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汝为等义军仪仗对地形熟悉的优势,加上有人亲率手下前去吸引追兵,范汝为因此得以暂摆韩家军穷追猛打。
停下来修整的范汝为听到随他败退出来的二千余手下,人心惶惶,又见陈地山也在长途跋涉中陷入昏迷。
似被先前城门一战击溃了心中傲气,颓然坐在一块大石边上,感慨:“我范汝为天生蛮力,亦尤善格斗,初不过五十人,深得众路英雄信任,一路冲锋陷阵也从不畏惧,义军数至十万余,今日一战,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场起义难道从开始便注定要失败的么?”
听范汝为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叶铁骨等人傍他身侧,知他仗义,心中也是苦涩难言,没有一个人忍心去看他们这位元帅。
后又听闻韩家军追来,于是吩咐手下往四个方向逃去,还刻意将陈地山与自己分开跑,韩军中的骑兵山涧骑术惊人,迅速将他们包围了几层。
范汝为对身后二千余义军,颇为豪气喝道:“这次换我来给你们冲出一条生路来吧!”
言犹未了,范汝为义将自发组建攻势领四方骑士飞奔而去,约定冲到山的西边,分作三处集合。
于是乎,范汝为高喝一声,身后将士随之齐声呐喊冲了出去,韩家军竟是破天荒似草木随风倒伏一样被打得溃败了,他杀掉了一名夫长。
这时,对他穷追不舍的还是身经百战的王权,范汝为瞪大眼睛呵叱他,王权等人毫不示弱,直到且战且退,教授有百余回合,奔袭走出好几里外。
义军再一次仗着占据这熟悉地形上面的优势,暂时摆脱了身后韩军的追击,但是王权也并非等闲之辈,在范汝为不知去向之后,立即判断出前者有可能的去向,将手下部分分作三路,再一次包围了上去。
范汝为再一次策马迎战,将一名副尉斩于马下,一路突袭杀死有百八十人,由于他的作战勇猛,己方不过才损失十余二十人。
但却是没再往先前约定的三处集合,而是独自一人引开了追剿他们的韩军。
马背上。
手下敬佩之余又有些疑惑道:“元帅,我们的方向是否反了?”
范汝为笑了笑说:“如今天数已定,我还回去做什么?十万余建州农民军跟我起义,如今就剩下这么点人,纵是突围出去之后,你们仍认我作头领,我又有何颜面再领你们再战下去?你们当知道,此战之败,非义军不如韩,实乃我范汝为不如韩世忠也!”
当即再命令身后的手下继续策马而行,“你们速走,就让我这位无能的首领再为你们争取一次逃生的机会吧!”
“元帅!”
见众手下不肯走,范汝为忽地笑了,“放心,腐朽朝廷想必用重金悬赏我的脑袋,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说罢再令手下撤走,只身手持短兵器兜马回去追兵交战,仅凭借范汝为个人的骁勇,竟真的就杀死韩军一路追兵百余人人,以自己身上负伤十多处为代价,突围而去。
两方抉择之下,韩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朝着范汝为的方向追杀而去,便是如此,他仅以个人之勇,为手下两千余义军换来生机。
最终,这场农民军与韩军的决战,在奔袭数十里前来支援的熊字号义军再一次被击溃,数日之后山洞中找到范汝为含恨的尸体,陆必强、陆必先、叶铁骨、张弓手等将领率领的义军残部各自为战,在以跳涧习骑的韩家军面前,也相继被击败后,算是告一段落。
而韩家军报上朝廷中的捷报统计上看来,此役,农民军先后被杀戮高达三万余人。
第二日,韩家军大局进城,城头之上也插上了韩家军的军旗。
当主将韩世忠重新面对建州城中的百姓时,当也知道作战之时,士兵们都会杀红眼,才会造成如今这种满城伏尸的惨状。
他骑在高头大马背上,看着满街衣衫褴褛的百姓,伏地朝拜不敢起身,忽地他似响起了在临安临走时那位老人跟他说过的话。
“建州百姓多是无辜的,万不可将屠刀挥向他们。”
李纲李相公的这一番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韩世忠的心头之上。
军队一路行进道了知州府的位置,终于有传讯的马兵开始飞驰而出,并且带来了道命令:
“传韩将军军令,城中百姓,只要放下武器的,不得妄杀,违令者斩!”
建州的父老顿时老泪纵横,欢声雷动,似终于见到了公道,跪拜致谢。
韩世忠却意味深长叹道:“是李相公救了你们,要谢便谢他吧!”
西匪暂时落幕之时,魏十三一等人也来到了水路的尽头。
他们的商船出乎意料的顺风顺水,一路航行来到东韶乡水域,前面已经没有水路可走,货物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岸上随行的余龙等人领来的车马上。
然后走了一日的陆路,沿途一路打探消息,才知道,赵继祖的悬赏消息,并未传到这一带,由于这边已经靠近江浙地区,官军的威慑颇大,匪寇与义军倒是没有赣南、湖阴一带猖獗。
魏十三一直想要压低路线,尽量不要进入到岳飞的驻地,恰时又从逃亡商贾中打探到,东边韩世忠的韩军将范部遗军打得节节败退,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非常敏感的位置。
不曾想,经由雩都城中招纳补充,来到了七八十人的队伍,正寻了一处平旷的草地停下马来休息之时,忽然先前派出去打探情况的手下来报。
“你说驻扎在建昌的岳家军退军了?”魏十三满脸惊异,朝跑回来的手下确认道。
那手下却是满脸喜色,回道:“三哥儿,千真万确的,我与六子战战兢兢去到建昌附近一带打探消息,谁曾想,却是看到一副颇为松弛的防御状态。
然后我们就去招人问询,原来是范汝为一部已经被尽数剿灭,而岳飞本是与张俊同来剿李成游寇的,后来调兵保抚州与建昌不过是临时接到调令,
如今既然范患已除,朝廷自然不会让他们久留,听说新的调令是,将他调往了两湖一带,去除那边的游寇,如此一来,我们北上之路便是门户大开了。”
魏十三闻言也是面露喜色,但他看着身前这位手下,生得五官端正,却是谈吐不凡,与一般的匪寇气质大不一样,忽道:“你叫什么名字?先前可是个读书人?”
那手下闻言愣了一下,急道:“小的名叫方砀,幼年家境贫寒,只曾借于藏书之家,未曾念过正经的私塾、书院,才学更不及三哥儿千分之一哩。”
众人听他所言无不侧目。
其中不乏有熟悉他的几个人,咬牙出声道:“马屁砀,又来了?”
谁知魏十三却不厌反喜,追问道:“我记得先前一路上并没有你,你是自雩都城中投过来的?”
“三哥儿慧眼!”方砀谄媚笑答道。
魏十三笑问:“为甚要加入我们,不去投奔赵继祖呢?不知道跟着我们凶多吉少,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么?”
方砀继续道:“自是知道的,可小的更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打从第一眼看到三哥儿以来,我便知道三哥儿并非等闲之辈了,既是横竖要争口饭吃,赵继祖不如三哥儿也。”
魏十三看向了宋青,见后者并不表态,继续笑道:“这就有点意思了,现在我将雩都城中投诚过来的十六人全部派在你手下,你可能胜任?”
“小的定不辱命!”放荡闻言大喜谢道。
魏十三看了一眼身侧那些个从雩都跟过来的手下,个个神色复杂,眼中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随后转身喝道:“出发!纵马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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