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唐栗跟严时到处去玩,早上出门,到吃了晚饭才回家。有好几次在街上碰见邻居,邻居们见他俩形影不离,自然觉得他们是情侣。再加上王露的大嘴巴,早把那天在海边见到他们“约会”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又一遍,逢人就讲。因此,唐栗周围的人,都认为唐栗名花有主了。就连方斯和方文兄妹,都会在家族群里打趣她。
方斯:“堂妹够深藏不露啊!有了男朋友不告诉我们,婶婶前阵子还让我给你介绍呢!幸亏我没有介绍,我介绍的人,哪比得上严先生?”
方文:“严先生够优秀哦!要不要把他拉进我们这个群?反正迟早是自己人!”
方达:“唐栗跟严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王露:“你们也太猴急了!现在的年轻男女,说好就好,说分就分。那个严先生是典型的高富帅,想追他的女孩能排十条街!唐栗可要能拿得住他才好!”
方达发了个愤怒的表情了老婆,骂:“王露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看不得人家好是不……”
……
唐栗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想要退出家族群的冲动。她清楚,他们都误会了,她不管怎样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
其实她已经跟严时说得很清楚,他们之间只能是纯粹的友情关系。
那天是他们留在明月岛的最后一天,约好了清晨五点出发,走路去海边看日出。
来到海边的时候,天空已是淡青色的了,还有几颗疏星嵌在上面。星的光芒越来越淡,而那淡青色的天边开始出现一点红,像星星之火燎原,不一会儿那红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红日便从红色的云缝之间露面,缓缓上升。
海风轻吹,带着点海水的气味,凉凉地扑在人脸上。
不知几时,她身上多了件外套,是他把他的灰蓝色风衣披在她身上了,还带着他的体温。
又不知几时,他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束香槟玫瑰,递到她面前。
她诧异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眸。他炽热如火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烫得她直想躲。
她慌忙垂下头,心乱如麻。
“栗栗,”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没有拿花的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我们正式交往好不好?”
她浑身一颤。
他到底还是戳破了彼此之间的暧昧。说出来也好,给了她一个无情拒绝他的机会。这个时候只要她说几句狠话,也许他就死心了,以后再不纠缠她了。
他等着她的回应。他自信她会答应,因为这些天来,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早已超过了友情的界限。如果一定要有人表白,才能把暧昧变成恋爱,他愿意主动。
她拒绝了他,挣脱了他的手,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鲜花。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你明明……”他第一反应是不解。那天在海边她那样紧张他的安危,已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她也喜欢他。现在他主动靠近,她却要把他推开?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她很想这样决绝回答,然而话到了嘴边,就全变了。她的心是软的,她的语气也没法冷硬,“我喜欢你。但是……”
她狠狠心,掉过身子,望着平静的海面,低语:“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曾经有一个男人,在一片海滩上,深情地为一个女人,弹吉他,唱那首《分分钟需要你》?”
他从失落中振作精神,走到她身边问:“你要我像那个男人?弹吉他唱那首歌给你听?”
她摇摇头,凄哽着说:“那个男人和女人,其实是我的父亲,应该说是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在我十岁之前,他们的感情很好。有一年的夏天,我们来到这里,就站在现在脚下这片海滩上,我父亲弹着吉他,为母亲唱她最喜欢那首《分分钟需要你》,他说她是他的阳光空气,他说他不能失去她……很甜蜜是不是?说起来有点可笑,当时我都妒忌我母亲,因为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父亲爱她比爱我多……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和母亲从外面回家,亲眼目睹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家中,和我父亲……”
她说不下去了,那难堪又残酷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重播又重播。当时她才十二岁啊,在她此前的人生中,所遇都是美好,她何曾想过,成年人的世界里会有如此丑陋的一面?
