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生气!◎

    住在碱水的刘寡妇早就注意到了,巷子里新搬来了对苏州的小夫妻,恩爱非常。

    那郎君不知做的什么营生,整日在巷中进进出出的,每日都是步履匆匆地回来,想来是心急见家中娘子。

    应是新婚,才将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一般。

    一个模样矜贵的少年,这般爱着一个女子的模样,实在是魅力无限,何况郎君的模样也真是勾人,长得比江南的芍药还夭丽。

    偏偏身板看着又十分挺拔,宽肩长腿打她门前走过,刘娘子早就看得春心蠢动。

    他的新婚娘子瞧着虽漂亮绝俗,但到底青涩,身量都还未足,只怕床第之间起不了什么兴致。

    想到这个,她挺了挺鼓囊的胸脯,媚眼如丝地往外看。

    “阿声小郎君,怎走得这么急?不如进来喝杯茶水再走,娘子我也甚是向往苏州,有些事还想跟郎君打听一下呢。”

    刘娘子依着门槛喊他,身姿特意拗得妖娆,一句话都要绕三个弯子。

    霍南疏撩眼皮斜睨了一眼,仍旧继续走他的路。

    哼,做这专情的模样干什么,刘娘子暗恼,哪个男子不想要多沾染几个女人,品品不同的滋味。

    阿声郎君现在这般冷淡,只不过是没尝过她的妖娆入骨罢了,待诱上了床,看他这冰壳子还不得为她消融了去。

    刘娘子腰肢轻扭得跟上:“郎君,家是日日能回的,且同我说说话嘛。”

    隔壁张大娘每日在屋前坐着择菜纳鞋底一类的活计,这碱水巷发生的事那一样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刘娘子不要脸再三搭讪阿声小郎君的场面,教她当场逮到几次,也早早跟宴音知会了。

    今日见那刘娘子竟然追了上来,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她着实看不惯这放荡的模样,起身就去敲了敲阿音娘子的门。

    院子很小,宴音很快就来应门了,张大娘也不做声,手就指了指街上。

    宴音顺着她的手看去,就见到那身段妖娆的妇人正拦着霍南疏,穿着柳绿绸裙,胸大臀圆,看着极为打眼。

    刘娘子背对着她们,没看见后头是什么动静。

    霍南疏倒是看到了,想绕过她,刘娘子并不识趣,只当他是害羞了,螃蟹似地又将他挡着。

    小郎君还是冷着个脸,但近看了,只觉得在这梓州没见过这么好模样的,便是放下些身段图个良宵一度也值得了。

    她想得意乱情迷,口中已变成了明晃晃的勾引:“什么时候吃腻了青涩的小丫头,便来姐姐这里试试,管教你舒服,销魂……”

    这女的接二连三的挡路,即使有宴音在前,霍南疏也耐不住黑下了脸,没想到他还未开口,倒是有人先喊了。

    “什么舒服什么销魂?让我见识见识啊!”俏生生的小娘子站在门边,叉腰瞪眼地往这边看。

    刘娘子闻声回望,原来是阿声郎君的小娘子跑出来了。

    她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勾搭别人夫君被抓了个现形也不脸红,反而冲那小娘子抛了个媚眼:

    “不过是和郎君问点苏州的事罢了,也没什么,小娘子的醋劲倒是大,难道还要拴着你男人不准他与别的女人说话不成?”

    “你想打听什么?来问我啊。”

    “小娘子且忙,你郎君现在不是有空吗,我问他便可。”

    宴音上前一步,下巴一扬:“你这是司马昭之心呢,还是项庄舞剑啊?”

    “什么东西?”刘娘子文盲,也听不出是在骂她,只觉得不舒服。

    “什么什么东西,人话都听不明白,还打听事情呢。”少女白眼翻上了天,脸颊无意识地鼓起来。

    刘娘子不是个脾性好的,被惹毛了,说起话来也变得荤素不忌:

    “是不如小娘子会几本酸书,但过日子可不就是个吃饱穿暖嘛,小娘子这幅身子骨,瞧着不像能让郎君吃饱的样子啊。”

    一边说一边晃着,那身子波浪似的,晃悠出肉腻感来。

    宴音没料到她大街上这么没羞没臊的,惊得半张嘴巴。

    偏偏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骂街就骂街,宴音撸了撸袖子,骂道:

    “我说刘娘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前天肉铺老板在村头杀的一头肥猪,滚水一烫,那皮那肉,可不就是你这样的嘛,哦,我说错了,刘娘子不用浇热水就能成这样,一般猪可都没有这么厚的皮呢。”

    这话直白,刘娘子听明白了是在骂她,她一时想不出要怎么骂回去,身子气得颤颤,只能颤着手指:“你,你!”

