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尔南睡得没多沉却醒不过来。凭借意志力谢尔南倏地睁开眼睛,混沌间她听见警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尖叫声、呼喊声、敲门声。在这混乱不堪的声音里她听见有人喊“着火了!”。
有好心人敲响每一扇门给里面的人提醒:“着火了!快跑!”
“江江?”谢尔南曲起胳膊支起身子,扫视四周没看见江又烬人,心想他应该还没回来。就算他回来了也会给人拦住,现在她得自己逃离。
一坐起身便感到强烈的头晕目眩,浑身滚烫,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闻到一股火烟味,怕是再不走就要烧到这了。
强撑着身子下床,脚在地上寻了下没碰到鞋子,索性就不穿了。只是刚站起身身子就不受控制往旁边倒,下意识找东西扶,碰倒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洒了一桌,手一滑没扶稳跌坐在了地上。
缓了点力气谢尔南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神智渐渐模糊,力气一下没使上歪在了地上,人昏了过去。
买完药后江又烬还去买了些食物,中午谢尔南就没怎么吃,现在又病了肯定饿坏了。拎着东西往回走隔着一条马路江又烬看见他们住的酒店燃起了大火。
人行道的红灯还在倒数,此时这段路的车流量不多,只有几辆车开过,江又烬快速跑过人行道,一辆车距离他一米外急刹车,骂了他几声。
“南南!南南!”江又烬在逃下来的人群里高喊寻找,可他并没有看见谢尔南的身影。
一个强压在心里的不好念头如野草般疯狂席卷攀升。江又烬掉头不顾一切就要往酒店里跑,给一好心大哥从身后抱住了他。
“滚开!”江又烬怒吼一声。
“干什么呢!着火还往里面跑,不怕死啊!”好心大哥大吼大叫,江又烬力气很大,大哥体型胖但还是控制不住他,喊人一起过来控制他,“来人帮个忙啊!这傻小子要往里面冲!”
听见他要往里跑几个大哥就要过来帮忙,江又烬眼疾手快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重重扔在了他们身上,手肘往后一击打在身后抱住他的大哥身上,大哥吃痛手顿时松开。
江又烬拔腿就跑,身手矫健躲过反应过来的大哥阻拦,等他冲进酒店里有人大喊一声:“有人进去了!消防车什么时候来啊!”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乘电梯,火是从五楼燃起的,幸好他们的房间在四楼。江又烬从楼梯上去,长腿连跨三阶很快就上到了四楼。
电路已经烧断,房卡已经打不开房门了。江又烬往后退了几步,抬腿“砰”的一声踹门,连踹两脚才把门给踹开。
门开的那一刻一抹红色身影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南南!”江又烬整颗心揪作一团,快步走过去把人抱起,谢尔南一点反应都没有。
屋里浓烟滚滚,电插头往外冒火星,溅出的火星子点燃了抽盒里的纸巾,电视机屏幕忽然爆裂开来,下一瞬冒烟。
江又烬扯过床上的被子用水打湿然后盖在谢尔南身上,不做停留抱着人就往外走,火势已经很大,楼道浓烟比之前还盛,壁灯全部爆裂开来。
所幸楼梯虽有浓烟但还没给狂火霸占,江又烬抱紧人飞速下楼,就在他跨出酒店的那一秒大堂垂挂的水晶灯“啪”的一声坠毁。
酒店外笛声大作,人群带离到安全地带,消防员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急忙上前帮忙,大火冲天的楼突然“轰”发出爆破声,这时有人爆呵一声“跑!”,接应他们的消防员一左一右带着江又烬拼命往前跑,落石重重掉在他们身后。
这一幕令在场的人心有余悸,要是晚跑一秒后果不敢设想。
撤离到安全地带后谢尔南给抬到了救护车里,江又烬想要跟刚刚冒险营救他们的消防员道谢,扭过头发现人不见了。无法,江又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里医护人员对谢尔南进行检查和救治,江又烬把情况说了一遍,坐在一旁干眼看着,他身上很狼狈,原先戴着的帽子在跟几个大哥纠缠时挣脱掉了,口罩倒还在脸上,不过有些脏了,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熏黑。
