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是就是这个红红的、有五个指头在动的~~~”结果被东郃子嘲笑了:“红红的,这是视觉感觉,不是用来拿杯子、拿东西的手;指头在动,也是视觉感觉;而五个,则是数字意识,照样不是手!真正拿着东西的,是视觉感觉、数字意识?”。

    于是海达尔转而说:“那就是这个软软的、热热的、还有几个指头能动的~~~”结果他的话就被东郃子指出错误了:“软软的、热热的,这是触觉感觉,不是用来拿杯子、拿东西的那个东西。真正拿着东西的,是触觉感觉?”

    海达尔愣了一下:“可是我这儿明明就看到手,明明就能感觉到它~~~”结果又被东郃子重复问了一次:“你感觉到的到底有哪些内容?”

    “就是这个红红的、暖和的、能动的五个~~~”海达尔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这些都是脑子里的‘感觉’,偏偏不是拿东西的那个实体呀。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感觉到硬的骨头、软的肉。可‘硬’还是感觉;‘骨头’没看到也没摸到,只是感觉到它~~~~晕,又是‘感觉’。

    “你要保全自己的‘手’。可你所谓的‘手’却是那个红红的、软软的、热热的、五个指头的。你心理所抓摄、依从的对象全都是‘感觉’,或视觉或触觉或数字意识等等,”东郃子解说道:“是一个复杂的‘心念包’,全都是‘事物相’,偏偏不是拿杯子的那个东西了。”

    “不管怎样,”海达尔坚持着指着自己的手:“它就是这个东西!”于是他又被反问回来:“何为‘东西?’当你说‘东西’的时候,具体有哪些内容?”当海达尔理直气壮的说着:“东西,就是可以看到、可以摸到,或者可以用手挪动或影响~~~”就被旁边的波努克打回来了:“看到,是视觉感觉;摸到,是触觉感觉;用手?手也是你脑子里的‘事物相’。而挪动。也与视听感觉有关。”

    “那~~~那~~~”海达尔感觉掉进了一个怪圈里,最后被东郃子点破:“所谓‘东西’,也是脑子里面,混合诸多感觉、心念相之后,出现的心念集合。连那个‘实体感、实体概念’也是如此,也是个标示工具。”

    “你要保全‘手’,可‘手’却只是你脑子里的心念相。你到底要保全的。到底是什么?”东郃子反问着:“‘手’就是如此,所谓‘四肢、躯干、身体’乃至所谓的‘我’又是什么?你要保全‘我’,到底是在保全真体,还是在保全脑子里的诸多幻相?”

    我要保全的,居然只是一堆幻相??!这个结论叫海达尔大吃一惊:我是被忽悠了吧?于是他尽力想到一个反驳理由:“虽是幻相,但若没有这些幻相。若不理睬视觉触觉等感觉的心念相,则人如痴呆,即便身体面临受伤或被残害的危险,也不知道。”

    而东郃子的问题越发诡异:“为什么不愿身体受伤或被残害?”这让海达尔越感困惑:“受伤多痛,多痛苦啊!谁愿想痛苦?!”

    “你怕痛苦?”东郃子这次让海达尔也尝到了哭笑不得的滋味:“痛了,谁不怕?”结果东郃子反驳道:“身体会‘痛’,但不会‘难受’和‘胆怯’。是心在难受和胆怯。痛是初始念,后面未必要接上难受、胆怯这套模式。是你用惯了这套又不知道如何改。于是硬把‘痛’与难受、胆怯连在一起。到深处,‘痛’这感觉来了都未必要接受,更何况其他。”

    这话让海达尔有些不满:“您这是大话。若是连痛都不怕了,那么人肢体被残也不知保护,断手断脚也不可惜,迟早被整成个残废。这多凄惨!”结果东郃子的话更加奇怪:“凄惨?是真体断手断脚,会对你说:‘我好惨哪’。会吗?到底是真体在说‘凄惨’。还是你心理用‘凄惨’的情绪来标示断手断脚?”

    海达尔真觉的好似和一个精神病在对话:“真体确实没有表达‘凄惨’,但我若不用‘凄惨’情绪来标示、若不害怕,见了马车都不避让,出门就被撞死!简直是歪理邪说嘛。”不过这个‘精神病人’还算是清醒:“我没有说:‘必须一直不用凄惨来标示,一直不用害怕来应对’。我只是表达一个实际情况——真体没有凄惨,也没有要你害怕,更没有要你去保全它。来来去去只是你自己心理在作怪。”

    “昔年。仙真挖肠掏胃,真贤头目脑髓可施舍。并非教人自残身体,而是以此事来展示真体与‘身’的不同。真体不会觉得凄惨,会痛但不会向你诉苦。也没有要你害怕,更没有要你去保全它。来来去去只是你自己心理在作怪。人生在世,有时候要怕一怕,有时候又不能怕。比如上战场、办大事,这也怕,那也怕,就办不成事了。若要天翻地覆时还是要舍身忘死的人。”

    “我还是觉得不靠谱。”海达尔摇头:“我不是怕死,但也不想无故短命。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做。”于是对面东郃子的问题又来了:“你舍不下什么事儿?具体有哪些事儿?”

