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刚才明明应该立刻同意系统的提议的, 怎能还能犹豫呢？他低下头，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一开始就是错的。
自己依托于蓝星法则诞生，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 他的任务就是维护法则, 引导蓝星的命运线走向他该去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自己明明应该消灭这些影响命运线运行的存在不是吗？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同意系统的话,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星宇眼神茫然, 心里就好像有一只困兽似的, 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就在这时, 他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下一秒就对上兰洛那双蓝色的眸子。
“干什么？”
星宇跟兰洛关系不怎么样, 或者说，在这个家里除了莫斯之外, 就没有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偶。
兰洛没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狸白主动插话道：
“爸爸最近生日, 你准备给爸爸送什么礼物？”
送什么礼物？
星宇没吭气, 去年戚朝生日的时候, 他就没送礼物，再说了, 自己为什么要送？如果不是因为他, 自己现在早把世界线扭回来了, 怎么可能还是这副人偶的模样。
狸白一开始不喜欢星宇, 但是相处了两年，到底还是将星宇看作了家人。
“我们要一起偷偷去商场，你去吗？”
“还有谁？”
星宇低头看着狸白, 虽然狸白还没有回答, 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莫斯你也要去是吗？”
一旁的莫斯正在研究布偶的发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刚才星宇会评价自己的布偶造型有些奇怪，不过，或许是受到了影响，现在他也觉得这个发型哪里怪怪的。
听到星宇的问话，莫斯点了点头，绷带下的嘴唇微动，“嗯，我也会去。”
星宇听到这话，有些犹豫。
兰洛见到他这件事还要思考，有些着急，他们想瞒着爸爸去买礼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好机会，可不能浪费，根本没时间耗在这里。
“你去不去，给个准话，如果不去的话，我们就不带你了！”
说着，他转头催促莫斯，“你快点打开空间漩涡吧，等赤妖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我们就出发。”
兰洛和狸白找的理由是想要给许久未见的叔叔送一些见面礼，戚朝听后没有怀疑，直接就同意了，只是让几个孩子尽量赶在晚饭之前回来，两个人偶自然不会让爸爸担心，所以格外关注时间。
话音刚落，赤妖她们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赤妖和阿予还有秋秋此刻都换上了漂亮的裙子，这两年里她们多了不少衣服，有的是戚朝专门为她们设计的，也有的是沈瑜希设计的，还有在人偶协会那边赚到星币自己挑选的。
随便哪一件都特别好看，衬得她们三个颜值更高了。
“阿骨和向月呢？玄鉴和霜鉴不是也要过来吗？”兰洛有些不高兴。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
不知道时间紧迫吗？
“来了。”
玄鉴和霜鉴刚进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性格更温和的霜鉴开口解释：“我们刚才是去花房确定件事情。”
两个人偶送给爸爸的礼物是他们亲手种出来的花，为了培育这朵花，玄鉴和霜鉴悄悄照顾了很久，现在去商场，也是为了挑选一个合适的花盆，刚才还特意丈量了一下花盆的尺寸。
“行吧。”兰洛勉强点头。
一旁的狸白此时也抬起头对着他们晃了晃手上的光脑：“阿骨自己偷偷攒的星币找不到了，真不知道他
为什么要把数字星币换成纸币，向月说他已经找到了，让我们等他们一分钟，马上就下来。”
兰洛眼神有些嫌弃。
不过还是没有出声批评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哥，转而看向星宇，“你去不去？”
星宇有些纠结。
他不想去，毕竟戚朝还算是自己的仇人，他没有理由去送什么礼物不是吗？
可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变成了：“去。”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星宇自己也是一脸震惊。
“行，那我们就出发吧。”
兰洛和狸白赶时间，听到星宇的话后，立刻点头，直接看向了莫斯。
洁白的墙面突然扭曲，紧接着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漩涡，星宇还沉浸在自我的怀疑中，就看到人偶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进去，就连向月和阿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等星宇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你不进去吗？”
莫斯抱着布偶站在漩涡前，微微侧身，缠满绷带的脑袋微弯，黑眸有些疑惑。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往叽叽喳喳的人偶们离开之后，客厅安静得可怕，星宇看着莫斯的表情，突然就想起在它还是位面意识的时候，每天都是这样的。
