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收暮离为徒的喜悦,暮老头和林氏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起来的时候,眼底虽有乌青,却丝毫不影响他俩抖擞的精神。

    暮离刚喝完一碗杂面糊糊,正打算盛第二碗的时候,暮老头和林氏就催她去刘大夫家帮忙。

    那架势,看着一刻都不想让她待在家里。

    林氏去灶间拿出来十几个煮熟的鸡蛋,这是她今儿一大早起来做的卤蛋。

    “你把这些鸡蛋都给刘大夫拿过去,今儿个你就给刘大夫帮忙去,家里的活儿你都别问了,有你爹和你哥呢。”

    小暮玄舔了下嘴唇,他好久没有吃娘卤过的鸡蛋了,有点馋,“娘,我也要吃这个,你给我留一个吧。”

    “你想吃改天再卤。”林氏把小箩筐递给暮离,“快去吧。”

    “卟—”

    小暮玄不满地撇了撇嘴。

    改天改天,改天就没影了。

    娘还真把他当成三岁小孩来哄了,以前他可没少被娘骗,现在都被骗出经验来了。

    暮离接过小箩筐,试探道:“能不能等我喝完一碗糊糊再去啊?”

    “我没吃饱。”暮离作委屈状,一手摸着扁扁的肚子。

    “你都吃俩窝窝头,喝一碗糊糊了,早该饱了。”林氏催她,“快去,趁鸡蛋还热乎着,刘大夫拿到还能当个早饭吃呢。”

    暮离撇嘴,她一直都这么吃的,以前也没见娘这么嫌弃过。

    糊糊喝不成,暮离又从箩筐里拿了个窝窝头,边往外走,边含糊不清道:“哥,那开荒的事儿今天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包我身上,你只管跟着刘大夫好好学习医术就行。”

    暮青从碗里抬起头来,眉眼带笑道。

    ……

    刘仁忠正坐在堂屋门口吃凉水泡馍时,院子里响起了少女如莺啼的悦耳声音。

    “刘老师,我来啦。”

    刘仁忠放下碗一看,看清来人是谁后,他笑道:“是阿离来了啊。”

    暮离活蹦乱跳地来到刘仁忠面前,待看见他的早饭是凉水泡馍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刘大夫在平安村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且为人善良忠厚,时刻牵挂着平安村村民的健康,为他们看病也是收取最低的草药钱,可是他自己的日子却过得如此寒酸。

    再看看这到处都是漏洞的屋顶,一到下雨天,屋里就跟水帘洞似的,虽说村里人自发组织过给刘大夫家修补屋顶,可到底是房子年数久了,再修修补补,总还是容易破的。

    想着这么好的一个老人,理应过上好日子才对。

    暮离收起心底的那抹酸涩,面上依然笑颜如花,刘大夫虽然是个文弱大夫,可他一身傲骨,虽穷,但精神富有,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得寒酸,可怜。

    只要能温饱肚子就行。

    不在乎其他身外物。

    说起银子,刘大夫本人对银子的欲望非常低,可有可无,所以他的生活成本也非常低,仅满足吃饱饭,最简单的生活方式。

    但他身为大夫,又不得不需要银子。

    因为有些药材,他手中也没有,必须得去药铺采买才行,这就需要银子;可说起银子,哪有那么容易啊。

    刘仁忠从不以牟利为目的的去给村民看病,加之村民们本身就穷,所以这些年来,刘仁忠自个儿贴了不少银子进去。

    他的生活质量也因此越来越差。

    但这些,刘仁忠并不关心,他真正担心的是没有银子采买药材,乡亲们以后找他看病可咋办啊?

    药材自古以来都贵,村民们大都舍不得花高价买药看病,所以他这儿有不少药材都是高价买入,低价卖出。

    就这,也有不少村民舍不得花银子。

    有病还是硬扛着。

    加之他现在囊中羞涩,已经渐渐负担不起采买的药价了,换做年轻的时候,他还可以腿脚利落地上山采药,可现在不行喽。

    想到这儿,刘仁忠就心情沉重。

    暮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师,这是我娘让我给你带来的卤蛋,你趁热赶紧吃。”

    刘仁忠笑着推拒:“我这都有,你快拿回去吧。”

    鸡蛋他这里确实也有,村里有人看不起病,就拿自家的鸡蛋过来换药材,刘仁忠不会做饭,让村民们带回去他们又不肯,这样一来,就积攒下来不少。

    暮离一屁股坐在地上,伶牙俐齿道:“你现在是我老师,学生孝敬老师是应该的,再说我都拎来了,哪里再能拎回去呀,我爹娘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扒我一层皮。”

    说着,暮离还很配合地打个冷战。

    刘仁忠看着古灵精怪的暮离,只觉心情一阵舒畅,哈哈大笑一声,就爽快地收下了。

    趁刘仁忠吃卤蛋的时候,暮离拿过扫帚就开始帮他扫院子,又去灶间帮刘仁忠洗刷锅碗,又跑到堂屋打扫卫生,擦桌子。

    趁着日头不错,她又跑到专门放药材的西屋,把还没晒干的草药全都端出来放到院子里晾晒。

    刘仁忠吃了两个卤蛋,剩下的都拿去放好了,等他再出来时,就坐在堂屋门槛上,满意地看着忙东忙西的暮离。

    暮离晒好药材,抬起胳膊擦掉脸上的汗,小脸儿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笑吟吟地道:“老师,我把药材全都拿出来给晒上了,院子里,灶间,还有堂屋,我全给打扫了一遍,老师,还有啥活儿需要做的您尽管说。”

    刘仁忠笑道:“你先坐下来歇歇。”

    暮离依言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正好是我赶集采买药材的日子,你今天来了,正好我带你过去,学学如何采买药材。”刘仁忠温和地道。

    ……

    牛车停在镇子上最大的一家药铺门口,这里药材齐全,刘仁忠经常过来这里采买,但这里的价格也比其它药铺要卖的贵上一些。

    今天他要来这里买一味珍贵的药材,其他药铺都没有。

    济世堂的方掌柜一看见刘仁忠就热情地迎上来,眼皮子一垂,就看见了刘仁忠旁边的暮离,他笑着问:“这位是哪家的小姑娘?”

    刘仁忠笑了笑,跟方掌柜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暮离,今天过来采买药材正好把她带过来跟着一道学学,等到后面就让她自个儿过来了。”

    暮离甜甜地喊了声:“方掌柜好。”

    方掌柜笑着点点头。

    刘仁忠开门见山地问:“方掌柜,何首乌到了没?”

    他前段日子就来这里采买何首乌,那时候药铺刚卖完还没给补上,这回刘仁忠就冲着何首乌来的。

    方掌柜殷勤地笑:“来了,刘大夫随我来。”

    刘仁忠跟着到了柜台,方掌柜从其中一个药柜格子里拿出来,摊到柜面上,笑道:“刘大夫,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给弄回来的,费了我不少力气。”

    “你给看看这成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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