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出了寝殿后,正好碰上紫兰将杨妃送来的东西放好,两个人便一起站在寝殿外,随时等候李妃的传唤。

    “紫竹,你同娘娘出宫这些日子,有没有觉得娘娘似乎有些变了?”紫兰悄声地问。

    紫竹一听这话,连忙示意她噤声,拉着她往外走了几步,警惕地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寝殿大门。方才凑在她耳边,以语不传六耳的音量小声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娘娘面前提及!”见紫兰点头,她才又说,“你不知道,娘娘这次出宫,可遭罪了!那个瘟疫村的小茅屋什么都没有……”

    紫竹简单地讲述了在瘟疫村内发生的事情,紫兰听得有些不敢相信:“什么?竟有人敢公然同娘娘作对?娘娘真是受苦了!”

    紫兰的声音不自觉地便提高了两分,吓得紫竹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好歹小点声!我这儿就是怕娘娘听见了刺心,你却说这样大声!”

    “唔……”紫兰拿下紫竹的手,压低声音说,“难怪我觉得娘娘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

    殿外,紫竹同紫兰低声说着话;而殿内,李妃现在目光怔怔,深深地陷入悔恨中,压根就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直到晚膳十分,紫竹见李妃一直没有出来,也不叫人进去伺候,有些不放心,才缓缓推门而入。踏入寝殿,她一眼就看见斜在美人榻上入眠的李妃。

    紫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心疼地在榻上拿了床软被,盖在李妃身上。紫竹见她睡得沉,不忍打扰,便又退了出去。娘娘自打出宫后,便没有睡个踏实觉,染及瘟疫后的头两日更是整夜难以入眠。现下看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皮下尽是乌青,实在是难为娘娘!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擦黑,紫兰说:“娘娘也睡了好一会儿,还是醒了吃些饭吧!我已经让人将饭菜拿去小厨房温着,你去叫娘娘起身。”

    “好。”紫竹点点头,转身进了寝殿。

    不过须臾,寝殿内便传来了紫竹的惊声尖叫:“娘娘!您怎么了?您醒醒啊!娘娘!来人啊,快叫太医!”

    紫兰一听,连忙冲进去,只见李妃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紫竹见她进来,呵斥道:“还愣在这儿干嘛?快去叫刘宾刘太医来!”

    “哦,是是。”紫兰来不及多言,转身飞快地跑出去。

    等到刘宾急匆匆赶来时,紫竹已经同其他丫鬟将李妃抬到了榻上。刘宾也顾不得礼节,慌忙将手搭上李妃的手腕,随即抽离,大惊失色地看着紫竹:“娘娘原本的瘟疫之症已好了大半,怎得会突然严重至此?”

    紫竹慌张失措地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啊。”

    “娘娘午膳时可是服用了什么药膳?离开瘟疫村时,苏大夫专门提醒过,许多吃食要忌,我也再三叮嘱过你!”刘宾提醒着问道。

    紫竹一听,目光落到寝殿内的香炉上,轻薄的烟雾仍旧缓缓地飘散。她指一指,惊恐地说:“娘娘今日非要熏香,会不会是……”

    刘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惊失色,大声喝道:“还不快快将这东西拿出去!想要害了娘娘性命吗?糊涂的奴才!”

    紫竹面色惨白,连忙将香炉抱出了寝殿,并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这边刘宾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李妃的鼻子下方,不过片刻,李妃便悠悠转醒。她重重地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刘宾,问道:“刘太医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气息竟如此虚弱!

    刘宾面色凝重地说:“娘娘,您方才昏了过去,从脉象上看原本已经大好的瘟疫之症变严重许多……”

    话未说完,李妃面露惊恐,挣扎着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地问:“怎会如此?刘宾,你之前不是说本宫这病已经大好,怎得又会变严重?”

    “娘娘,您不该在寝殿里熏香料,当初苏大夫便同您说过,在患病期间,切记用一切香料!”刘宾语气沉重地说。

    李妃听后,连忙看向原本放置香炉的桌案,那上面已经空无一物。面对李妃眼底的疑惑,刘宾解释道:“请娘娘恕罪,在未经得您允准的情况下,微臣让紫竹将香炉拿出去了!”

    “那是小事,主要是本宫的病,到底还需多久才能好?”李妃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什么香炉,当务之急自然是身子最要紧。

    刘宾跪在地上,说:“这瘟疫药方并不是出自微臣之手,微臣只能尽力而为,并不敢跟娘娘保证!”