    宴音骂完,懒得再理她,又把火力转向了还在看着霍南疏:“你还不动,今天就别进来了!”说罢哼了一声,甩头回门内去了。

    霍南疏看着她泼辣的小模样,勉强压下面上的笑意,赶紧要追上去。

    张大娘看了好大一场热闹,没想到这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娘子骂起人来这么厉害,想来之后几天都不缺谈资了,也乐呵呵地回去纳鞋底。

    “唉,唉,你家小娘子这般嚣张,真回去了以后可是压不住的,不如就别回去了……”刘娘子就是不死心,挺着胸脯上前,力求展现自己的小意温柔。

    她不能白被骂一场,一定要勾得这小郎君,好好气气那个嘴刁的娘子。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撂到了一边去,霍南疏根本看也未看她一眼,眼睛一直看着宴音消失的院门,一心要家去。

    “阿声小郎君——”她一个踉跄,嘴里还在喊想伸手去挽他手臂。

    被喊道的人终于停了,转头看她:“再喊一声,要了你的命。”

    那人周身气息一变,冷厉得吓人,芍药花变作了寒芒毕露的兵器,她总觉得自己的手再往前伸一点,就会被直接切下来。

    也不管女人如何被吓得瘫软在地,霍南疏回头快步往他们的小院走去,进去后又将院门关得紧实。

    张大娘早看腻了刘娘子风骚的样子,如今见她抖抖簌簌的,远远地送来一句风凉话:“碰到钉子了吧。”

    霍南疏进了院子没见到人,就往宴音的房中去了,她果然盖着被子,似乎是要午睡。

    竟然现在才回来,不知道又听了几句脏话!宴音“哼”了一声,翻身面朝里侧去了。

    霍南疏不自觉地放轻了手脚坐在床沿,轻摇了摇她的肩膀:“你生气了吗?”

    清越的声音竟也能这般柔缓小心,若是青鸦白潜在此,只怕会以为自己疯了,但宴音面前和其他人面前的霍南疏,从来都是两个人。

    可被碰到的小娘子,像只不喜主人亲近的猫儿一般,将肩膀上的手甩了,又往里挪。

    他恍惚地又回到了幼时,宴音见到他跟别人跑出去看鱼,恼了推开他的模样。

    屋内安静了下来,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做派,默默坐在床沿,等着她什么时候消气了回过头来拉他的手。

    半天没再有动静,也没个喘气声,宴音耐不住了,悄悄转头了往外看,就被他揪了个正着,那双桃花眼里映了她的模样,宴音忙又转过了头。

    “不生气了好不好?”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终于是坐起身,脸子一甩:“我才没有生气!”

    这话实在苍白,“我让你打我,别生气了好不好。”霍南疏说着就去抓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宴音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力气哪够啊,手被挟制着往他脸上撞,被“打”的人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寻得她的原谅。

    “那你还站在她那边这么久!”她憋不住,终于开口算起账来。

    宴音当然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霍南疏实在是太纵容她,所以宴音有恃无恐地扭过脸耍脾气。

    霍南疏又跟着,正对着她:“是她挡住了我的路。”

    “哼!”她又扭向一边,“你的身手,她能拦住你?”

    他又跟着转了一个方向:“大街上的不好动,我停住是为了看你。”他当时看得都忘记走路了。

    “哼!”宴音又动,原本应该骄矜的小侯爷硬是伏低做小地跟她转了一圈。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算知道霍南疏没错,但想到那刘娘子勾缠他的模样,还在他面前那般……

    宴音纾解不了心里那口气,硬是不说一句缓解气氛的话。

    这时霍南疏却抬起了手捧她的脸,他的手本来就大,捧着人也不说话。

    反而使了些力道,宴音的脸被推着一下撞在他左手,一下撞在他右手,她坐在床上,像个不倒翁似的被他运来运去。

    好啊!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是要把仇报回来。这不是学着当年她玩小和尚的动作吗。

    “不准闹我!”她凶悍地扯着霍南疏的脸,他听话不动了,两个人对视一回,“噗”地笑出了声来。

    他又试探:“不生气了?”

