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刷着红墙的寺庙之内,一张几案的两侧,正坐着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僧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老僧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一看就是得道高僧,而老道则是有些不安,频频抬头张望四周,好像很担心被人发现一样。
“檀越你太过于执着于门户之见,实在是着相了……”
老僧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些不自在的老道,缓缓的说道。
“虽然檀越与老衲不是同门,但道理相通。正所谓‘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易’。就算被人看到檀越你来佛寺又能如何,难道就不能是檀越你心慕佛法,来我寺院与老衲讨教吗?”
“道谦,你不要害我……”
听到老僧的话之后,老道顿时好像被蛇蝎咬了一样,拼命的摆动双手。
“老道可没有心慕佛法,对我上清派,老道可是一片忠心。”
“是是是……”
老僧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对着老道点了点头。
“老衲明白,明白……檀越你对上清派的确是忠心耿耿,长沙郡有口皆碑。”
看着对面这个老和尚脸上这我懂,你不用解释的表情,老道的脸上顿时就有一点挂不住了,他带着恼怒,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对着老僧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道谦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老道我还得赶紧回南昭山呢。”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老僧微笑了一下,念诵了一声佛号,从一侧拿起了一份文牍以及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一起放在了老道的面前。
“檀越你真是太匆忙了,好吧!这就是檀越你要的东西,另外这个是老僧的赠礼……”
在看到老和尚拿出了盒子之后,老道的眼眸顿时就亮了一下,他有些急切的伸出手去,拿起了那个装帧精美的盒子打开。
只见在盒子之中装着的是十几根淡灰色的,细细的线香。
随着盒子的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也出现在了老道的鼻端,他耸动了两下鼻翼,又小心的拈起一根,用手指轻轻的掐了一下,随后将掐过的位置凑到眼前认真的端详了一下。
“嗯!是真的……”
“檀越说的哪里话来。”
看到老道的动作之后,老和尚瞬间失笑出声。
“你我相交十数年,何曾见过老僧我打诳语?”
“你或许不会,但老道还是觉得做事要谨慎一点好。”
说着,老道又认认真真的一根一根的挨个将这些线香检查了一遍,盘点了数量,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合上了盖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坐在一边的和尚看着老道的动作,嘴角也微微翘起,笑的十分慈祥。
等到检查过哪些线香之后,老道这次再次伸手,将案上的文牍拿了起来。。
“好!让老道看看最近长沙郡的精怪的情况……嗯!水前村李家遇邪,已经解决;居岩村张家被水妖侵袭,已经解决……喜安镇柴家丢失了十几头牛,已经解决!”
老道士一边看,一边念,语气十分夸张。
“哎呀,不错!不错,道谦大师你们真是太尽力了,有了你们涅槃宗,我长沙顿时就变得海晏河清了啊!”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听到老道的话之后,老和尚十分矜持的笑了笑,念了一句佛号。
“我宗既然迁来了长沙,自然要为长沙郡的桑梓造福,这点降妖伏魔的小事也是我宗的分内之事,不敢当檀越如此夸奖。”
“夸奖自然是要夸奖的,不过吗……”
老道又抬头看向了那个老和尚,语气拖长,抖了抖手中的文牍。
“道谦大师,老道这么粗粗的看下来,怎么觉得这三个月似乎闹事的水妖又多了不少,而且遭殃的都那么恰好是我长沙郡的富户呢……”
说着,老道欠身探头,一脸古怪的对老和尚说道。
“道谦大师,你说要是万一长安有太史局的某位真人巡查下来,发现这长沙郡的富户经常遇到麻烦,还都是被你们涅槃宗的大师给收钱处理了的话……”
老道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
“到时候,你让老道我怎么交代呢!”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听到老道的话之后,那个老和尚又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从旁边的抽屉中再次取出了一个装着线香的盒子,轻轻的推到了老道士的面前。
“檀越的辛苦,鄙宗上下同感盛情,区区微物,不成敬意!”
“哈哈哈……”
老道开怀大笑了起来,接着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将那盒子线香抓到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道谦大师你如此盛情,那老道我就却之不恭了!”