她看着母亲伤心欲绝,哭了一天一夜。当母亲向父亲提出离婚,决然带她离开了那生活了十二年的家,她就知道,她童年的所有美好与快乐,都通通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知道最终会失去,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她转过身来,泪眼朦胧,晶莹泪水不停涌出,滑过她的鼻梁和脸颊。
他伸手去揉掉她的眼泪,心疼地说:“可是,我不会像你父亲那样,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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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淅沥,唐栗趴在窗边流泪,母亲走近,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说:“其实,我看得出来,严时很好很优秀,也是真心喜欢你,你真的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她用手背揩了揩眼泪,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对我太好了,我不想失去他,我想当他的朋友。只有真正的友情,不需要考虑太多,不会轻易失去。”
母亲不可置否地摇摇头,微叹一口气,说:“明知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如果你还能做到,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冷静旁观他跟别的女人恋爱、结婚、生子,对那么,你确实可以一辈子拥有与他的友情。不然,你迟早还是会失去。”
唐栗回到海市,带着家里最大的一只小猫。
半夜,她按响严时的门铃。
严时开门,见是她,很诧异。
她穿着整套的小碎花睡衣,怀里搂着雪白的猫,咬咬唇,亮晶晶双眸瞅着他,说:“你可以暂时收留时时吗?原来卓菲她猫毛过敏,她现在正不停打喷嚏呢!”
他微笑,从她怀里抱过猫,说:“好啊,我也很喜欢猫。”
于是,她家的猫便在他家住下了,本来想着暂住,后来变成了长住。她也就有了很多的理由,经常往他家跑。
一天傍晚,她去他家看猫,他正在厨房里给猫煮鸡胸肉,她打开橱柜欣赏他的餐盘,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可以给我也煮一份吗?我从来没吃过你煮的东西呢!”
他拿着夹子的手顿了顿,微笑瞅着她:“可以啊,明晚好不好?明晚我为你做一顿晚餐。”
她背着手踱到他身后,撅撅嘴问:“我可以点餐吗?”
他嗯了一声,笑着询问:“你想吃什么?”
她报出一连串菜名:“椒盐虾、酸菜鱼、上汤娃娃菜、红烧豆腐……”
他的眸光暗淡了几分,摇摇头说:“我不会做中菜,你点西餐好不好?”
她一愣,一时粗心大意,没察觉他的不妥,仍然是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会做中菜呀?真是崇洋媚外!”
他沉默了十几秒,看着她,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你说我是崇洋媚外就是崇洋媚外吧。”
第二天晚上,她如约而至。站在他门前,她还犹豫了几秒,才按响他的门铃。
她有点担心,他会把家里布置得很浪漫。也许会点起了香薰蜡烛?也许准备了浪漫的音乐?也许……
事实是她多虑了。他只是把餐桌铺上蓝白色的桌旗,中间搁一只细长玻璃花瓶,瓶里插一枝香槟玫瑰。
餐桌上是她指定要吃的法国鹅肝配红酒,土豆酱煎银鳕鱼。
相对而坐,他穿着亚麻色圆领t恤和黑色运动裤,气闲神定,一点不像忙碌下厨之后的样子,就连他的头发都还是有型的一丝不乱。
她拿起叉子,满怀期待,每一道食物都先尝了一口。
他含笑询问:“合你的胃口吗?”声音柔和,就如头顶上水晶吊灯发出的橘黄灯光。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是两道月牙儿,满足又快乐地说:“很好吃。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吃你做的食物,真有酒店主厨的水准!哪天contedefées的主厨请假,你可以顶上啦!”
他牵动嘴角笑了笑,“你喜欢就好。”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其实我从来没有为别人做过。”
她正在切银鳕鱼,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停了下来,抬眸凝视他的脸。
“我大学修金融,我父母都以为,我毕业后会像哥哥那样,进投资银行,当金领,定居国外。我父亲甚至都作好了他的饮食集团无人继承的打算,所以当我提出要回国接手意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回忆着他父母和哥嫂当时的表情,全都是不可思议甚至惊骇。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他也颇感吃力,但是只用了一年,他就适应了一切,表现出极强的管理能力和学习能力。他父亲也就彻底放手,把整个餐饮集团都交给他管理了。
“你那样做,是为了什么?纯粹对餐饮感兴趣吗?”她很好奇。
他微微一笑,“是,也可以这样说。我喜欢看到别人,吃到美味食物时候露出的笑容。像你刚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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