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永兴坊内武士彟的府邸后花园中黑雾涌动,几十名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活人被一帮面色狰狞的黑甲鬼卒围在了当中,用惊恐和祈求的目光看着人群外围的一个身躯有些伛偻的老者。
“还有他,武顺……”
随着老者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朝着人群中一点,四周的那些黑甲鬼卒们瞬间带着狞笑冲了进去,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里面抓了出来。
“阿郎,某错了!”
男子脸色惨白,惊恐的对着站在一边的武士彟喊道。
“请再给某一次……”
噗!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一把黑雾缭绕的钢钩就直接插进了他的后心,将他还未说完的话凝固在了自己的嗓子里。
只听一阵锁链声响过,有些透明的男子灵魂就被鬼卒从身体里钩了出来,随后手拿钢钩的鬼卒手腕一抖,连在钢钩上的锁链直接绕了一圈,将他捆了起来,拖到了一边,跟其余那些被锁链捆起来的灵魂丢在一起。
虽然这样的景象已经看了二十多次,但场内剩余的这些活人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启禀阿郎……”
等这个人也被抓出来之后,老者转身朝着武士彟拱手行礼。
“府中所有对大娘子不敬的人都已经抓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武士彟的眼睛如同鹰隼一样,从在场的这些人的身上扫过,眼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清微真人都已经告诉他了……
因为杨家大娘子对他有恩的关系,所以在自己死后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收拢了自己的灵魂加以温养,打算给自己一个不错的神位来报恩的。
所以本来他武士彟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是跟傅奕或者张道源一样风光的,结果就因为在场的这帮混蛋欺负杨家大娘子的事情,导致自己的神位直接从比肩张道源变成了丧门星君!
该死的!
自己哪怕就是当一个普通的城隍也会有单独的庙宇来供奉啊,可是丧门星君这玩意……天底下还有单独供奉这个神的庙宇吗?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今后数百年,甚至成千上万年的时间里,都只能悲催的当一个跑腿走卒神,他武士彟就感觉到不由得心中火起!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帮该死的混蛋做的孽!
“老仲,杨家的娘子被凌虐至此,难道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在动手吗?”
武士彟面如寒霜,语气冰寒,字里行间似乎都能掉下冰碴子来。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的说,谁将来敢报复你的话,本官照样也能上来把他带走……”
听到武士彟的话之后,他的哥哥武士让以及两个侄子武惟良和武怀运,以及两个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全都哆嗦了一下。
“自从三郎君来了之后,这府里的下人们确实全都有了别的心思,但……不是老奴为他们开脱,实在是剩余的这些人等闲也进不了内院,就算是想要对大娘子不敬,怕也没有这个机会。”
老管家武仲双手抱歉,颤颤巍巍的说到。
“况且老奴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早就活够了,也不怕什么报复!之前只是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一直不敢主动追随阿郎于地下,现在老奴既然已经知道阿郎死后依然显赫,那自当一死,继续追随您!”
“老仲你就算了……”
听到老管家的话之后,武士彟虽然心中感到一阵的欣慰,但脸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要是也跟着下来了,某还担心杨家大娘子又被人凌虐呢,你还是好好的多活两年,替某好好的照顾一下大娘子吧!”
“是!”
听到武士彟的话之后,老管家武仲虽然脸上一阵失落,但还是抱拳答应了一声。
“谨遵郎君之命!”
“还有你们……”
武士彟冷峻的目光从在场剩余的这些仆役奴婢的身上扫过。
“本来依照本官的意思是打算把你们这帮‘忠仆’全都带走的,但既然老仲替你们求情,那本官就暂时放过你们,以后你们要是再敢对大娘子不敬的话,不要怪某家再上来带走你们。”
听到这句话之后,在场剩余的那些还活着的仆役奴婢们顿时如蒙大赦一般,一个个双腿一软,咕咚咕咚的跪倒了一片,朝着武士彟所在的方向拼命的叩首。
“多谢阿郎,某等再也不敢对大娘子不敬了!”
等处理完了自己的家仆以后,武士彟又转过身,一脸冷峻的看着自己的三哥以及两个侄子。
“三哥,你打算侵吞某的家产,你儿子更是公然对某的娘子意图不轨,你觉得某该怎么对付你们才好呢?”
“这个……”
亲眼看着自己这个死去的弟弟轻描淡写就杀掉了三十多人之后,武士让已经彻底的慌神了,他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对方。
“四郎,哥哥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哥哥我明天就带着惟良和怀运回并州,你家的事情我们再也不管了,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武士让的话之后,武士彟冷冷的一笑,脸上的肌肉都有一些扭曲。
放你们回老家……开什么玩笑!
你一家就是欺负杨家娘子的罪魁祸首好不好!要不是你跟你家的那两个禽兽儿子,某家至于沦落成丧门星这样的神吗?
某都被你们坑的这么惨了,你居然还想要我放过你们!
你们来长安之后想着放过某了吗?
“怎么样……不怎么样!”
武士彟低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和侄子,轻声细气的说道。
“哥哥你不是一直都说某家发达了之后也不知道照顾亲戚的吗?这样吧,某看两个侄儿头角峥嵘,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而现在弟弟我也算是发达了,就让某好好的带挈一下两个侄儿吧!”