……
在南昭山的静室之中,某个手握隐刀的白衣道士在看到长沙郡玄坛道仙观的观主唐勾鳖跟涅槃宗和尚的最后一次交集之后,一脸的默默无语。
怨不得自己要唐勾鳖把长沙郡附近的这些妖孽的记录拿给自己的时候,唐勾鳖这家伙吭哧吭哧的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凑出来四十来条记录。
而且这些记录中有二十来条居然是他派玄坛的这些道士去在临时打听的,导致好几个记录里的受害者的名字都错了。
谷坃</span> 本来自己还以为这是因为唐勾鳖想要替蛇妖遮掩……
结果没有想到是因为唐勾鳖这个家伙早早的就把玄坛降妖伏魔的业务外包出去,给了涅槃宗的和尚们了……
难怪自己就算是用鉴定术都找不到唐勾鳖一丁一点的跟蛇妖勾结的证据。
不能不说,唐勾鳖的这一手操作委实是秀了孔清一脸!
本来孔清还以为唐勾鳖有是长沙郡的幕后黑手,结果现在看来,这家伙居然只是区区的一只硕鼠而已。
‘不行!’
孔清扭过头,看着重新在精室中坐下,开始养神的唐勾鳖,默默的发了发狠。
‘就算你只是一只硕鼠,贫道也要把你扒个底掉……’
下一刻,孔清的神念一动,在唐勾鳖跟涅槃宗的第二条记录上点了一下。
……
夜晚的老君观一片寂静,只有大殿内点燃的长明灯的灯火在微微的跳动着,微弱的灯火从窗户映照出来,四周树木的影子也跟着灯火在颤抖着,扭曲着。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了老君观的后院,它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匍匐前进,绕过了后院的大门,来到了挂单道士们的住处。
黑影抬起头,一对黄色的竖曈在夜色之中闪烁不定。
他小心的凑到窗边,隔着门缝看着里面的动静,一条细长的舌头在嘴角吞吞吐吐,仿佛是在感应着什么一样。
过了半晌之后,黑影再次趴到了地上,摆动着身体,像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黑影回到了老君观侧面的一个没有任何灯火的院子里,摆动着身体,从黑洞洞的房门内游走了进去。
下一刻,在这个本来漆黑一团的房屋之中就亮起了七八双黄色的竖曈,接着在房屋里响起了怪异的声音,间中还夹杂着嘶嘶的声响。
“怎么样?那个楼观道的道士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刚刚回来的那个黑影的身体十分诡异的竖了起来,一对黄色的竖曈开始左右摇摆。
“他睡的很沉,应该是对某等没有什么戒心。”
“没有戒心也不行……”
又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从侧面响起。
“那些凡夫俗子知道了老君观的这些道士们‘飞升’的事情没有什么妨碍,但这个家伙来自楼观道,他肯定会怀疑为什么之前修炼十年都不能筑基的道士,结果来了几年的时间就飞升的事情。”
“没错!”
又一双黄色的竖曈上下晃动了两下。
“到时候只要他回到楼观道把情况一说,肯定会引起楼观道高层的注意,然后下一个来的可能就是楼观道的某个真人……”
“那某等要不要……”
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接着一条细长的东西在空中舞动了一下,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这个道士也不过是一个筑基,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我们胜算很大。”
“他不能死在老君观里……”
最开始的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对某等不利!”
“那就等他离开老君观的时候……”
刚刚进门的那个黑衣人接着说道。
“某等再尾随下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楼观道也找不到。”
“那个道士死是必须要死的,但是……”
黑衣人的话刚出口,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开始反驳道。
“他好歹也是一个筑基,若是某等一口致命也就罢了,若是他一时不死,发出了警报,或者说使出什么玉石俱焚的手段,那如之奈何?”
“嗯!”
怪异声音的主人哼了一声,表示对这个说话的声音非常认可。
“八十三郎,依你之见呢?”
“如果以某之见的话……”
刚才说话的声音接着说道。
“老祖宗这段时间正好醒着,索性带这个楼观道的道士去飞升崖白日飞升,一来圆了这个道士的心愿,二来也算是我等的孝心了。”
“善!”
听到这个建议之后,在场的这些黄色的竖曈纷纷的眨了眨,然后上下摆动了起来。
“八十三郎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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