江又烬背脊挺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双眼无波无澜,但紧握谢尔南的手微微发颤,出卖了他看似平静的外表。
谢尔南双眼紧闭,在白光照应下和靓丽红裙对比下显得她易发脆弱,看上去有种破碎感,脸色白得厉害,要不是呼吸罩上有规律的白雾提醒着她还有生命,任谁看了都会怀疑这人是否还活着。
“南南。”江又烬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不过并没有任何回应。
当初谢尔南要出国的消息是韩执辰告诉他的,他得知谢尔南和她妈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了一架,谢母气不过当即做出了让她出国的决定。
就因为这个决定母女俩僵了好几天。
江又烬原以为这种吵架做出的决定缓两天就好,可韩执辰告诉他别抱有这种虚无的幻想。跟谢尔南从小一起长大韩执辰深知谢母说一不二的秉性,再说谢母一直都把谢尔南往出国的方向培养,从小培训她英语,长大后得知她喜欢设计,想要去意大利留学还特意请老师教她语言。
所有事情只不过都提前了而已。
既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一天中午江又烬托人让学校播音室放了一首《听妈妈的话》。
准备材料和出国事宜需要不少时间,谢尔南暂时继续留在学校学习,不过每天谢父会亲自送谢尔南上下学。
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下午江又烬托人在学校放了首《再见》。
所有事情都弄好后谢尔南在高二的那个暑假去往异国他乡。离开那天江又烬没有去送,但他不后悔,韩执辰送完人回来那天去找了他,韩执辰告诉他谢尔南见他没来还特意问了句,得知他不想来表情还挺失落的。
说实话,江又烬当下的感受就是后悔,后悔没去送她。
然而在那个暑假江又烬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质的转变。暑假江又烬照样去舞蹈室练舞,跟他玩的比较好的男生听说有娱乐公司要招练习生,男生想去试试但一个人不敢,想让江又烬陪他去。
江又烬答应了。
他当时的念头是既然谢尔南想当一名出色的设计师那他就站在梦寐以求的舞台上发光发亮让所有人都认识他,到这一天时他就花重金请谢尔南为他量身定做每套衣服。
令人意外的是江又烬入选了,他陪的那男生落选了。从此江又烬展开了长达两年的练习生生活,在训练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落下学习,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选和舞蹈有关的学校或者专业。
那年高考江又烬是当地理科省状元,志愿他也只填了一个,中央财经大学,学了金融专业。
在谢尔南大学毕业那一年江又烬抽身飞去意大利,他只有一天闲暇时间,那一整天他远远地看着谢尔南上课吃饭做衣服。
那天江又烬走遍了整个学校,吃过学校食堂去过她经常去的超市,看过她经常去的布料市场,到过她没灵感时经常坐的小石凳。
最后在优秀作品馆里江又烬看到了谢尔南的作品,临走前他想再去学生公寓楼看看,在去的路上他看见路过的人神色匆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划过心间。
果不其然他听见有人说女生公寓楼着火了,想也没想江又烬拔腿就跑,就算心里有万般个好的可能在看见最不愿的公寓楼着火时江又烬的心狠狠颤抖住了。
他在人群里大声呼喊谢尔南的名字,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在去馆里看作品时他亲眼目睹谢尔南回了宿舍,他希望谢尔南离开了宿舍楼。
“你喊的是中国女孩谢尔南吗?”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拉住了江又烬的手臂。
江又烬停下来:“是。”
“她,她还在宿舍里!”女孩焦急地说,“我们宿舍门坏了,她给锁在了里面,我找人过来撬门就看见着火了,她还在里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火太大了没人愿意去救她,我想进去可是她们拦着我我进不去,消防还没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求求你…”
得知谢尔南没出来江又烬慌得手脚冰凉,心尖不停发颤疼痛:“几楼?!”
