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

    三个人寒暄结束,暮青才开始说正题。

    “夫子,我们今天过来除了是来看您之外,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蒋夫子看他神色略显严肃,不由得坐正身子,也认真起来,以为暮青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他这个当老师的帮忙。

    暮青望一眼外面跟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暮离,道:“是这样的,我妹妹懂点医术,所以我把她带过来想让她给师奶看一下……”

    蒋夫子一愣,看向外面那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娃。

    家里的两个孩子似乎很喜欢她。

    蒋夫子心里很惊讶,但这事关他娘的生命安全,就算这是他的爱徒,他也不能轻易信之啊。

    何况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就算懂医术,又能懂得多少?

    这么小小的年纪能出师吗?

    不怪蒋夫子不信她,实在是她年龄太小了,很难让人信服啊。

    蒋夫子很纠结。

    爱徒也是一片好意,平时他什么为人品性,他这当老师的也都看在眼里,自是不会随便找个庸医过来,可是,小女娃年龄实在太小了,说她懂得医术,能给人看病,蒋夫子还是不信的。

    可要是拒绝他,又辜负了学生的一片好意。

    陈萧目光淡淡地扫了眼蒋夫子,看出他的纠结和顾虑。

    他道:“夫子,阿离的医术你尽管相信,前几天她还专门给院长看过病,你也发现了院长最近气色变得比以前也好了,也很少听见他再咳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跟着精神了好多。”

    蒋夫子震惊:“院长的病就是她看好的?!”

    陈萧淡淡一笑:“正是阿离。”

    “她虽然年纪小,但在医术上面的造诣比学了好多年的大夫还要厉害。”

    “夫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去镇上请大夫过来,到时再让他俩一块给师奶看诊,阿离的医术如何即可见分晓。”

    蒋鹏觉得这个意见不错。

    “爹,这个主意不错,我现在就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蒋夫子若有所思。

    “你别去了。”

    蒋鹏已经走到门口了,忽地听到父亲的话停下来,回头看他。

    蒋夫子看向陈萧和暮青,目光热切真诚。

    “我相信你们两个的为人。”

    ……

    刘氏屋内。

    老人半靠在床上,暮离一手执起她受伤的左脚,脚脖子肿得老高,淤青一片。

    屋子里围了不少人。

    蒋夫子、蒋鹏夫妇,两个龙凤胎,陈萧和暮青,还有三小只,本就不大的房间一下子挤满了人。

    蒋夫子、蒋鹏夫妇还有两个龙凤胎皆都紧张不安地一会儿看看刘氏,一会儿看看暮离。

    暮离神情专注,老人的脚脖子虽然肿得老高,但幸而没有明显的骨头突起,暮离又拿手仔仔细细地触摸一番。

    复又轻轻地将老人的脚放回原处。

    蒋夫子紧张地问:“如何?”

    “我娘的脚伤严重吗?”

    暮离看向这一家子人紧张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

    “你们放心吧,老奶奶的脚伤不严重,也没有伤到筋骨,就是肿起老高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说到这儿,暮离顿了一下,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盒递给蒋夫子,笑着道:“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能消肿止痛,每日两次涂抹在患处,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蒋鹏开心不已,“爹,太好了,奶奶没事。”

    “奶奶没事。”

    蒋夫子激动地差点落泪,但他对情绪的掌控能力还是比儿子强上许多,他平复下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娘年纪大了,不经摔,这,这是真的没事吗?”

    暮离知道蒋夫子的顾虑,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人上了年纪,骨头就容易疏松,不经摔,摔一跤就很有可能发生骨折,严重的甚至会导致瘫痪。”

    “不过,老奶奶这回比较幸运,你们日后要多加小心,这样的事情尽量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暮离说到最后,严肃起来,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无形之中带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就对她产生了敬畏,以及信任。

    小月兴奋地跑到老人的床前,抓住老人枯槁的手兴奋道:“太奶奶,你听见没有?”

    “你没事啦,在床上躺上几天就会好啦。”

    “月宝宝好开心啊。天爷爷听到了月宝宝的声音,他真的保佑太奶奶没有事啦。”

    刘氏爱怜地摸向小月的脸蛋儿,慈祥地笑道:“让我月宝担心了。”

    大虎性子比较内敛,不像妹妹那么活泼,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刘氏,像个小大人似的,也不开口说话。

    刘氏也慈祥地看向大虎,“也让我家大虎担心了。”

    “瞧瞧这黑眼圈,昨儿在太奶奶这守了一夜,辛苦坏了吧?”

    大虎眼眶一热。

    差点落泪。

    他最是喜欢太奶奶,自昨天太奶奶摔倒之后,他一直都没好好吃饭,心里总担心害怕太奶奶有事,大虎不像妹妹那般会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情感,相反的,他的情感很内敛,但他对太奶奶的担忧也都刻在他的行为里面。

    “不辛苦,只要太奶奶能好,一点都不辛苦。”

    小孩子还不懂生离死别,不明白它的意义,但当两个孩子看见刘氏躺在床上痛苦难受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内心都被一个叫“恐惧”的东西紧紧攫住。

    一家子人听说老人没事,都发自内心的高兴。

    事情忙完,暮离他们也该告辞了。

    蒋夫子一家殷切地挽留他们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再走,今天高兴,还要陈萧和暮青再陪他喝上两杯。

    老师热情高涨,暮青和陈萧本不应该拒绝才对,但——

    家里还有事情要忙,今天不便在这里久留,暮青便婉言谢绝了蒋夫子的好意。

    临走前,蒋夫子把暮青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又全都拿到牛车上,说什么也不肯要,又让蒋鹏拿出看诊的银子给了暮离。

    暮离本来是不打算要的,蒋夫子是哥哥的老师,平时又对他照顾有加,她给老奶奶看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那盒药膏也不值钱,但蒋夫子态度坚决,不容她拒绝。

    这个清瘦的老人,似乎很有风骨。

    暮离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

    转身又把车上的老母鸡和鱼虾都拎下来,笑着说:“老先生,这些都不要钱的,老母鸡是自家养的,鱼和虾是我哥和陈公子从河里面捕捞上来的,你就收下吧,正好可以给老奶奶补补身子。”

    “不然,这么重的东西再让我们拎回去,累坏了可咋办呀?”

    累坏肯定是不会累坏的。

    蒋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暮离,越看这个小姑娘越是喜欢得紧。

    于是,从不肯收下别人礼品的蒋夫子,第一次收下了暮离送给他的东西。

    蒋鹏和王氏都诧异不已。

    这时,蒋夫子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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