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夜离离开,石海心中的烦闷并未减少,他看一眼桌上的药膏,微微皱眉,很想就这样将它丢了。但是拿在手上,终究是没有这样做。说起来,迁怒于公子的行为,有些冤枉公子。毕竟这事情不是公子可以左右的。

    这么些年来,石海知道,关于冰雁,夜离已经做得足够好。他认命地叹口气,拿起药膏胡乱涂抹在手背上。说到底,公子是无辜的,冰雁是无辜的,就连这药膏……也是无辜的。

    石海想起夜离方才的话,似乎是冰雁去告诉公子,公子才拿着药膏来看他的。这么说来,他可不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冰雁对自己并不算无情?

    如刚才那般,冰雁被自己气走,若是在原来,以她的性子,兴许真的会一走了之。可是,今日不然,她竟然去找了公子,可以证明她是在担心自己手上的伤势吗?

    这样的想法聊以安慰自己的内心,但是石海是个聪明人,且并非自恋自大。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其实不然,冰雁只是当他是兄弟,如此而已。何况,遇到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仍旧是公子啊!

    这样的认知令石海刚刚恢复一些的内心再度颓废下去,他将药膏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将自己重重地砸向床面。“嘭”的一声响,他忍不住微微变色,背部是有点痛的。

    身上还未躺热乎,石海便又像被针刺了一样,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他站在床边,看着床榻,像是看见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不行!不行!如今的他,只要一看到床,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出现昨夜发生的事,仿佛现在冰雁还是躺在那儿,一声声呢喃着公子的名字。

    石海神情痛苦地坐在床下的踏脚处,这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从今以后,他都没有办法上床睡觉了?

    这事情自然无果,石海大力地搓搓脸,索性换了件衣衫,出门了。既然这屋子里待不下去,不如直接去练场,找几个人比划比划,总好过现在这样。

    石海的这一念头,可是苦了被他选中的那几个人。整整一个上午,石海就像是不知疲惫一样,拉着那几人比剑、比拳脚,折腾来折腾去,累得大家都气喘吁吁,唯独他像是全然没有感觉一般。

    “起来!”石海看一眼躺在地上休息的人,喝道,“这才多大一会儿?就都不行了吗?起来!”

    地上的人冲着石海摆摆手,纷纷求饶:“海哥,您就饶了我们吧!这都几个时辰了?您还是这样生龙活虎,咱们可受不了啊!”

    石海哪里管这些,走过去,对着他们的屁股就是一脚:“起来!我看你们平日里就是太清闲了!正好我这几日没事干,就亲自来操练你们吧!”

    “啊?”那几人惨叫一声,内心开始为自己哀悼。说起来,大家都是精力充沛之人,然而,谁能受得了石海这样不间断的疯狂训练?足可见石海的厉害之处!

    正巧这时候,冰雁同夜离走过来,本来两个人正在商讨事情,却到处找不到石海,听人说了他在这儿,便一路寻过来。不想却看见这一幕,冰雁看着站在场地中间的石海,秀眉微蹙,说了句:“这个疯子!”

    “怎么回事?”夜离看一眼冰雁,从她的话语中,似乎知道些眉目。

    冰雁面露担忧地说:“夜离公子,您有所不知。石海昨夜一夜未睡,又发疯地将自己的手背弄得鲜血淋漓。您想想方才下人的话,石海已经在这儿呆了近三个时辰!可不是疯子?”

    听了冰雁的话,夜离也是有些吃惊的。这小子是吃错药了吗?平日里让他来多训练,那都是要命一般,今日这是怎么了?训练起来竟如此拼命?

    冰雁上前一步,刚想要劝阻,便被夜离伸手拦住:“不必多言。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冰雁低声应道。

    石海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被他训斥的人却眼尖地瞥见夜离的身影,他们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指着夜离的方向,提醒道:“海哥,夜离公子在那边!”

    石海看过去,公子和冰雁并肩站在那儿,虽说明知道公子对冰雁没有旁的心思,但是他依旧嫉妒地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真是相配极了!

    他的心里仿佛结上一个结,可悲的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若是换了旁人,他必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教训一顿再说。可是,那对象是公子!他什么都做不了!

