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城中。
有十数道身影,各自跑回自家头领府邸处,报,“当家,河上有船来了。”
他们毫无疑问都是闯进赣州来的山匪,在官军大规模撤退之后,便成了这座古城的主人,先前又因为想要寻魏十三的下落,与远在雩都的赵家一等人接上了话,赏金依然可以作数,如今正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呢!
那头领听到手下汇报之后豁然起身,看向身前的人道:“确定不是朝廷的水军了?”
“来的都是商船,并非军舰,而且三艘大船看起来大小各异,应当就是从沙坪镇那一带流窜下来的错不了。”手下有理有据分析道。
领头人物反手抓起桌案上一把大砍刀,张狂大笑道:“很好,叫上府上所有人,我们去看看。”
几名手下当即奔走在各处院落中,喊了所有的人出来,准备兵刃弓箭等一类的武器,霎时间,原本还颇为安逸的府邸之上,已经乱糟糟的忙成了一团。
小半刻钟之后,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一批一批地聚集在宽的街道上,那头领早已经在门前高头大马上静候,只听他发号几声施令后,众人便跟着齐声呐喊,吵着河岸港口方向狂奔而去。
但他们也并未想到,早在他们之前,便已经有人抢了他们的先机。
在赣州接壤贡水的河道之上。
商船迎着突如其来的大风,拉紧风帆不断加速。
沿途经历了数次岸上水匪袭击的船队,也由四船列队前行的阵型,也在临近赣州之时,改成了品字形阵型。
由余龙、丁威两人领先在前,沙乐成、马贵和邓硕、魏十三分立两侧,护住中间宋青所在的大船,朝着赣州境内扬帆冲去。
船上的魏十三等人,也是夺来了不少的强弓利箭,人人手中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对出现的敌人发起最凶狠的攻击。
与此同时,船首之上,魏十三迎着冷风,走近正在认真打量周围情况的邓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邓夫长,你猜猜这赣州城中,有多少人在等着我们呢?”
生的颇为健壮的邓硕,擦了擦手中的细汗,又挠了挠头才缓缓道:“猜不着,属下可没有魏头领这般灵活的头脑呢!”
魏十三权当是缓解众人的压力道:“老邓当初是怎样加入明教的?现在又是否后悔跟我出来了?”
但他也并未想到,一直以来颇为豪爽的邓硕,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更未想到,如今对方竟肯跟他推心置腹。
“唉,这说来话就长了,还不是朝廷官府不愿给我们一条活路吗,想要耕地,地都在地主手里头,我们地没有,不耕地又没法营生,
我们一家本是五口人,娘亲上主家去借粮,被人殴打至死,大哥去找官府讨个说法,官府又与那主家沆瀣一气,把我家大哥也打死了,只由我领着妹妹逃了出来,可妹妹吃不得苦哩,把自己作贱进了窑子,
我只听那时有要起义推翻腐朽朝廷的,便净身入了营,哪知道什么明教不明教咧,只知道跟着他们多数吃斋,但终归是能吃饱嘛!
所以当我在上犹县中,看到魏头领将田地分给城中百姓时,便知道魏头领乃识得众生苦难之人,我邓硕能跟在魏头领身后,又怎会后悔?”
“说得不错,邓大哥,如果给我们每人分上一块良田,又不要将如此重的赋税压在我们上头,让我等饥寒交迫,挣扎在鬼门关前,谁又生来就会想去打生打死呢!”
魏十三扯开话匣子之后,又有邓硕领头在先,众人纷纷将心中苦水倾倒而出,说得他也颇为动容。
事实上,他起先想要争霸天下时,是并未想过这些的,产生这些想法的时候,还是攻下上犹县之后他看见了那些官僚地主在城中被惩治的时候,
城中百姓竟是拍手称好,后又经宋青在章水时的提醒,才知道何物为仁爱之心,这时候他细想之后才明白,在自己接受这群手下的同时,也就担起了相当一部分的责任。
“我其实”魏十三听完他们说话,刚想说些什么。
“三哥儿,又有不要命的来了!”
这时候站在最最前头那艘船上的余龙,看清眼前的阵势之后,当即朝后方大喝了一声。
众人闻言当即恢复高度的警惕,魏十三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俯冲上了甲板上堆放的几个木箱之上,眺望而去。
“前面的几只大船,你们给我听好了”
冷风将敌人船上的张狂呼喊声吹的飘荡开来,也吹得魏十三的衣袍猎猎翻滚,立在望台上的魏十三,心中突然涌起兴奋之意。
要知道,根据现在在上犹县中与万安河交流的心得,水战不外乎两大依仗,一是占据上游,顺势而下,令敌人难以争锋,二是以大船战小船。
而今他们二者无法两全,已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先前他还想着,该用甚么办法,才能鼓舞这船上战士的士气,如今却是有送上们来了。
二三十丈之外。
这河道之中的两舰来匪,就如同他们这次闯关的至关重要一步。
只要能够一摧枯拉朽的速度,将其击溃,让他们船阵冲入赣州,必能大涨己方士气,他隐隐觉得这次闯关之战或许真的能成了。
十丈!
魏十三传令去到各船上,任由对方行驶到十丈之内,然后便听到他狂喝一声:“放箭!”
只见来者也是四艘与魏十三他们驾驶的商船差不多大小的船只,他们驶近魏十三一等人之时,见对方不敢还击,还渐渐停了下来,正要让开河道中央,从侧翼上去,将他们围个结实。
毕竟魏十三一部先前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最多也不过是四五十人,其余人等全部都躲藏在船上舱底各处,并未抛头露面,他们如今领了百数人过来,双方在喝道中狭路相逢,自然是胸有成竹的。
可他们或许忘了战争从来都不是以人数定胜负的,若不是,要那些将军来做甚?
再看围拢上来的船只,依然朝着魏十三一等人齐声大喝,直到箭矢临身,才如梦初醒,争相叫喊还击,可魏十三已经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众匪在第一波反应箭矢中反应过来时,再抬头看,余龙已经领着舵手扬帆朝他们冲了过来。
下一刻,又见余龙领着众手下,人手一只酒坛子,纷纷朝他们扔了过去,。
“当家的,是火油!”
“糟了,快跳船!”
可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沙乐成大喝一声,命令身边兄弟将箭头裹上油布,引燃后的箭矢射出,“诸位兄弟,放火烧船,给我杀光他们!”
身后众人双眼瞬间绽放出炽热目光,再回去看傲立船首的魏十三,只听见后者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态,大喝一声:“闯关!”
与此同时,敌船之上近百来匪却是只顾着手忙脚乱救火,或是跳船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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