    宴音还是不说软话,恶声恶气地:“还气!我气死了!”

    霍南疏眼神忽地一变,从床沿站起了身:“我去杀了她,再不让她脏了你的眼。”

    这怎么就能杀人了呢,宴音一时间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见人迈了步子,她急得来不及穿鞋,干脆扑到他背上:“不要去!”

    可霍南疏像没听见似的,还在走,宴音挂在他身上,被带着一块往门外走。

    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唐刀的刀柄,那刀可厉害,只怕砍头跟剁脆骨似的。

    宴音挂住他脖子,双足也夹在了他腰腹上,见人还走,又怕自己掉下来,硬是往上攀,坐到了他的脖子上。

    背上的人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他背后,还使劲往上,不免要蹭到他,曼妙的身子并不如刘娘子想的那样青涩。

    霍南疏心思早不知飞哪去了,但步子还是下意识地在往前走。

    她双手扶住他的发顶,两条细长白嫩的腿挂在了他的面前,心像放在秋千上荡着,到底是松了口:“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别去乱动手啊,白白招惹麻烦罢了。”

    “她惹你生气了,我得教训她。”他仰着头去看头顶的少女,眼尾奇异地泛了微红,这角度瞧着,他的桃花眼恍然比那刘娘子要妩媚勾人。

    宴音看愣了一下,接着又蛮横下起了命令:“反正你不准去,听我的,知道了没有?”

    “好。”霍南疏两手扶住她的腿,转身又往床上走。这转的一个大圈,他又长得高,吓得坐在他肩上的宴音慌忙躬身抱着他的脑袋。

    霍南疏偏在这时候开玩笑:“你再用些力道,就没有郎君了。”

    “吓我!让你吓我!”宴音又气又臊,白嫩小巧的玉足雨点般蹬在他胸膛上。

    霍南疏笑着受了,慢慢坐回床边,让她下来。

    宴音利落地又爬回了被窝里去,见着他又要走,忙问道:“你又去哪啊?”浑然不知自己语调中全是依赖。

    他答:“我是打外边回来的,该先去沐浴更衣。”

    “哦……”

    霍南疏起身,衣袂却被宴音揪住了,他带着询问看去。

    小姑娘支吾了半晌,总算是憋出了一句:“陪我睡午觉好不好?”

    软绵绵的一句,让霍南疏几乎要把腰间的刀柄捏断,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房间,只知道自己清楚地应了一声:“好。”

    沐浴后,宴音如愿以偿地扑进了霍南疏带着水汽的怀里,少年的身子软硬得宜。

    被子下,他扣着心上人不盈一握的纤腰,宴音柔婉地依在他怀中,像团棉花似的软,那娇俏可人的模样,教人一口吞入腹中也不过分。

    可她心眼坏得很,手还伸到他腰上去摸,像搓玉石一样去搓那起伏的腹肌,

    “快睡!”霍南疏被弄得起了火气,语气里带了点凶恶。

    宴音讪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对他肚子上的几块肉这么感兴趣,忙闭上了眼睛。

    她睡觉极不规矩,本还是枕着霍南疏的胳膊,等睡熟了,一个翻身就趴到了他的身上。

    身上熟睡的女子轻轻嘟着唇,手捏成了个拳头放在脸旁边,纯稚又可爱。

    只是她睡得沉,缓慢呼吸间,软腻的身子也随之起伏,两人的身体贴合,霍南疏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身上人的曲线,薄唇轻张,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空气慢慢变得热烫,宴音额头冒汗,难耐地低吟的一声,又在他身上翻了个身。

    霍南疏深深出了一口气,皱紧了眉眼,尽力压下绮念靡思,抬臂将人往上挪了挪,不教那孽障反应戳到了她。

    这一觉就睡了大半日,安静的日子在院中消磨着,太子的车架却逐渐临近梓州,储君将至的消息传遍的整个边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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