周围寂静无声。
只有注定死亡与毁灭的结局。
星宇恍惚了一瞬，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莫斯的旁边。
漩涡缓缓关闭。
再次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商场的门口。
“你们两个好慢呀。”
秋秋扑腾着小翅膀，铂金色的头发扎成公主辫，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秋秋跟星宇的关系还算不错。
听到这话，星宇也没有像对待阿骨那样毒舌。
“你要送爸爸什么生日礼物？”
莫斯在一旁声音沙哑地提问。
“秘密！”秋秋说着飞到了赤妖和阿予的旁边，“我要跟姐姐们一起去买东西，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在这里集合！
赤妖和阿予在不远处对着莫斯和星宇点了点头，等秋秋飞到她们旁边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阿骨等人偶更是两两结伴跑进商场里不见踪影，星宇和莫斯两个表情并没有变化，并排走向了二楼。
今天是蓝星的休息日，商场里的人来来往往，跟几年前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偶很多，除了星宇等人偶之外，还有不少人偶和人类互相牵着手逛商场。
“你要买什么。”
星宇转而望向莫斯。
莫斯抬了抬手上的布偶，沙哑着道：“装布偶的礼物袋。”
“是你之前做的布偶？”
从几个月前，莫斯就一直在偷偷学习缝纫，现在来看，如果自己没有猜错，他的礼物应该就是那个布偶。
果然，星宇看到莫斯点了点头。
星宇没再说话，他们准备的礼物想来用心，自己可没那闲工夫帮自己的仇人准备这些东西。
两个人偶转而走进了礼品店，莫斯目标明确地直接站在礼品袋前挑了起来，星宇则在一旁等着他。
“你们是人偶执法队的成员吗？”
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星宇和莫斯同时望了过去，那是一个成年男人模样的人偶，他的胸口上还别着一个工作牌。
如今，在联盟和皇帝共同的努力之下，有关人偶的立法一步步被完善，社会上也渐渐承认了人偶的地位，越来越多的人偶在接受教育有了自主的意识，会保护自己，也会与自己的监护者一起努力生活。
“你是…？”
星宇和莫斯都没否认，他们这几年
也确实一直都在从事人偶执法队的工作。
如今的人偶执法队工作比以前少了一点，除了对付一些知法犯法伤害人偶的人类之外，大多时候，他们都会在联盟里，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听到两个人偶没有否认，男性人偶瞬间露出了笑容，赶忙自我介绍道：“我一年前刚从人偶联盟的教育中心里面毕业，非常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们。”
说着他连忙走到莫斯的身边，询问对方想要什么东西，在知道莫斯只是想要一个礼品袋时，他便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左边这款是我的监护人新进的礼品袋，右边这款款式比较旧一些，你喜欢什么可以直接挑。”
如今的人偶比起主人，更喜欢称对方为监护人。
莫斯听到他的介绍后，凝神看向礼品袋，挑选了一会儿后拿出来一个小清新的礼品袋，想要付款，却被拦了下来。
“你们不用付钱。”
男性人偶认真地道，“当初如果不是你们，我根本没有机会从制作出我的人类手中逃出来，也没有机会遇到现在的主人，这个礼品袋你们拿着就好。”
他从出生就被自己的父亲关在了屋子里，隔三差五地吃一顿能量石，勉强补充能量，只等着找到合适的买家之后被送走，从有意识的时候，人偶只有在买家来的时候，才有资格从牢笼中出来。
因为长相不如人意，加上身形为成年男人，他一直没被出手，再之后，联盟成立，他被执法队的人偶救了出来。
男性人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的天空很蓝，太阳也很舒服，缠绕着绷带的人偶带着自己去了招待中心记录名册，从那天开始，他有了新的生活。
想来莫斯应该忘记了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记得就好。
男性人偶看向了站在莫斯旁边的星宇，当时星宇也在旁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偶，他都很感激，“您有什么想要的吗？请不要客气。”
说着，男性人偶就开始收拾着店里东西，想要将这些小玩意儿送给他们。
他的监护人是联盟帮忙找的，是一个看起来挺凶但很胆小的单身男人，因为不想结婚，加上交际圈小很孤独，所以才想着攒积分领养人偶。
人偶如今帮主人看店，每个月还有零用钱，比以前自由快乐很多，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感激的原因。
“你们不要客气！”
从头到尾，星宇和莫斯都来不及说话，就被塞了一堆东西，等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偶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又转而看向店铺里那个正对着他们挥手，笑得特别开心的人偶，都有些沉默。
“走吧。”
莫斯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人偶，转身离开了这里。
星宇则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偶说感谢，在这之前，每一个被执法队帮助或是解救的人偶都对他们表示过感谢，不过，他们平日里很少来这种地方，像现在这样，直白而热烈的接受感激还是第一次。
星宇看着手上的东西，对方猜到了他们要给人送礼，也担心他们不收，所以给的都是一些挺逗乐的小玩意儿，夜光水晶球之类的。
