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这一“晕”又把府里人吓着了,  侍女全都围了过来,不过这一回没人招惹她,是她自己晕的,只能怪她身子骨不好。

    反正在别人眼中都晕了,  李轻婵羞愧了片刻,  心虚地闭眼睡着了。

    一觉睡了近半个时辰,醒来时正好平阳公主过来,  看着她用了晚膳,  又吩咐侍女盯紧点,  再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李轻婵表面应得好好的,心里发了愁,  不让她一个人待着,晚上怎么偷溜去表哥那里给他换药?

    她默默想着晚上溜出去的法子,  发现飞鸢回来了。

    飞鸢是钟慕期给的人,  之前又押送过四皇子那外室,  肯定是知道钟慕期身上的伤的。

    要是以前李轻婵说不准就让飞鸢去帮钟慕期上药了,  可现在她对人起了心思,  又做过那样的梦,  是不肯再让别的姑娘靠近钟慕期的。

    于是她什么也没提,晚上早早说要睡了,  将侍女全部屏退出了。只是她如今病了,平阳公主不准她身边少人,还是留了两个丫鬟宿在了外间门。

    夜渐深,  李轻婵轻手轻脚地披了衣裳,  外面有侍女,她没法走正门出去,便在窗下垫了椅子,  准备偷偷翻窗。

    她之前和侍女打听过了,钟慕期的院子就在平阳公主院落的侧后方,只隔着可以喂鱼的那个水榭。

    她只要脚步快一点、轻一点,很快就能到的,谁也惊动不了。

    外面月色凉薄,李轻婵第一次翻窗,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了,才发现外面没有落脚点。这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怕是要崴了脚。

    正为难着,一把椅子无声出现在了跟前,不偏不倚地落在窗外。

    李轻婵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看见飞鸢转身离开的背影,霎时间门红霞铺满了脸。

    她肯定是知道的……没事,她、她是自己人,不会说的。

    李轻婵掐了掐自己的滚烫的脸,冷静下来后,踩着椅子爬了下去。

    夜深人静,偶有风声掠过竹间门和枯枝发出的飒飒声,李轻婵察觉到凉意,赶忙裹紧了衣裳,她的伤寒可不能再加重了。

    探头探脑地朝外看了看,确定庭院中没有其他人,李轻婵一路小跑穿过了水榭,刚到石桥尽头,迎面对上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挺人影。

    李轻婵先是猝不及防差点尖叫出声,待看清来人后,顿时双目发光,急步跑过去,压着声音里的雀跃低声唤道:“表哥!”

    “表哥怕你找错地方了,特意过来接你。”钟慕期低头看着她,柔声说道。

    他已换了身广袖宽袍,黑发简单束着,简约随意,较平日多了许多慵懒与温情。

    李轻婵心砰砰跳个不停,月色正好,她仰目看去对着那盈满月色的温柔眼眸,觉得自己差点要被溺死了。

    脸红心跳间门,被牵住手,乖乖地跟着钟慕期往院里走去。

    那只手很大,几乎将她的手全部包住了,李轻婵觉得两人这会儿像是月下幽会的有情人一样,偷偷摸摸的,温情无限。

    她记起刚入公主府的时候那个月下偶遇的夜晚,那时候他可是冷冰冰的,说着安抚人的话都不带一丝感情,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变这么多,肯定是因为喜欢自己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对她好嘛。

    李轻婵心里害怕被人发现的同时欢喜万分,脑中止不住地炸开绚烂的烟花,悸动不已。

    “没让人看见吧?”钟慕期含笑侧目问她。

    李轻婵被他问得越发脸红,羞涩地摇头,“没有,我可小心了。”

    钟慕期看着她这样子,脸上的笑一刻也没停下过,又问:“冷不冷?”

    那是不冷的,不仅不冷,人还快要着火了。

    最后牵着李轻婵进院门时,钟慕期略一抬眼扫向隐蔽处,飞鸢即刻默默退了回去。

    这傻表妹,要不是他让飞鸢护着,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一路被牵进房间门里,都没见着什么人影,李轻婵心知是他刻意不让人守着的,又开始觉得他体贴,连傍晚时被欺负的事情都忘了。

    屋内只燃着一盏灯,烛火微熏,李轻婵还没从方才的柔情蜜意中回过神来,脸红扑扑的,眸中波光潋滟,娇羞中带着些许傻气。

    钟慕期又笑,觉得自己这么久的潜移默化总算是有了点成效,他把人拉着坐到椅子上,故意凑近了,引诱着问:“表哥好看吗?”

