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殿下,皇上要见你。”岁安眼里满是担心。

    自从殿下被废,已经五年了。期间,皇上没有来看望过一次。

    这次召见殿下,不知是好是坏。

    卫封珏停下挥剑的动作,将长剑收好,眼神晦涩,最终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岁安看着这样的殿下,喉咙苦涩,没有多说。

    五年过去,殿下也长大了,昔日瘦弱的孩童已成少年郎。

    卫封珏长身玉立,一双狐狸眼眼尾微翘,眼角内弯,目光澄澈,看人的时候像在一汪春水里揉碎了所有星光。

    鼻子挺拔,唇红齿白,五官俊秀,谁看了不说一句翩翩少年郎。

    岁安默默叹口气,六皇子比殿下少一岁,如今都已经相看皇子妃了。

    以殿下的条件,何愁没有人喜欢?但如今,只能困在这宫内。

    卫封珏不知道岁安的这些小九九,他挥挥手,向叶凌告别。

    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师父,小白小黑就交给你照顾了。”

    卧在门角的黑猫似有所感,撩开眼帘,看着卫封珏,摇了摇猫尾,继续闭上眼睛。

    叶凌放下手中的书,轻轻颔首,“早去早回。”

    她看了眼落在窗台上的小白,谁能想到那白色鸟蛋孵出来的是一只黄鹂,小白这名字与它倒是有些不相符。但是叫习惯了,就不改了。

    小白见叶凌望过来,歪着头,豆大的眼睛一瞬不眨,和叶凌隔空相望。

    叶凌笑笑,小白那有些呆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卫封珏。

    余光又瞄到了在门口的小黑。

    她觉得真是奇怪,动物见了她不是跑就是怕。就这一猫一鸟格外地胆大,都不带跑的。而且猫和鸟这两只相处得格外和谐。

    小白不怕她,她可以理解,毕竟是用自己的灵力一点点孵出来的。

    但这小黑倒是奇怪,卫封珏那次救了它之后,就时不时过来,窝在门口晒太阳。

    叶凌还特地去测试过,那些动物还是一样,一看她就跑。

    但毛茸茸真的好好薅。

    小白和小黑敏锐地察觉到叶凌如狼似虎的目光,立马遁走。

    叶凌不高兴地撇撇嘴,不给摸就算了,等卫封珏回来。

    说到卫封珏,如果没记错的话,皇帝这次召见卫封珏,是想让他参加气运之女的及笄礼。

    就在及笄礼上,气运之女会当众拿出圣旨,解除婚约,羞辱卫封珏。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把自己儿子的面子不仅丢了,还一个劲地往下踩。

    解除婚约无可厚非,这场婚约本就是戏言,跟人明说不就行了,非要大张旗鼓地赐一道圣旨。

    气运之女魏幽柔,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追求者众多。

    可想而知,魏幽柔退夫的举动大受赞扬,卫封珏就成了那个想吃天鹅的瘌蛤蟆,被全天下耻笑。

    叶凌嗤笑一声,将书一丢,伸着懒腰。

    真的是抵不过啊?身在皇家,想安安分分地呆着,简直是奢望。

    幸好,卫封珏如今已有自保之力。

    她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只希望卫封珏不要钻牛角尖。

    春华见卫封珏被召见,好奇问道,“绫香,你觉得陛下叫殿下去,会有什么事啊?”

    “是坏事还是好事啊?”

    她知道自己的小姐妹一向厉害,想听听叶凌的看法。

    岁安在一旁,耳朵动了一下。

    “是好是坏都不一定。”

    春华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失落,自我安慰道,“希望是好事。”

    因为殿下的身份,没有人愿意来将成殿。整个将成殿,包括殿下就四个人。平时,也没少受人欺负。

    “殿下待人宽厚,我们生活样样不差,也就穷了点。”岁安在旁边搭腔,“这次肯定是时来运转。”

    叶凌眉心拧成一团,时来运转是不可能。

    一个时辰过后,卫封珏回来了。

    岁安立马迎上去,“殿下,陛下叫你是什么事?”

    春华也围了过去。

    卫封珏没回答,直到走到叶凌身旁才开口,“父皇叫我参加丞相嫡长女的及笄礼。”

    他的手心不停地冒汗。卫封珏也拿不准,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什么时候?”叶凌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五日之后。”卫封珏心下一松,却又多出几分失落。

    “我想带你一起去,可以吗?”