谢尔南宿舍在六楼,而火也是从六楼着的。江又烬往火里冲时有几个人想要拦住他,但他身手好速度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进了公寓楼里。
爬楼梯一路上到六楼,江又烬按照女孩说的找到了谢尔南所在的宿舍,庆幸的是这一头火势不大,等它彻底蔓延过来也花不了多久时间。
门锁卡死在了里面,江又烬踹了三脚才把门给踹开,踹门的腿止不住的发抖,疼痛开始涌现。
客厅里帘子烧了起来,沙发全着起了火,其他物品都不同程度的着了火。浓烟呛得江又烬咳了几声,用手肘捂住了嘴鼻,他看见谢尔南浑身湿透的倒在屋中央。
在他快走到跟前时边上的木架子忽然倒了下来,架子有一人高,上面放了些书和盒子什么的,他本想一脚踹飞,可腿疼得他抬不起来,等会还得逃命这一脚要是踹出去了两个人都跑不了。
江又烬飞身扑过去单手抱起谢尔南,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一使劲往旁边滚去,下一秒架子“砰”的一声倒在了他们刚刚的地方。
“嘶。”江又烬闷哼一声,发疼的那条腿的膝盖撞到了茶几脚上,腿不受控制的开始痉挛。
江又烬疼得脑子直冒汗,仰起头大口大口喘气,脚抵住下边的沙发缓了几秒抱着谢尔南站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火势大了不少,江又烬不敢多待冲进卫生间浇了一身水才抱着谢尔南快速跑了出去。谢尔南手里捏着一条打湿的毛巾,他猜测谢尔南起初是待在卫生间里的,应该是浓烟滚了进去为了保命才又出来,最后还是给烟熏晕了过去。
谢尔南的宿舍离楼梯口很近,火已经向这边烧过来,“隆隆”火声里伴随着爆炸声。江又烬两三步跑到了楼梯口,无意识扭头瞥了眼后面,一颗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背脊发凉。
墨黑瞳仁里倒映着滔天大火,短短一瞬吓得江又烬冷汗涔涔。他反脚把大门关上,抱紧谢尔南快速下楼,二十几阶的楼梯几步就跨了下来。
外面消防车救护车警车都到了,医护人员把谢尔南抬到了担架上,江又烬站在原地没动,当谢尔南送上救护车时他再也坚持不住,疼痛许久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浓烟吸入过多强撑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下昏了过去。
大火发生时谢尔南猛敲宿舍大门,可大家忙着逃命压根就没人听见一门之隔的呼救声,谢尔南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和尖叫声一颗心慌的不行。
勉强稳住心神她拿着东西就往门把手上砸,里面的门把手砸断了,外面的还挂着,锁芯紧紧卡着动不了分毫,用身子猛撞门也无济于事。
兴许是着火的宿舍烧到了电器只听“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了,谢尔南感受到地面好像晃动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她立马把电闸拉了下来。
一颗心还没松掉一毫她看见阳台着了火,她从卫生间里倒了盆水拉开移门灭火,可这火跟浇了油一样不灭反旺,要是阳台上的火不灭,在消防员没来之前她恐怕就得熏死在这里。
谢尔南的注意力全在阳台上的火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脚上的袜子燃起不小的火,吓得她立马跑到卫生间冲水。
袜子焦黑一片,她不敢脱掉袜子,怕脱的时候把肉给扯到,脚背的疼痛她来不及管,黑烟已经弥漫进来,谢尔南跑出去把阳台上的移门给关上,阻隔火烧到里面。
接着把有窗的房间全都打开能散一点是一点,等她再出去时客厅着了火,电插口往外冒烟,眼下这情况靠她一盆水一盆水扑灭肯定不可能,恐怕她还没扑灭就已经烧到了其他地方。
现在唯一能待的就是卫生间了,谢尔南冲进卫生间把身上淋湿,卫生间的窗户前两天卡住了推不开,维修工还没来得及上门修,卫生间是密闭的根本就待不了多久。
有时候真就越危险越倒霉,她想拿东西把门缝给堵上看了一圈才记起毛巾都拿到阳台上晾着,手里用来捂嘴鼻的毛巾才一丁点大。
卫生间浓烟越来越多,谢尔南快要窒息了,她决定搏一搏,摸了下卫生间门的温度,不烫,是可以开门的程度。
她扫视四周的情况,火势不大但黑烟很浓,糊了她一脸,嘴鼻用湿毛巾捂住但还是呛的不轻,整间宿舍都不同程度的烧了起来,房间里的火还不是很大,她想拿床上的棉被重回卫生间,用棉被堵住门缝,可还没等她重回卫生间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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