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坊司的?

    楚遗不记得。

    自己是怎么走到执剑司的?

    楚遗也不记得。

    他蹲坐在阶梯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整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柳依依虚幻的身影浮现在他身侧,同样没有说话,安静地待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过了很久,沉默的楚遗终于低声说出第一句话来。

    “我错了。”

    柳依依看着楚遗,脸上挂起一丝温和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但她已经向楚遗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人总是会犯错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柳依依不知道的是,有些错,一旦错,就会留下痕迹,永远也不能被磨灭。

    这也正是楚遗所担心的。

    他此刻深深地明白思思对自己的心意,甚至她都愿意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

    可自己了?

    自己对她的偏见,对她的误解,不正是当初薛婉婉对自己那般吗?

    真TM不是个东西!

    楚遗在心里如此痛骂自己。

    他复杂的表情尽数落到柳依依眼里,这让柳依依觉得很费解。

    她疑惑地问道:

    “小遗哥哥,你很伤心吗?”

    “对。”

    “就因为你和思思姑娘吵了一架?”

    楚遗摇摇头,眼神中带着悔恨。

    “不,我不是和思思吵了一架,是我误会她了;我对她的信任 远远不及她对我的信任。”

    “信任?”

    柳依依仿佛回忆起什么来,她眼里一阵恍惚。少许时间后,她的目光再次恢复清明。

    “被自己信任的人所不信任,这的确很让人伤心;我想,思思姑娘应该比你更伤心!”

    此时,这句话就如同一记重锤,捶在楚遗心口之上。

    他感觉自己胸口发闷,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是啊,她此时恐怕比自己更加难受吧!

    楚遗将身子往后一趟,他实在是不知道眼下自己能怎么办?倒不如放松一下,将自己思绪掏空,没有被情绪化左右的决定,才能是最佳的决定。

    这一点,楚遗刚才就已经明白得彻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居然躺倒在别人脚跟前。他顺着那双大长腿疑惑地往上瞧去,顿时,一张倾国倾城却又英姿飒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美女,你很眼熟啊!”

    楚遗疑惑地问道。

    “哼……”

    一声冷哼,将楚遗吓个半死。他匆忙跳起,立正站好,下意识地敬了个礼。

    “你好madam,见过madam,madam有何指示?”

    楚遗一套顺口的港式三连问,把他自己都问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找死吗?

    他有些胆怯地望着怀词,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头会怎么看自己。

    怀词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同时也带着几分狐疑。

    她的语气依旧冷峻如冰。

    “有病就去治。”

    楚遗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滞,他稍稍迟钝后,嘿嘿笑道:

    “好勒,头。”

    怀词走到他身边,目光略微疑惑地往两边瞧了瞧。等她发现楚遗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显得很困惑。

    “你在和谁聊天?”

    “在和一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子聊天。”

    怀词表情一愣,她望着楚遗,眼里带着愤怒,又似乎夹带着其他别的情绪。

    最后,她冷哼一句:

    “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嗯?

    这下轮到楚遗懵逼了,啥情况?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突然,楚遗身体猛然一顿,想到了。

    刚才怀剑正不会以为自己说得是她吧!那误会可就大了啊!

    一旁将这些瞧在眼里的柳依依,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容,双眼弯成月牙。

    ====

    执剑司,白虎门。

    阿九已经在这大门口来来回回踌躇了很久。

    他此刻在这里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先迈一步进去,再退出来;然后,他再迈进去,再出来。

    如此反复实在是把一旁的守卫给看愣了。

    “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内急?茅厕在那个方向。”

    他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快要憋不住了,可这一进一出的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难不成你到门门了,又给生生地憋了回去?

    阿九耳根一红,连忙摆手,解释道:

    “兄弟你莫要误会,我只是在犹豫些事情。”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犹豫,不如和我说说,兄弟我帮你参考参考。”

    侍卫一脸热情的模样让阿九又多了一层犹豫。

    要不要和他说了?

    犹豫再三,阿九打定了决心,低声问道:

    “这位兄弟,前些日子百里剑魁是不是将一位漂亮的女子关到这牢房之中了?”

    “兄弟,消息挺灵通啊;没错,而且据传那位姑娘还是教坊司的花魁呢,怎么兄弟,你也想瞧瞧那花魁长什么样?”

    阿九没有答话,脸上多了一层担忧。

    他也是在不久前才得知,飘飘姑娘竟然被关押到执剑司大牢了。就执剑司流传的消息来看,飘飘姑娘似乎被卷进教坊司那树精一案当中。

    得到这个消息的阿九,他想见一见飘飘姑娘。

    可当他真的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却再次犹豫起来。

    飘飘姑娘肯见自己吗?如果飘飘姑娘真的和那树精一案有关,自己又该怎么办?

    带她走,浪迹天涯吗?

    阿九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能够进入执剑司,全得怀剑正对自己的帮助和照顾。

    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那简直就是对怀剑正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阿九顾虑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离开执剑司的能力。

    “哟,九哥,你在这啊?可把我一顿好找。”

    一声笑声打断了阿九的思绪。

    顿时,阿九双眼放光,一脸兴奋地往楚遗奔去。

    在阿九的眼里,楚遗肚子里的坏点子可比自己多了去,他一定会有帮助自己的办法。

    这么热情的九哥也把楚遗给吓了一跳,他闪身躲开阿九对自己的熊抱,一脸嫌弃地说:

    “这位兄弟,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然后离我远点,老子……不搞基!”

    阿九嘿嘿笑起来,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举止。

    为了防止阿九突然找着就会就给自己一个熊抱,楚遗连忙再次开口。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噗……”

    响声不说震天,至少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那一旁的守卫满脸错愕。

    在他的心里,刚才阿九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表现,只是为了酝酿这一股气。

    浓烈,刺鼻,还恶心……

    楚遗嘴角不停地抖动,他没想到阿九还真的就放了啊。

    听那响声,楚遗可以保证,这股气里面多少都夹带些私货。

    “这位兄弟,你认错了人了,我不认识你。”

    这么丢人的场面,若是别人传开了,明早自己就出名了。

    还是赶紧和他暂时撇清关系的好。

    见楚遗竟是真的想走,阿九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慌张起来。他一个疾步奔到楚遗面前,面色带着哀求地说道:

    “小遗,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

    阿九这般哀求的表情让楚遗感到意外,他疑惑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

    “飘飘姑娘此刻被关在执剑司大牢之中,听他们说是被卷入到树精那事里去了;小遗,九哥知道你方法多,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飘飘姑娘一把。”

    帮她?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楚遗一定是拒绝的。

    因为就连他自己对飘飘姑娘都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可今日开口的却是阿九,这个拿楚遗当亲兄弟的兄弟;楚遗的确不知如何拒绝。

    他只能是无奈地一叹:

    “智者不坠爱河……”

    “小遗,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好,居然可以发现我是一位隐藏得很深的智者。”

    “……”

    楚遗白了他一眼,差点被他这话给哽死。

    他缓了缓,好笑道:

    “我有指名道姓说你是智者?”

    “不是智者?那我是啥?”

    “怨种。”

    “啥意思?”

    “智者不坠爱河,怨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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