    “可以。”

    “殿下,陛下让你参加女子的及笄礼?不会是想让你挑选……”皇子妃吧。

    卫封珏耳尖红了,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叶凌,“我去做饭了。”

    自从发现叶凌喜欢吃他做的饭,卫封珏就包揽了做饭的活。

    叶凌看着卫封珏慌乱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脚步有些虚浮,是不是生病了?看来需要加强锻炼。

    “尊上,反派那是害羞了!才不是生病了!”

    “害羞?为什么害羞?”

    “人在谈到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害羞,多半是因为气运之女。”

    叶凌立马警惕起来,小萝卜头喜欢气运之女,那如果气运之女退婚,岂不是要黑化?必须要找他聊聊。

    吃完晚饭之后,叶凌叫住了卫封珏。

    两个人搬着椅子,端着茶,坐在庭院里乘凉。

    “徒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啊?”卫封珏差点将口中的茶喷了,他拿出手帕,擦掉桌子上的茶水,一边问,

    “师父,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不是要去参加及笄礼吗?而且丞相嫡长女是你的未婚妻。”

    “师父,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呢?”卫封珏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幸好,刚刚将杯子放在桌上了。

    “娃娃亲,在娘胎里定下的。”叶凌喝了口茶,润润口,而后将杯子放下。

    “师父,我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谈得上喜欢?”卫封珏狐狸眼微微耷拉着,低着头,语气里有些委屈。

    叶凌好像看到了一只小狐狸灰心丧气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卫封珏的头,手感极好。

    卫封珏以为叶凌在安慰自己,用头蹭了蹭叶凌的手,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摇得正欢。

    他好喜欢和师父接触啊。

    “师父,徒儿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叶凌没回声,还有两年,她就二十岁了,该出宫了。

    五天后,丞相府,魏幽柔及笄礼。

    一辆简陋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守门的一看,来丞相府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会有这么差的?

    他走上前驱赶,“滚开,这哪里来的乞丐,今日是丞相千金的及笄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来这撒野!”

    “今天是大喜事,就不赶你们走。识相的,就自己滚!”

    “这什么人哪?竟敢上丞相府,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有些拜访的官员看到,直接出言讽刺。

    帘子内伸出一只拿着令牌的手,随后卫封珏撩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郎俊朗无双,气质非凡,跟被号称京城第一美男的六皇子卫封鸣有得一拼。“这是哪家公子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夫人们个个争相打听着。

    虽然卫封珏看起来穷,但看着就是人中龙凤,若是哪天升官发财,自己的女儿算找个好归宿。

    “敢问公子是哪家的?”有大胆的直接问了。

    “卫封珏。”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有几分心思的大人,夫人转头就走。

    废太子?那还相看个什么劲啊?嫌自己命活得不够长吗?

    “是殿下啊,对不住,小人有眼无珠。”门房的态度敷衍,丝毫看不出歉意。

    “这谁啊?”还有些不知道的人问。

    “你还不知道?这是将成殿的那位。”

    “将成殿,不是废太子吗?他怎么也来了?”

    “听说,丞相府千金从小就和他定了娃娃亲。那时风光着呢。只是后来前皇后……”那人止住话头没说出剩下的。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闲言碎语传入卫封珏的耳中,他听得眉头紧蹙,但知晓这些不过是无用的争端。

    “各位妄议皇家之事,不怕掉脑袋?”叶凌觉得吵,径直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卫封珏伸出手,去扶叶凌。

    他暗自责备,让他们吵到师父了,是他的错。

    声音悦耳动听,但他们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下窜起。

    妄议皇家,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人群立马噤声,但抵挡不住所有人的打量。

    叶凌感到有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蹙起眉头。

    看了眼卫封珏的手,没理,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卫封珏默默收回手,将手藏在袖子下。

    众人只看到从废太子的马车上,接着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露出来的皮肤白皙透亮,远山黛眉,端端一看,就是个美人。

    卫封珏站在叶凌身前,挡住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他有些后悔带师父来了。

    “走吧。”叶凌轻轻开口。

    卫封珏跟在身旁,往丞相府走去。

    众人看卫封珏言听计从的,加上叶凌通身的气度,下意识地以为叶凌是什么大人物。

    有些好奇的,往丞相府里头看了看。

    一个多年深居简出的废太子被邀请来参加宴会,怕是有的闹。

    “这不是废太子吗?也来参加宴会了?确定不是来讨饭的吗?”

    卫封珏一进门,就听到熟悉的嘲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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