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扔掉。
可如今看着手上的一堆东西，星宇却没有扔掉的念头。
或许是在执法队看多了经历糟糕的人偶，也或许是刚才人偶的笑容不错，又或许是他很少收到这样的东西。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扔。
莫斯一路上没说什么，手里倒是还一直拿着那个人偶的谢礼。
两个人偶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十来分钟左右，其他的人偶便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他们汇合。
回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漩涡刚在墙上成型，人偶们就呼啦啦地冲了出去，等撞见嘴角含笑的沈瑜希时，他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瞬间站得笔直。
“父亲。”
以阿骨为首的几个乱跑动的人偶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沈瑜希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他们提着的大包小包，蓝眸微弯，温柔地道：“不要乱吵乱闹，你们爸爸还在跟你们叔叔聊天。”
“既然是给你们叔叔的见面礼待会儿记得给，知道吗？”
“好的父亲。”
兰洛率先点点头，他们用叔叔做筏子给爸爸准备惊喜礼物，当然得收好尾，父亲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父亲那我们先上去放礼物啦！”狸白有些兴奋，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的不让爸爸听到。
其他的人偶也是如此，秋秋还特意不再扑腾翅膀，生怕发出的动静太大，将爸爸引出来。
他们一个个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跑到了二楼，沈瑜希见状，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转而瞥向了动作慢腾腾的星宇。
对方手里也拿着东西。
“这是你买的吗？”
沈瑜希的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如果说众多人偶中除了阿骨，谁最了解沈瑜希，那么非星宇不可，作为曾经的位面意识，他们之间还曾经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只是因为戚朝而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听到沈瑜希的话，星宇一激灵，立刻反驳，“不是我买的，这是别的人偶送的！”
他才没有给戚朝买礼物！
星宇的声音有些大，戚朝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客厅里的两个，照着自己的理解道：“可以啊，星宇都收到别的人偶给的礼物了！”
沈瑜希闻言，倒是顺着笑了一声，只不过眼神明显是不相信的。
“真的。”
星宇觉得手上的东西有些烫手，可更烫的好像是他的耳朵，好像他一旦给戚朝礼物就很认输了似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抿了抿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沈瑜希嘴角依旧带笑，却看不出来到底信没信，又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信的，只是单纯在玩对方罢了。
戚朝倒是没多想，听到这些东西是人家感激星宇才送的，乐了，他顺手揉了揉星宇的脑袋，“不错，这说明你这两年干的很好。”
一开始星宇并不讨喜，不过两年的时间，看着星宇每天跟在莫斯身边跑来跑去的忙活执法队的事情，他们的仇怨也都化解的快没了。
加上本身位面意识就是残缺的，只是机械的执行任务而已，戚朝也不可能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星宇突然被揉了把头发，嘴唇颤了颤，有些愣怔。
这是戚朝第一次揉他的头发。
第一次像对待他的那些孩子一样对待他。
“怎么了？”
戚朝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星宇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蹦出来硬邦邦的两个字：“没事。”
说完后就直接离开了客厅。
戚朝则将疑惑的视线落到了沈瑜希的身上。
沈瑜希从头到尾地目睹了全程，他绕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消失在二楼的身影，转而走到了戚朝的身边，牵住了对方温热的手，笑着道：“估计是收到礼物，太开心了，没事的。”
确实有可能。
戚朝立刻就被说服了。
当天晚上，系统再次来找了位面意识，想问问对方做好决定了没。
“我暂时不走。”
残缺的位面意识回答着，紧接着就跟自我说服似的，“我走了之后，今天收的这些
东西可就没了，我才不会便宜阿骨那个蠢东西。”
系统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日历牌上圈下宿主生日的位面意识，突然有点不想拆穿对方。
不是残损的位面意识吗？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像恶魔人偶呢？
真是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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