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喜欢那种,就全买了。”李百道。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种纹样的锦缎,正是江南春全部断货的那些料子,她终于知道掌柜的不愿透露的主顾是谁了。
“谢谢,我都喜欢。”狄小鸾露出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李百突然觉得她有了姑娘的感觉,可她明明就是一个姑娘。
“那个……我去瞧瞧你的药熬好了没。”狄小鸾站起来准备出门。
“不用去,好了有人会送过来。”
“今非昔比,小心才能活命,要是有人给你下毒药怎么办,我去帮你把把关,不用谢。”狄小鸾摆摆手,出了门。
甫一出门,她便舒了一口气,坐在院子的围廊上,捏起掉落在栏杆上一片叶子,在手里打着转看着远处出神。
这时,府里的侍女端着煎好的药一步一颤的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狄小鸾旋即迎了上去,从对方手里小心接过来,柔声斥道:“这将来还是要嫁人的,仔细烫坏了手。”
那侍女抬眼偷偷瞥了她一眼,对方一双清澈柔波正低头瞧着自己,双颊一下子便涨红了。
府中的侍女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男子”,更何况是岳青衫这个身姿英挺,面容隽秀的“男子”。
“忙去吧,交给我就行了。”
“谢……谢谢公子。”那侍女端着空盘子,红着脸颊匆匆退了出去。
看着李百一碗药喝下去,狄小鸾变戏法似的将一颗梅子放到他的手心里。
“你平时都是随身带着这个么?”李百有些惊喜。
“嗯。”狄小鸾道。
“特意给我带的?”
“笑话”,狄小鸾道:“我从小就有这习惯。”
李百叹了口气:“不吃了。”说着把梅子往案上一放,就要转过脸去。
狄小鸾瞧着对方三岁小孩一样开始耍赖,突然有些头大:“我错了我错了,就是给你带的,平日里我没事带这个做什么,还黏糊糊的,但遇上你这么个药罐子,我日后可不得常常带着。”
得到这个答案,李百心满意足的捏起梅子重新塞回嘴里。
瞧着他细嚼慢咽,狄小鸾突然发觉这个人的吃相倒是斯文好看,想着昨天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有发觉,她突然开口:“骆先生说,雪夭是地府的细作。”
李百点头:“从今天情况看,确实不假。”
“莫不是你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不然怎么地府都敢伸手伸到了李家。”
李百:“你不都说了我是一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有什么秘密好藏。”
李百有一个很出众的本事,那就是编瞎话和说实话一样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人能分辨得出他说的话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你要么全信,要么全不信。
“不然呢,雪夭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你却不戳穿,是真得念旧情,还是在钓鱼?”狄小鸾问。
“所以……你是在吃醋?”
狄小鸾斥道:“避重就轻。”李百转移话题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
“都说了没有,待在我身边估计也是想打探一些家里或者大哥的事。地府虽在江湖,据说和朝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哥身为河间府的金龟婿,身上多少会有一些值钱的信息,可河间府是什么地方,毕竟是铜墙铁壁
不好渗透,所以就从我这下手了。”李百终于打算好好说话了。
狄小鸾原想着自己带着一身麻烦到李家,会心存一丝愧疚,可现在看来李百倒也有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便什么包袱都没了。她不相信,地府盯上他单纯仅仅因为为了通过他的长兄打探庙堂之事。
“那你呢?”李百瞧着狄小鸾:“昨天那些解释,仿佛跟没解释一样,我听完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盯上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秋子松,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狄小鸾:“没事干闲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人闲下来就要出事,我这就是闲出得事。”
她说了还是跟没说一样。
李百道:“我倒是听说过另一句话,好奇心要害死猫,你该不会是在打探什么消息,把自己给搅进麻烦里去了。我还听说你本是要逃婚的,遇上个我这么个有今日没明日的病秧子逃婚确实值得理解,可你第二天就改了主意……”
“这有什么稀奇”,狄小鸾笑了笑:“我瞧你长得好看,你可得好好活着,我还想多瞧些日子。”
李百:“……”
狄小鸾的理由,李百是不信的,但想好好活着是真的,可每日顶着两个身份奔忙、与人动手使得他的伤势根本无法好转,甚至在恶化,只得每日靠饮药续命,且药的疗效也开始不如之前。
骆迁配的药一直在精进改良,却架不住他内伤加重的速度,长此以往,他迟早是会死的,但他只希望在死之前能将要做的事给完成。
狄小鸾嫁给他,一定也有别的目的,但一定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一点李百很笃定,只不过他现在猜不出是什么。
但正因如此,他不会因为有可能的短命而辜负一个好姑娘而产生负罪感,想到这里,李百便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早点睡,我走了。”
早睡是不可能的,李百目送狄小鸾离开了房间,便坐起身来开始调内息,他心口赌得厉害,内腑也捣乱一样一阵一阵的闷痛。
今晚,他还要出去,可拖着这么一副身体是绝对不行的,他必须尽量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然而内息运转艰难,时阻时畅,没一会功夫,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内衫。
蓦地,李百又吐了一口血,他捂着嘴想要掩住咳嗽声,血便顺着他的指缝淌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太难捱了,可又不能一死了之,姑且只能这样熬着。
这时,几下轻盈的叩门声响起,李百披了件衣服出了卧室。
门外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李百走近门口时,门外的人低声道:“是我。”
是花漱玉的声音。
开了门,花漱玉撩起斗笠下方的遮面道:“急事。”
“里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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