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白毓风书房的灯依然亮着,茹恬恬披了件衣服,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抬手去叩门。
“请进。”
得了回应,茹恬恬推了门便进了房间,看到她进屋,白毓风站了起来,疾步冲到她跟前,关切地开口:“娘子,你怎么来了,夜深寒凉,穿的这样薄,可莫要冻坏了身子。”
茹恬恬垂下了头,将娇媚埋在了轻蹙的眉峰里。
她细声软语地开口:“夫君你事务繁忙,我实在不忍来扰,可我最近总觉心中不安,入夜难免,左等右盼也不见夫君来陪我,于是心下一横便寻过来了,夫君可要怪我?”
谁会忍心去苛责一个眼中闪动着细碎的荧光又楚楚动人的女子呢?
“怎会”,白毓风拉过茹恬恬的手,同她一起在案旁坐下,“是我不对,近日奔忙怠慢了娘子。娘子如何不安,说与我听。”
自两人成婚以来,白毓风便发觉茹恬恬似乎便已收敛了她之前泼辣火爆的大小姐脾气,近来变得愈发娇媚可人了,总是让他好不心疼。
茹恬恬抬头凝视着白毓风,道:“近来江湖正道结盟围剿地府,着实辛苦,我还听爹爹说为了应对南方的叛乱,朝廷已是应接不暇,这个时候又传出了慕遥情遗腹子的消息,再加上《无间录》现世,我着实心中不安。”
白毓风笑了笑,他脸上的笑容总是看起来很令人安定,他握了握茹恬恬的手,轻声道:“你且安心,我都会安排好的。且应对这些麻烦,也非是素风堡一家,结盟既成,大家定会齐心协力去应对眼前的困境。”
听了这话,茹恬恬脸上的不安未减反增,她紧紧攥着白毓风的手,道:“最近我听闻了一件事。”
“何事?”
茹恬恬关切地凝视着白毓风,问道:“夫君近来可有察觉,结盟的这些世家宗门里,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白毓风缓缓摇了摇头:“娘子可是听闻了什么消息?或是岳父大人那里发现了什么?”
茹恬恬垂头叹了口气:“我这么跟你说吧,近日我听闻,李家派了厉诚带着一行人马前去打听慕一白的下落。”
“慕一白的行踪一在南方出现,便的确很多宗门都派了人前去探查,李家不过是其中之一,并无什么差别。”
“不”,茹恬恬顿了顿,才道:“如果……如果慕一白便是李府的二公子李百呢?现在有差别了么?”
白毓风怔了怔:“娘子,这种玩笑还是莫要乱开得好,二公子的丧事,你我两家还有其他宗门都在场见证过。”
“夫君,我并未在开玩笑”,茹恬恬沉声道:“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也不会毫无根据的传出来。你仔细想,李百和慕一白从未同时出现过,偏偏是李百不在了之后,慕一白在江湖现身,且李家祠堂的那个无字牌位,至今也未有一个明确的解释。这次正道结盟,李家为首,是因为各宗门还看在李家此前集聚的威望上。如果那个无字牌位真的供奉的是慕遥情,如果李百真的就是慕一白,那么这次结盟,还有什么意义?”
“夫君,一但李家成为众矢之的,靠得太近,必会被波及。”茹恬恬凝视着白毓风,等待着他的回应。
白毓风沉默了,似是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接着他长长地抽了一口气:“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苦衷。”
“这个理由你自己信么?”茹恬恬知道,他的心已经动摇了,她接着道:“夜鹰堂的那次试探——”
“不要跟我提夜鹰堂”,白毓风截口道:“那不过是挑拨离间的伎俩。且……且我与他自幼同出一门,他的为人我了解。”
“是么,那之后的一切难道都是巧合么?”茹恬恬靠近白毓风耳边又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神色赫然变了。
“你苦心经营的素风堡能有今日的威望,是夫君你付出了多少辛劳才得来的,你便甘心如今的这一切都因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而付之一炬么?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是你的挚友,又何尝不是我的,我们对他付出的是挚友的真诚与信任,而我们同样也是这样被他瞒了这么多年……”
茹恬恬的话在白毓风的脑中不停地回旋翻涌,他只觉得颅顶在不停地跳动,像是有什么想要冲出去,他不知道那一瞬间的感受是彻底的清醒还是无际的迷惘。
白毓风的目光一层一层地黯淡了下去,他轻轻拍了拍狄小鸾的肩头,“我知道了,我自有思量,你且安心。”
离开白毓风的书房,茹恬恬蹚进暮春的月光里,风拨开了她的头发,她赫然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意从脖子滑进心里,接着又被一种无与伦比的畅快所替代。
往昔的情分在这纷乱当前的人世间真的不值一提,唯有活着才能去权衡日后的每一步路该怎么走,只有之后的路走对了,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茹恬恬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一点都没有。
就在这长夜里,李府也同样明亮未熄。
云棠就跪在李睦面前,她全身的骨头都已经软了下去,没了一丝力气。
“跑了这么久,可让我好找”,李睦仰起头看着屋顶的花纹,叹道:“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云棠的喉中支吾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发现了祠堂的无字牌位,的确立了大功,可你不该自作聪明,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李睦俯下身子,抬手捏住了云棠的下巴,“这不是聪明,是蠢,愚蠢之极。我不管你是受谁指使,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便是回不了头了。也拜你所赐,将我冀州李府置于各大宗门的质疑与指责的漩涡之中。”
李睦摇了摇头,惋惜地笑了笑:“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也怪我当初,就那么轻易的信了你。这男人一旦入了温柔乡,便总要昏了头。”
“公……公子饶命……”
“饶命?”李睦冷冷道:“现在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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