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半月,洛汐兰总算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原本苍白无色的脸有了些血色。

    今天府里没有往常那般的寂静,下人们都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洛汐兰的房里却是格外的安静,没了那些嬷嬷的监视,她终于可以走出房门,看看门外的风景,她坐在房门边上,静静地看着远处,久违的阳光,熟悉的味道,洛汐兰用手接住这满满的阳光,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言闵弦走在走廊里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披着风衣就这样坐在门边上,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倒是过得自在。

    “怎么,这病还没完全好,就出房门这般吹风了?”

    洛汐兰正沉沦于这阳光之中,却让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

    “少主,您,您回来了。”

    “怎么,听着你这语气是不想我回来了?”

    言闵弦皱起了眉头,语气还是那样的不冷不热,这女人,居然连鞋都不穿就这样走出来了。

    “我,我没有。”

    洛汐兰心想着是不是又惹着他了。

    言闵弦不再言语,直接抱起她就往屋里走去。

    “少主……”

    洛汐兰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吓着,他总是做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双手不自觉的就圈住他的脖子,许久没这样心跳的厉害了。

    “别动。”

    言闵弦看了她一眼,走到床边上把她放下来。

    “才好了一些,你就这样走出去,心可真大。”

    言闵弦帮她盖好被子后直接坐在床沿边上。

    “我都躺了大半月了,有些日子没有走出房门了,今日想着外头暖和了些,我也没走远,就是在门边上坐着。”

    言闵弦看着她,大半月未见,她又清瘦了些许,看不见她时满脑都是恨意,可看见她时却也说不出恨话来。

    “少主,我…我可以见见他们吗?”言闵弦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是谁。

    “现在你满脑只剩下他们了?你就没别的事跟我说?”

    “少主,我知道,该拷问的,您都问了,如果他们没有说出您想要的事情,那他们对于您来说是没有价值的,为什么就不肯放了他们呢?”

    洛汐兰已没退路,她被囚在这里,外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再说这府里防备深严,她连他们在哪都不清楚,根本没办法营救,除了求他,别无他法。

    “确实,他们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没价值的人了,既然没价值,留他们活口我也没什么好处,送他们一程,我倒是有这个意愿。

    “不能,少主,您不能这样做,我求您了。”

    洛汐兰乞求着,他们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求他。

    言闵弦靠近她,把她禁锢在他双手的范围内,离她的脸一尺便停了下来。

    “求我?洛汐兰,你拿什么求我,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别人。”

    洛汐兰死死地盯住他,也对,她拿什么去求他,她除了自己,什么筹码都没了。

    “那…那如果我拿我自己求您呢,我也只剩下自己了。”

    洛汐兰说得很小声,她怕,怕他会不要自己,也怕他因为自己作为条件而才留下自己,更怕他讨厌自己。

    “你?洛汐兰,你是忘了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要你,你能拒绝得了?”

    言闵弦没想到她为了那些人竟可以做到这般地步,他们哪里值得她如此的付出。

    “少主,我求您了,放过他们,从今往后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会有怨言,我用下半辈子还您,可好?”

    洛汐兰抓住他的衣袖,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眼神里满是恳求。

    “还?你拿什么来还,我这里的痛该拿什么来填?两位上师的命谁又来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这般的难受。”

    言闵弦痛苦了一整年,如果不是他当时犯下的错,两位上师也不至于为了救他而牺牲。

    泪水如雨落般掉了下来,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哭了,但看到他这般的痛苦,她心里难受。

    “洛汐兰,但凡你心里有我,哪怕是一点点,你就能体会我的痛苦,可是,你没有,在你心里,你的家人,你的师兄是最重要的,而我,可有可无。”

    洛汐兰抚摸他的脸轻声哭泣着,她知道选择是如何艰难的,他的痛苦来源于她,而她却没办法选择,她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胸前。

    “少主,这里一直都有您,以前有,现在有,往后依然有,对不起,我没想到竟伤你如此的深,我知道这样是很自私的,可是他们对我有恩,这份恩情我必须还的,这辈子欠别人的该还的我都还清了,唯独您,我是还不清的,就让我欠着您吧,这辈子还不清,来生做牛做马的再还您。”

    言闵弦把手收了回来,她永远都有她的理由,而他,只能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原来,爱得比较深的那一个是付出最多的,哪怕她最初的选择不是自己,自己还是义不反顾地去等待,期待有一天她是站在自己的身旁而不是自己的对立面。

    言闵弦站了起来往房门走去,她说她还,那就她来还吧,彼此折磨才能记住他活着的意义,才能减轻他与她的罪恶感。

    卯时,当一缕晨光破晓而出,洛汐兰才知道已是清晨,她一夜未眠,这时才有一些困意,她想了一夜,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她应该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不那么的痛苦。

    午时,洛汐兰在梦中被人唤醒,梦里的她去了一趟她心心念念的琅琊郡,那里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她此生最想去的。

    “夫人,有人要见您,老奴服侍您梳洗吧!”嬷嬷轻轻地把她扶起。

    一番简单梳洗过后,嬷嬷扶着她走到客厅,她才知道她要见的人原来是他们。

    “洛娘子,我等是来向您道别的,多谢娘子的救命之恩。”管家带领一众人跪下向她道谢。

    “李伯,你们快请起,不要谢我,这是我该做的,我只希望你们离开后都好好地活着,那些恩恩怨怨都与你们无关了,望之珍重,勿念!”

    “洛娘子,我等本应是罪人,该罚的该杀的都认了,能遇见您是我们几生修来的福气,我等此时离去今生怕是没机会再报答您了,望之保重。”

    李伯在众人的搀扶下领着他们离去。

    洛汐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虽是都受了皮肉之苦,但起码活了下来,这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救他们,只希望他们能珍惜。

    “嬷嬷,尊上可在府里?”

    “尊上辰时就出去了,还没回府。”

    “嗯,知道了。”

    洛汐兰有些失落,她突然的就很想见他,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她知道他心里的恨有多深,如果不是自己的师兄,不是她,或许,他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师兄是父亲在回山庄的路上捡回来的,那一年他十岁,洛汐兰五岁,因他年纪比她大,从小又很护着她,所以她一直都是喊他师兄。

    两年前,冥神教乘中原政权大乱,江湖人心惶惶时率众教徒一路南下直捣中原,江湖各派联合一起顽强抵抗整整半年,终于击退冥神教。

    言闵弦与洛汐兰成亲以来一直是离多聚少,洛汐兰要回山庄处理他们洛氏的事务,在她离开山庄的前一天晚上,谢瀚泽意外出现了,洛汐兰本来就是要去与言闵弦汇合,因她对谢瀚泽的信任便告知了她要去的路径,却不曾想谢瀚泽背叛了自己,他居然是冥神教主的私生子。

    当年的他是故意让她的父亲收留他,他这枚棋子一安插就是十余年,只是后来的事情谁也没想到,明明知道言闵弦的行踪是最高的机密,她还是透露出去了。

    那天她还没与言闵弦汇合便收到他被冥神教围攻的事,但围攻失败,言闵弦成功从南宫炫岭撤退下来,送来消息的人是谢瀚泽府上的管家李伯,她才知道谢瀚泽背叛了自己,而她也成了背叛言闵弦的人。

    她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最大祸首的罪人,她间接害死了两位上师,而言闵弦也知道是她送出去的消息,可是,她有苦也说不清,那时的她确实不知道师兄是冥神教的人,他只是她的师兄。

    李伯带着府里十几口的家眷连着她一起连夜逃难走了,因为言闵弦一定会为两位上师报仇的,而她也成了他的仇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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