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迁带着李百回到李府的时候,厉诚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俩人能一起回来,可他转念一想,这俩人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厉诚觉得李百的脸色又比之前差了许多。
李百一回来便一头扎进屋里不再出来,厉诚想问却又怕打扰他休息,而且,如果他不想说,那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如此便只能在骆迁这看看能不能扣出点什么线索来。
但厉诚实在不喜欢和骆迁这个人聊天,因为这个人只喝茶不喝酒,就这么干巴巴的说话比抽筋扒皮还难受。
骆迁在房间里看药方子看了将近一刻钟,厉诚便盯着骆迁,两人似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骆迁终于看完了最后一副方子,淡淡道:“我脸上有花?”
“没有。”
“摘星楼那么多漂亮姑娘你不去盯着,一直盯着我作甚?”
“你跟我说实话”,厉诚一字一字道:“府上派出去的暗卫是不是你帮那臭小子给甩掉的?”
骆迁抬头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厉总管瞧着我很有本事?”
厉诚点头,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个长度:“虽然就比我差那么一点。”
“贵府只给了我开药诊疗的钱”,骆迁道:“甩暗卫这种,是另外的价钱。”
虽然说骆迁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绝不会做赊账的亏本买卖,但厉诚还是不太相信。
“他这些天干什么去了你可知道?”
骆迁面不改色地摇头:“他一早入关回府,我最近才到,这些天他都干了什么你却来问我?”
厉诚无法反驳,从骆迁这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最终叹了口气道:“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
厉诚:“……”
这许多年李百的身体也没有明显的好转,若是换了别家,定会认为骆迁是黑心大夫骗黑心钱。
骆迁似乎知道他底下要问什么,接着道:“病根难除,缺乏静养,能活到现在不错了,纵是大罗神仙也未见得比我治得更好。”
这倒是实话,实话果然是难听的。
厉诚实在不想和这个口舌如刀的骆大夫再废话了。
“厉总管。”这时,外面有人声传来。
厉诚是用脚开的门,骆迁皱眉看了一眼厉诚,知道他又在对门撒气。
“干什么?”厉诚没好气地问道。
“二……二少爷让您去他房间。”前来通传的侍从被吓了一跳。
听完,厉诚门也不关,甩头便走。
冷风飕飕地往屋里冲,骆迁心中暗道:什么臭毛病。
厉诚进屋的时候,李百正坐在矮几旁吃饭,看到来人,李百放下筷子:“坐下吃点?”
厉诚看见矮几上摆着两坛酒,立刻眉头拧到了一起:“你怎么能喝酒?”
李百笑了笑:“我不喝,给你的。”
厉诚头一偏,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
“谁说我无事?”李百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厉诚又把头转了回来,顺手开了酒的坛封:“你有什么事?”
“厉叔,你是不是带回来一个人?”李百道:“清风台弟子,周志旌。”
厉诚喝着酒,默不作声。
李百瞧了他半天,也没个回应,拿筷子另一头戳了戳他
的胳膊:“问你话呢。”
厉诚:“你吃饱了么?”
李百:“他中了引神蛊,可是已经解了?”
厉诚:“吃饱了就去休息。”
李百:“他之前是被谁所伤?”
厉诚:“这酒不错。”
李百:“……”
“厉诚!”李百很少大声说话,喊这一嗓子耗了他不少气力,引得他又开始咳嗽。
“此事不用你管。”厉诚的眼神似乎有些回避:“府上都会解决。”
“还有,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厉诚又补了一句:“行了,我还有事,你小子最好安分一点。”
厉诚看起来似乎很急躁,又似乎在隐瞒什么,李百之前很少见他这样。
李百心中开始有些不安,正常来讲,周志旌应该是被厉诚带回了了,这一点大概不会出岔,因为他沿路除了听到清风台在造谣生事,说什么李府半途截杀宗门弟子之类的传言之外,并没有听到别的消息。难道是狄小鸾在与厉诚接触的时候出了岔子?如果接触了,为什么厉诚只字未提?
那就还剩一种可能,厉诚与狄小鸾有事瞒着他。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李百却希望最好是这样。
厉诚虽是一本正经地走出了李百的房间,心里却感觉像是逃出来的一样,他觉得他如果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把什么都告诉李百。
“这件事不能与李府扯上关系。现在满大街都在传李家为了掩人耳目秘密劫走了拳宗的弟子,如果到时周志旌当真从李府现身,那便坐实了他们的传言,便正中其下怀。所以,他们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厉诚想起了那日狄小鸾的话。
“所以呢?”
“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岳青衫。”狄小鸾轻轻笑了笑:“反正已是个恶名昭著的人了,也不多这一笔。”
“不可——”
“并无不可”,狄小鸾打断厉诚:“这件事只有我来做最合适,我已经拿到了引神蛊的解药。厉叔不必问我来源,只需信我。”
“太危险了。”
“正是危险才值得去做”,狄小鸾道:“他们两家这么不远千里的来,不送上份厚礼岂非太不给面子了。”
厉诚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不容反驳的坚定,甚至夹着几分冷酷。
此时此刻,厉诚走在小径里,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她。
他觉得自己很是自私。
一没有同李盛昱商量,二没有问过李百的意见,就这样擅自做出了决定。
狄小鸾说得很有道理,他也的确不想这件事同李家扯上关系。所以才会借许及第的嘴来搅乱风声。
狄小鸾纵然用岳青衫的身份来实施这个计划,可她毕竟是只有一个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向李百交代。
就在此时,清风台与左家的人马已经先后到了伯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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