    “尽力而为?”这样的字眼令李妃心中不安,“你若是不行,便找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同想办法!”

    刘宾点头,想了想还是建议:“娘娘,即便是太医院诸位太医一起,也未必能有万全之策。如今宫中当值的几位太医只怕对瘟疫之症都没有好的法子。微臣以为,娘娘最好能说服皇上,请苏大夫进宫来为您诊治!兴许,苏大夫会有法子也未可知。”

    “又是那个贱人!”李妃现在是只要一想到苏诺语,便浑身上下不舒服。

    刘宾无奈地说:“娘娘,事有轻重缓急,微臣愚见,都到这个时候了,无论娘娘有多么厌烦苏大夫,也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刘宾这话说到李妃的心坎上,她这一觉醒来的确十分难受,她顾不上以往同苏诺语的龃龉,连忙吩咐紫竹:“你快去嘉德殿找章华,让他将刘太医的建议转述给皇上!快去!”

    “是,娘娘。”紫竹点点头,转身离去。

    刘宾接着说:“在苏大夫来之前,微臣先为娘娘开副温和的药方,您身子虚弱,要慢慢养着才好。”

    “有劳刘太医。”李妃说话间,缓缓躺了下去。刚才因为激动坐起来那么长时间,现在竟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刘宾不敢居功,连忙说:“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他顿一顿,嘱咐道,“只是,在这期间,娘娘切记不可再用任何香料。若是方便,还请娘娘也暂时不要用胭脂水粉。另外,饮食上还是要忌嘴的。”

    这一次,李妃不敢再有任何侥幸或是怀疑,不迭地点头:“是,本宫知道。”

    刘宾走后没多久,紫竹便回来了。然而,当李妃满怀期待地等着好消息时,却听见紫竹垂头丧气地说:“娘娘,奴婢将刘太医的话转述给章公公,然而章公公说皇上也正在找这个苏大夫呢!苏大夫昨日便离开了瘟疫村,不知所踪!”

    “什么?那个贱人走了?”李妃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几分。

    紫竹哭丧着脸,说:“是,章公公让奴婢先回来,他会将此事禀告皇上。”

    就这功夫,章华也急匆匆地赶来,通传一声进了李妃寝殿。远远地站着,章华恭敬道:“李妃娘娘万福,皇上着老奴前来知会娘娘,皇上会即刻派人出宫寻找苏大夫。在此之前,便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先尽力为娘娘医治。”

    “臣妾谢皇上关怀!”李妃虚弱地说道。看见章华前来转告皇上的意思,李妃心中闪现一丝惊喜。也许真如紫竹所说,皇上心底还是记挂着自己,只是碍于自己现在病着,皇上不便前来罢了。这样的念头令李妃原本因虚弱和恐惧而泛白的脸色又添了一抹红。

    错过了晚膳时间,李妃也没有什么胃口,少少地用了些小米粥,配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便又昏昏沉沉地躺下睡了。到了后半夜,她整个人便发起了高热,脸色绯红。

    刘宾等太医连夜赶来为她诊治,无奈开的药她但凡喝了,过不了多久便又悉数吐出来。高热一直退不下来,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紫竹看着李妃这样子,急得眼泪直流,看着刘宾,恳求道:“刘太医,你快想想办法啊!娘娘她这样一直发着高热,可怎么好?”

    刘宾也没有料到一点香料竟然能让这病严重至此,他看着榻上几乎快要陷入昏迷的李妃,也是心急如焚:“紫竹姑娘,不是我不想法子,娘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药根本喂不进去,这不吃药,病如何好呢!”

    旁边的另一个太医建议道:“若是这药一直喂不进去,也要先想法子退热。还是像先前那般,打温水来为娘娘擦拭额头!”

    “哦,好。”紫竹这边应着,那边马上就有小丫鬟去打水。

    虽是在深夜,然整个宫殿都灯火通明,丫鬟们忙得几乎要脚不沾尘。这样折腾了一整夜,到了早晨天蒙蒙亮之际,李妃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然而她整个人已近乎要虚脱,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能合眼,直到热度退下去,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刘宾见状,终于松一口气,吩咐紫竹道:“我们三人会轮流守在殿外,这寝殿内娘娘的身体便得你多留意着,切记不可大意!药一定要按时喂娘娘服下!”

    “好的,我知道。”紫竹慎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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