过一些事情,就回不去了吧?

    仰头望着天空,两滴欲滴的清泪顺势流回去了一点,伴随着一声叹息,到底还是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子花地香气。天色已然渐黑,山下远远地传来一阵车马走动的声音。而园子里还没有挂上灯笼,只有夕阳剩下地最后一缕淡淡的光在照耀着门庭。

    胡喜媚忽然抬头嗅了嗅空中,而后微微将眉头蹙了起来。这味道……

    也就是一刹那间,她咚地跳下了窗子,一刻也没有犹豫地快步往

    去!山后是一道悬崖,聂小秋经常在那里发呆。没现在要去那里做什么,也没有人发现她地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惊惶,只是在她就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夜空里忽然间闪过了一道黑影……

    “到了。”

    当马车平稳地驶上了山腰,停在秋月山庄门前时,聂小秋先行下了车,朝车里地李承幻说道。

    李承幻伸手撩开帘子,身子迟了一下才从里面走出来。这一路上越靠近目的地,他这心里就越茅盾。一方面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胡喜媚,另一方面,又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理,当然这个“乡”指的不是地方,而是指胡喜媚。这就是说,当一个人苦思冥想着另一个人,一心彷徨地不知相见是何夕的时候,却突然间被告知可以见了,那种不安、激动和无措相互交织的心理。

    李承幻站在山庄前望了望四周朦胧的景物,才与聂小秋对上了眼神,“想不到你倒是个风雅之人,却将宅子建在如此隐秘又峻秀的去处。”

    聂小秋扬唇一笑,道:“我也这么认为,当初选这块地建下这宅子的人一定不是个大俗人。”

    李承幻目光一闪,说道:“你何出此言?莫非,这宅子不是你的?”

    聂小秋朗声一笑,望着几近漆黑的院子,“这宅子眼下倒的确是我的。只是在数年前,却是别人的。”

    李承幻听他说得含糊,心中不由好奇,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何况他还有更要的事情待做,便也就将此忽略过去了。“你平日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奴仆的么?如何这大黑了还不见点灯?”他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

    聂小秋皱了皱眉,也不觉停步道:“平日却不是这样……”正在对谈之间,园子深处却走来了一人一灯。聂小秋仔细一望,便道:“刘婶,刘叔还未回府么?”

    刘婶过来在两人五步前的距离行了个礼:“还没有,想是路上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一抬头,看见他身前背手而立的李承幻,不由愣了愣,一动不动望了一会儿。

    李承幻身为天子,自小却是没被人这么唐突地盯过的,这会儿被她这一望,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聂小秋道:“刘婶,快些将园子里的灯点起来罢!还有,小媚儿在哪里?”

    刘婶回过神,又俯首朝二人恭驯地道:“胡姑娘想是在屋里歇着呢,少爷出门后,这一个下午她就坐在廊下发呆,奴妇也不敢打扰。”

    聂小秋点了点头,回头递了个眼色给李承幻,道:“咱们去内院,她近日受了些伤,精神一直不太好。想是在歇息”

    李承幻一听她受伤,当下也不安起来:“她受伤?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聂小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待要冲口说出实情,到底觉得不妥,于是叹气道:“见了面,你自个儿问她吧!”

    李承幻便不再多话,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内院。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却是,接下来当两人来到内院门口时,他们就再也迈不动步了!

    内院里胡喜媚住的那处院落,呈现在李承幻面前的,是一片狼籍!原本小而精致的院子里,树木被利器齐腰砍掉了一截,而其中一扇打开了的窗户里,一路血迹从里流到外……

    “小媚儿!”

    聂小秋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惊醒了呆立当场脸色惨白的李承幻,也惊来了不远处正在园里点灯的刘婶!

    “怎么了怎么了?”

    刘婶一路小跑过来,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也不由大惊失色,急步冲了过去!“少爷!这是这是”她看上去已经连句整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因为屋里很明显就是被人扫荡过的迹象,一张梨木花床被乱刀砍得伤痕累累,一袭罗帐掉落下来,无比苍凉地垂在地上。而那道流出门外的血迹,竟就是从床上一路流出来的……

    “小媚儿!”

    原本一直在静静察看四周的李承幻此时忍不住冷笑着走过来,一把揪住了正满脸急形于色的聂小秋的衣襟说道:“聂小秋,这是个局对不对?你就想把朕引到这里来对不对?!”

    此时一怒之下,他竟将自称也改回了“朕”了,可见心中被骗的气愤。而聂小秋被他揪住,却不辩解,而只是面色苍白地望着他,那双眼睛里透着无法形容的空洞和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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