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饭菜已上桌,言勇弈招呼大家坐好,李林二人也同样上桌。

    阖家团圆的日子,爷爷也只捡着高兴的事说,举杯再次欢迎盛南汐嫁到言家,又说了许多诸如你们兄弟俩都各自成了家,你们小两口都要互相包容体谅好好过日子这样的家常闲话。

    言竞舟点头应了,言越择却郁郁的不答话。想是这阖家团圆的日子,言越择念及母亲现在的处境,没法舒心的过节。

    一顿饭看似热闹却各藏心思,盛南汐尽量找些好玩儿的话题来让大家聊起来,一顿饭她费了老大力气才让桌上不至于有片刻的冷场,饭却没怎么吃。

    下午时,言越择夫妇提出要回家看父亲便离开了,言勇弈在院外看着车子远去,长长的叹息起来。

    言竞舟宽慰道:“爷爷,你别难过。”

    “竞舟啊,谢谢你懂爷爷的苦。”

    盛南汐受不了这样苦情的场面,出言问:“爷爷,您是不是会书法,我想看您写春联,可不可以呀?”她上次去书房时,曾看到过桌上的文房四宝,料定爷爷一定会,所以这样问。

    果然言勇弈有了兴致:“好哇,爷爷小的时候家里过年的习俗,就是年三十的下午,长辈写春联,小辈贴在门上。来来,我这就去写。”

    他想了想又道:“把东西拿到楼下书桌来写吧,这里地方宽敞你们也能看。”

    盛南汐赶紧拿胳膊碰了碰言竞舟:“听到没,快去拿。”

    言竞舟便应声上楼拿去了。

    眼见盛南汐指挥着自己的孙子干活儿,言勇弈笑的眉眼的眯了起来:“南汐,爷爷告诉你,一定要多使唤他,小伙子就该让媳妇儿使唤。他要不听你的,你就来跟我告状。爷爷替你打他。”

    打?

    盛南汐脑补了爷爷打自己孙子的画面,笑了起来:“爷爷,他可听话了,你别打他。”

    “哈哈哈哈哈哈。”言勇弈笑的开怀,“好好好。别看我们家竞舟工作起来雷厉风行能言善辩,但他年少遭遇家庭突变,性子不张扬,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好多事都自己承着,你多体谅些,偶尔逗逗他,叫他把藏着的事都对你讲了。这样日子才能过的舒心。”

    哈?他是这样的人吗?

    盛南汐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言竞舟,不过转念一想,本来两人就是合作,了解这些干嘛。她随意笑了几下,装作答应了。

    落地窗旁边的红木大桌,本是待客时品茶的地方,刚让李姨收拾出来,放上了笔墨砚台。

    正好昨天买新年装饰的时候,那个销售介绍说还有专门用来写春联的正丹纸,盛南汐便顺手买了两包。

    宽大的红纸铺将开来,言勇弈还在翻着书选对子,他平时练字大多是些的古诗词,所以这会儿一时不知写什么。

    盛南汐在一旁研究那块墨锭该怎么磨,言竞舟在教她。先在烟台中倒上一滴水,再将墨锭握在手里,沾水在砚台内转圈磨着。

    她磨了好一会儿却发现砚台内仍是刚刚那一滴水。

    “得用力才行。”言竞舟伸手握住她拿着墨锭的手,稍稍用力带着她的手打圈,果然一会儿后,墨汁开始多了起来。

    大约是有爷爷在场,盛南汐对于跟言竞舟如此近距离的站姿表示有些不自然,但又不能推开,只得任由他的手握着。

    一旁的言勇弈本已选好一副对子,抬起头来看到两人,却又埋头装作继续选去了。

    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写好了两幅对联和两张福字,言竞舟和林叔一起拿来梯子面糊,将对联在院门和大门处都贴好,将两张福字在两扇大门上倒着贴好。

    盛南汐又拿出昨天买的新年装饰,让言竞舟在家里家外都挂好贴起来,瞬间家里的年味儿便浓了起来。言勇弈望着这片片红色,忽然热泪盈眶:“南汐,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年了。”

    盛南汐心有所念,她本想说爷爷,以后我们每一年都这样陪着你过年。可话临到唇边,却改变了:“爷爷,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言勇弈这一段时间本就因为女儿的事郁郁不欢,今天越择又来求他托人找关系,又因为要把握公司大局拒绝了,更是添了许多愁肠。现在看见一屋的喜庆,这一段时间的愁思似乎散去了一些。

    盛南汐:“爷爷,我想学您写的福字,可以教我吗?”

    “哈哈,我那都多少年的功夫,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学会。”

    “我慢慢学就是了嘛!”盛南汐今天打定了主意不让爷爷有空想别的,便缠着他一会儿教这个一会儿教那个,倒是真的将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原本两人是打算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家的,但盛南汐看到爷爷今天实在是高兴,不忍心说要走。便跟言竞舟偷偷商量,说要留在这住一晚。

    言竞舟当然同意,以往的每年春节,他都是陪着爷爷一起过的。

    “谢谢你,爷爷他一个人很孤单。”

    两人夜里陪着爷爷和李姨还有林叔一起吃过了饺子,又陪看了好一会儿电视。言勇弈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十点便去睡了。李姨和林叔也说初一早上要早起不看了。

    留下的两人看着电视里的喜庆节目都觉无趣,现在时间还早,便找部电影来看。

    盛南汐翻着电视里的影片菜单问:“你喜欢什么题材的电影?”