    石海自幼便跟着夜离,是他的心腹。石海同冰雁一样,也是孤儿,石海的爹娘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那一年,石海的家乡遭遇了蝗灾,颗粒无收,被迫背井离乡。然而,半路上爹娘好容易给他找到的馍馍被人抢走。那个时候,为了活命,哪怕是为了丁点的口粮,也是能闹出人命的。

    石海那会儿还小,对整件事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是依稀记得,一个大侠出手相救,他才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后来,大侠走了,他再度变得无所依靠。

    但是,从那以后,石海小小的内心,便立下了学习武功,当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之后,便跟了一个一个半吊子的师傅学武功。学了个大概之后,师傅便带着他走街串巷,卖艺挣钱,时不时地还会拳脚相向。说白了,他不过是师傅的一个挣钱工具而已。

    对于石海这种一心想要当大侠的孩子来说,自然是不满意每天卖艺混口饭吃的生活。可是,那个时候的他,能力有限,除了跟着师傅,也是别无他法。

    几次想要离开,都被师傅抓回来,一顿教训之后,他又老实一阵。就这样,跑了被抓,再跑再抓,周而复始,石海是个有毅力的孩子,始终不曾放弃。

    最后的那一次,他又一次出逃,眼见就要师傅逮住。正好碰上了夜离,那个时候,夜离也才十几岁,只是他当时已是求助无门,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向夜离求救。

    本来也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这种类似的求助他尝试过无数次,然而没有人愿意多事。再加上师傅的恶言威胁,即便有人心生不忍,终究也是不了了之的。

    其实,当他开口求救之后,就后悔了。夜离长得那么单薄,独自一人,年纪又轻,哪里是师傅的对手呢?石海心底有些自责,觉得自己会牵连到夜离。于是,赶在夜离开口之前,便说:“算了,我已经习惯了。你快些走吧!免得被我连累了!”

    石海说完就跑,胳膊却被人拉住。他回身一看,正是夜离。石海皱眉,眼见师傅就在身后,一脸志在必得,他不耐烦地说:“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快点走吧!松手!”说罢,他用力挣扎,然而,一切徒劳。

    石海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男子,似乎力气大得惊人。他再度用力挣扎,依旧是没有丁点变化。石海刚想要说话,便听见清冷的嗓音响起:“那个莽汉就是你在躲避的人?”

    石海点点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什么情况?莫非面前这个男子,是要帮忙?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师傅已经来到近前,他轻蔑地看一眼比石海还单薄的夜离,嘲讽地开口:“海子,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吗?就这样一个瘦弱单薄的人,竟然也想要来对抗师傅我?”

    石海上前一步,讨好地说:“师傅,同他无关。我没想要找他对抗你。我跟你回去。”无论如何,面对这个愿意帮忙的男子,石海是不愿意拉他下水的。

    师傅面对石海的妥协,满意地点头:“既如此,便跟为师走吧!”说罢,转身便走。

    石海也顾不上夜离,准备跟上去。孰料,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吭声的夜离,一个闪身便绕到了师傅的身前,冷冷地开口:“这个人……我要了!”他说话间,指一指石海。

    “你要了?”师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笑道,“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老子的人,你凭什么说要就要?你以为你是谁?滚开!”

    石海闭了闭眼,有些郁闷。这个人也真是的,自己为了他不惜放弃逃跑,他竟然还主动找死?罢了,他若是愿意,便随他吧!

    然而,夜离迅速靠近师傅,在师傅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便已经扣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便见师傅被甩起来,摔在了地上。夜离俯身下去,一手摁住他的双手,一手迅猛地钳制住他的咽喉,言简意赅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石海几乎看傻了眼,在他看来,师傅的功夫已经是他望尘莫及的高。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子,才是真的高手。仅仅两招,便令师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师傅在地上死命挣扎,破口大骂。夜离也不多说,一掌下去,便听得师傅一声惨叫,昏了过去。夜离优雅地起身,石海吓得连忙靠过去,俯身摸了摸师傅的鼻息,小声地问:“你……把他打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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