虽然武士彟的话声音很轻柔,但是落在武士让和他的两个儿子的耳中却是宛如雷霆一般。
“不!”
武士让大喊了一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武士彟的大腿。
“弟弟,你两个侄子还小,请你放他们一马吧!哥哥我求你了。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把我带走吧,把你的两个侄子留下……”
“三郎……”
武士彟弯下腰,一点一点的将武士让抱着自己的手指搬开,嘴里依然轻柔的说道。
“咱们可是亲兄弟,你有什么能耐我不清楚的吗?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你说我要你这样的一个废物来做什么。”
“四郎,惟良和怀运他们两个也跟我一样是废物,你带走他们也没有用啊!”
被武士彟推开的武士让一脸惊惶的用手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继续恳求道。
“而且他们两个还小……”
“不小了!”
武士彟用仇恨的眼神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冷冷的说道。
“都敢打自己婶娘的主意了……”
下一刻,武士让就看到四周的那些黑甲的鬼卒们已经再一次的冲进了人群中,将瑟瑟发抖的武惟良和武怀运个抓了出来。
此时,这两个对杨牡丹意图不轨的家伙终于慌了神了,他们一边拼命的挣扎着,一边大声的喊叫着。
“婶娘……婶娘,我们知道错了!婶娘,请你原谅我们,饶我们一命吧!”
面对他们两个的大喊,杨牡丹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接着一脸认真的开始在院子里继续四处踅摸了起来。
“清微小郎君去哪里了?”
在看到杨牡丹完全无动于衷之后,他们两个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父亲。
“阿耶!阿耶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跟着四叔走……”
听到自己儿子呼喊之后,武士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勇气,竟然勇敢的站了起来,朝着那两个抓人的鬼卒就冲了过去。
“放开我的儿子!”
砰!
在武士让路过文武判官身边的时候,特处士面无表情的举起了自己砂锅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武士让的后脑勺上。
噗通!
武士让直接被一拳砸倒,身体在地上抽了抽之后,晕厥了过去。
“啊……”
接着下一刻,在武惟良和武怀运的惨叫声中,他们也跟之前的那些仆役一样,被鬼卒们直接用钩子从身体内将灵魂钩了出来,用锁链捆绑,丢到了一边,原地只留下了两具一脸惊容的尸体。
在看到自己的那两个堂兄落到这样的下场之后,武士彟的那两个亲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朝着人群里又瑟缩了一下。
此时,武士彟的目光从他们两个的身上扫过,露出了一抹厌恶的表情。
他之前对自己这个蠢笨的前妻相里氏,以及完全没有继承了自己聪明才智的两个蠢儿子心里也是有些厌恶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把他们丢在老家,没有接来长安。
他本来的想法是娶了杨家的大娘子之后,自己再生一个血脉高贵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一切的,结果没想到新婚之夜,自己却……
“元庆,元爽!”
武士彟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亲儿子。
“虽然某之前忙于公务,所以对你们两个缺乏教养,但某记得自己也是教过你们上下尊卑的,来!你们两个告诉某,忤逆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什么罪过!”
听到母亲这个字眼之后,本来一直还在哆哆嗦嗦的武元庆和武元爽忽然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冲口直出。
“那个贱人才不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母亲已经死了!”
“就是!要不是因为阿耶你想要娶这个贱人的话,母亲她也不会那么早就死的!”
面对自己两个儿子的质疑,武士彟并没有开口辩解,比如说相里氏死的时候,他跟杨家的这位大娘子还一点关系都没有,认识都不认识;又比如说这门婚事是圣人亲口所指,自己或者杨家的大娘子谁都做不了主之类的话,而是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对方。
在武士彟冰冷的目光之下,武元庆和武元爽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勇气火苗瞬间就被寒气所熄灭,整个人再次变得瑟缩了起来。
“你们两个记住,某是你们的阿耶,所以某家明媒正娶的娘子就是你们的母亲,这一点无可置疑!”
在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退缩之后,武士彟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他转头看向了麦铁杖和特处士,语气平静的说道。
“某家自己的这两个逆子就不烦劳两位的属下了,还请两位给某找一根棍子来,某亲自动手。”
“棍子就不用了……”
听到武士彟的话之后,一边的特处士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接着毕恭毕敬的从自己袖子里取出了一条皮带,双手捧起。
这是一条黑色的皮带,看着十分的精巧和结实,在皮带的顶端是一个金属做成的搭扣,上面用浮雕的手法钓着一个正在奔跑的黑狼。
“清微真人之前就说了,星君您拿上棍子不一定下的了手,这是他专门给您准备的法器,名叫七匹狼腰带,真人还说他在腰带上施加了法术,可以保证每一下都痛彻心扉,让您的熊孩子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里都记住这个教训!”
“……”
看着对方拿出清微真人早已经准备好的皮带,武士彟顿时默然无语,然后伸手从对方的手上将腰带接了过来,挥舞了一下。
意外的顺手!
啪!
一声脆响之后,武士彟府邸后花园之中顿时响起了两个凄厉的喊叫之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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