    当海达尔说着:“舍不下的事情多了,世上人多艰难,我还是想澄清天下,让天下苍生生活在和平安宁的庄园中~~~~”就被东郃子问住了:“你所说的庄园到底指什么?”

    “指的就是那些田地,那些农夫、那些随风起伏的柔软绿色的~~~~”海达尔这句话却叫旁边波努克打断:“绿色,是心念所生事物相。柔软也是,田地还是,所谓‘农夫’,你是指那些一个头四条肢体、走来走去的东西吗?”

    当海达尔点头时,忽然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所谓‘东西’,也是脑子里面,混合诸多感觉、心念相之后,出现的心念集合。连那个‘实体感、实体概念’也是如此,也是个标示工具。

    “那么~~~”他有些脑袋发热了,而且被波努克点破:“你舍不下的,偏偏是心中一堆心念、一堆幻相、一堆标示工具、一堆旅店的名称牌子。”然后就是东郃子的话:“真实事物。无所谓舍的下、舍不下。能舍去的不是真实事物,不能舍的也不是真实事物。你所谓众生亦非众生,是名为众生。”

    海达尔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脑子里只有那句话:“你舍不下的,偏偏是心中一堆心念、一堆幻相~~~~一堆幻相~~~幻相~~~幻~~~”当他有些头大的自语着:“那我~~~我~~~”便被后面的东郃子推了一下,差点儿把他推下悬崖:“你可以下去了吧。”

    “别别别!!”吓得半死的海达尔一把汗手抓住东郃子:“别开玩笑!我还不想死!不想粉身碎骨!”

    “谁要你粉身碎骨了。”东郃子笑言道:“若是在现实中,肯定不会推你下去白死。但这里是半梦半实的世界。只需放下那个‘我’相、人相、众生相,舍‘身’一跳,毫无心念缠缚,便能跳出这个鬼地方了。乐净太子修行数十年而未入道,舍身崖上舍‘身’一跳,便入道了。才能成为玄天上帝。这并非教人虔诚送死,而是:真体无‘身’。”

    可海达尔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别开玩笑,我还是怕。”

    别说是他,就是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波努克看了,也不敢跳:“看着害怕,虽然理论上知道了,但还是下不了决心。这方法太极端了。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于是东郃子说道:“有是有,但也没那么容易——静心守穴即可。”

    “这倒简单,”波努克说着就是坐在旁边石头上准备静心守穴了:“要意守哪个穴位。”而东郃子笑了笑:“你呀,练功不妥,也有些心肾不交,先意守双足涌泉穴吧。但不能意守流淌区流淌出的心念,而只能寻找应激区过来的原初念。看你能到哪个层次。”

    待其静心意守良久后,东郃子便问:“现在觉得有什么感觉?”波努克答:“觉得有热气在脚心处抚动。只是脚心处一股力量在往旁边拉扯。这算是~~~”

    “全错!”东郃子直接告诉他答案:“我早说了——而只能寻找应激区过来的原初念,不能被流淌区缠缚出来的心念干扰。你说的那个‘一股力量在往旁边拉扯’,就是流淌区里冒出来的心念,并非脚心处真有力量在拉扯。”

    “对,我也发现有问题。”波努克答道:“是我脑子里总有一股念头缠绕不去,令我不能安心意守。不过脚心处确有一股热气在抚动,我是说:皮肤表面能感觉到热气在微微晃动。还有~~~”结果还是被东郃子完全否定:“我说的就是你这感觉!你看不见自己的脚,怎么‘看到’那些‘热气’的?你怎么知道是‘热气’?你怎么知道它们在晃动?”

    “嗯?”波努克思量一阵,发现了问题:“哦~~~是有视觉想象在里面。”他重新静坐想把这种想法排除,可怎么都排除不掉:“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出去?”而东郃子的答案很奇怪:“等你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只感觉到触觉刺激了,就可以踏出这个天地了。”

    “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波努克觉得好奇怪:“我就意守在脚心,感觉的就是脚。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它’。”却被东郃子反问住:“你感觉的‘脚’具体指的什么?”

    “脚,就是有热度的、在我腿下面连着的这个实体~~~”波努克说着说着自己就明白过来:“哎呀,又有视觉感觉掺杂在里面!‘实体’也是个综合心念感觉。难道这个‘脚’和刚才的‘手’一样,都是~~~”

    “都是‘身相’。”东郃子点明:“如果只有应激区过来的触觉,没有掺杂其他感觉心念。那就没有‘身相’。无‘身’亦无脚。无‘身’是故如虚空,触觉犹如虚空中点点星星或星云。实无‘脚’可得。若觉得有脚还有身,那就是流淌区裹挟出来的心念包裹还没踢开,没有只抓住触觉,没有凝神入穴。真体本无‘身’,舍‘身’方近真。性命之功,都要走到这一步。凭此能力才能行玄天上帝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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