    “好看。”李轻婵觉得他今晚温柔得不像话,快被他的笑迷傻了,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连连点头,“表哥最好看。”

    “表哥觉得阿婵才是最好看的。”钟慕期笑吟吟说道。

    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夜借着伤口痛哄着姑娘守他一夜,再悄悄把人移到床上来,隔日就跟她说是她夜里主动上的床。

    转念一想,人还在伤寒中,不能劳累,是熬不得夜的,又想干脆直接把人弄晕了。

    只要在天亮前再悄无声息地把她送回去,谁也察觉不了的。

    总而言之,今夜是如论如何都不打算放李轻婵回去的。

    只是没成想庭院前去接她时,见她一脸春情,这模样,任谁见了都得说她是有了意中人。

    既已动心,那就不急着刺激她了,可以慢慢来。

    钟慕期给李轻婵到了水,“先喝点热水歇一歇,别累得伤寒加重了。”

    他说什么,李轻婵就做什么,捧着茶盏温吞饮了水,心中才稍稍静了几分,又用水盈盈的眼眸去看钟慕期。

    这眼神有点让人按捺不住,钟慕期收了心神,侧身将置物架上的药瓶和纺纱取下来。

    李轻婵见了这些才混沌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瞬间门冷静下来,忙站起来将东西接过。

    衣物褪下,最里面的纺纱果然透了血,李轻婵跟着心尖痛,将被血水浸透与伤口黏在一起的纺纱解下时,自己先红了眼眶。

    屋内已备好热水,她全神贯注地给清洗着伤口,一眼都没再往钟慕期脸上看。

    李轻婵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次顺手许多,也没那么多顾虑了,怎么方便怎么动手。

    等将伤口包扎好,她拢着两扇中衣衣襟帮钟慕期把衣服穿好,系好带子,泪汪汪地抬头,“表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受伤了啊?”

    这话实在不讲理,谁能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受伤呢?

    钟慕期道:“表哥不怕疼。”

    李轻婵一句“可是我怕”将要出口,烛火噼啪闪了一下,外面似乎也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李轻婵忙屏住呼吸。

    等了会儿,屋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似乎是有飞禽栖在上面。

    李轻婵松了口气,发觉夜色晚了,将东西收起,道:“我要回去了表哥,你自己当心,不要压着了……明日若是没有急事就不要出去了……”

    她絮絮说了几句,将东西全都收拾妥当了,转头去看钟慕期,看见他只是静静坐着看自己,声音一下卡住了。

    屋内气氛像是裹了粘稠的蜜,李轻婵把手缩进袖中,脚后跟往外移着,低着嗓音道:“我回去了……表哥……”

    太晚了,药都换好了,是该回去了。

    李轻婵又快速看了钟慕期一眼,他没说话,只是微点了点头。

    李轻婵低下头慢慢转过身,穿过屏风到了外间门,双手搭上了门闩,心里的失落还是难以忽视。

    她手在门闩上停了会儿,透过缝隙看见了外面明亮的月光,然后慢慢把手缩回去,快步往里间门去,几步到了钟慕期跟前。

    钟慕期还坐在原处,李轻婵立着比他高了一头,手搭在他没受伤的另一侧肩上压了压,软声软气道:“你送我回去啊,跟来的时候一样,你送我呀表哥。”

    李轻婵喜欢来时被他那么牵着手的感觉,觉得那时候两人像是不舍得分开的爱侣,她想要钟慕期也感受到,于是主动开口让他送自己回去。

    “嗯,听表妹的。”钟慕期说着起了身,跟着她一道往外。

    然而都出了房门了,他也没有再去牵李轻婵的手。

    皎白月色如银波洒在小路上,李轻婵低头看着两人中间门的一尺距离,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手心也凉了下来。

    她偷眼去瞧钟慕期,见他神色一如来时柔和。

    可为什么不牵手了呢?

    李轻婵跟着他到了水榭,借着月色看见了水中追逐的鱼儿……都到这里了,再不牵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再看了钟慕期一眼,偷偷朝着他垂着手探了过去,手指头微微一抬,勾住了他小拇指。

    钟慕期停住步子,低头看向勾着他的青葱细指,声音带笑缓慢道:“阿婵想要表哥牵?”

    李轻婵被他笑得耳热,羞臊得抿唇,手顺势往前挪,把自己的手全部塞进他掌中,用气音低低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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