    “我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平时没有看电影的时间。”

    盛南汐闻言望了望他,笑道:“生活也太没趣了吧。”

    她翻了好半天,想着过年就要看点好笑的,便找了部爆笑喜剧开始看起来,电影里的男主和女主在一场旅行的途中相遇,继而引出无数个爆笑场景,诙谐中带着观众思考有关人性的问题。

    电影的前半个小时颇显平淡,但后续的包袱一个接一个,即便是言竞舟这种日常不苟言笑之人,也看的嘴角上扬了几分。影程过半,情节逐渐步入精彩部分,旁边却没有笑声传来,言竞舟转头一看,盛南汐竟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是自己说的要看电影么!

    昏暗的客厅里只有屏幕透出来的光线,时明时暗的映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这么稚嫩天真的脸庞,做的事却又那样的不俗。好似自己还是个小孩儿,怎么就这样执着的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呢。

    言竞舟顺手拿过一旁的毛毯,轻轻的展开替她披在身上。

    那部电影后来的情节如何发展的,他一点也没看进去。思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到了不明方向的远方,满心里都只想的是,该如何是好。

    初相识的时候,言竞舟以为盛南汐只是商场中无数想攀附于自己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当她坦诚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一个豪门女子,没有任何普通人的生存压力,也没有谁的苦苦相逼,她真的愿意跟陌生人生孩子吗?

    后来因为见爷爷以公司大计相逼,试图将自己付诸心血的捷星不计后果的毁掉,他才终于妥协,答应了她。

    虽然一直都对她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但后来两人签订协议,领结婚证,以及后来的去医院,种种事情都在表明,她的目的真的是只有孩子。

    虽然后来的言竞舟洞悉了爷爷的全盘计划,他以逼婚之名逐步将奕盛集团的位置交出来,并清除姑姑在公司的身份和势力。一举三得。公司的事倒是能够坦然接受,毕竟延续爷爷的毕生心血,这也是自己的愿望。

    可因为此事而得来的老婆,在言竞舟的心底,始终有一丝介意。

    是的,是介意而不是后悔。他发现自己介意的是两人未经更多的了解交流,就仓皇成婚,而且对方一味追求生孩子这个目的。

    言竞舟自父母去世以后,他便再没有体验过任何一种人和人之前的亲密关系,即便是爷爷这样的亲人,也只是尊敬而不曾亲密的相处过。

    忽然间那本红色的证件上面,印上了配偶两个字。这是这个世界上除血缘关系之外,跟自己最亲密的人了。

    至少在法律上是这样的。

    以前想的是要不要变假为真,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将这场戏变成真的?这是他思索了一整晚的问题。

    此时电影的片尾曲想起,欢快的节奏很符合这部电影的喜剧基调。暗沉的光线映照在室内,一旁的女人仍然沉睡着,甚至换了个靠在男人肩膀上更舒服的姿势。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响起。

    言竞舟抬手看了看时间,零点已经过了。

    “新年快乐。”他起身动作轻柔的将盛南汐抱起,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盛南汐早起洗漱好之后,忽然问起:“昨晚那部电影什么结局啊?”

    言竞舟一愣,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没看。”

    盛南汐一听笑了:“原来你也看困了,改天我要再看一次”

    望着她下楼的背影,言竞舟的嘴角忽然扬起了几分笑意。

    两人陪着爷爷吃过饭,在盛南汐的提议下,三人一起去城南的庙会逛了逛。言竞舟本来考虑到盛南汐刚刚有孕,不宜去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但怎奈爷爷说过年就得去人多的地方,热热闹闹的才好。

    最后三人去了庙会,但只是在庙会旁的一家清雅查舍的包房内休息玩耍,看着窗外的人群熙熙攘攘,也是热闹的很。

    大年初一的晚间,言盛两人才回到别墅。隔天初二盛南汐带着言竞舟回娘家,原本盛家是没有正月里聚餐的习惯的,可今年盛南汐新婚,更何况这个新婚的女婿身份尊贵,众家人便为他们破例,遵循了初二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的习俗,在家吃了顿饭。

    不过席上多是盛家置身商业的人在找言竞舟聊天谈合作,全无过年的气氛,倒像是参加了什么商务谈判似的。盛南汐听着便没了胃口,言竞舟看了看她脸色,饭后便借口有事,回家了。

    车上盛南汐依然兴致不高,言竞舟问:“你没怎么吃饭,饿不饿?”

    盛南汐摇头:“你是不是也坐的难受?”

    “还好。”

    “他们意图太过明显,连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做,口中说着是一家人,其实就只有利益计算,你别当真。”

    言竞舟不置可否:“我能应付。”

    盛南汐调整了下坐姿:“以后还是能不来就别来了。”

    言竞舟开着车,想着她没吃饭,换了个话题:“去吃点东西?”

    “不想吃。最近总是恶心反胃,觉得食物都有种难闻的味道。”盛南汐心里有点烦这种感觉,皱着眉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

    言竞舟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原本的生活里,存在的女性角色都少之又少,更何言要照顾女性。

    于是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盛南汐看着原来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人影,惊觉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有家的吧,但自己的家又在哪呢。现在要回去的地方是她的家吗?不是的,因为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刚刚离开的盛家是自己的家吗?也不是,那是从小就想逃离的地方,从未有过家的感觉。

    忽然间情绪涌上心头,一阵鼻酸惹的她的泪怎么也忍不住掉落。

    原本言竞舟就在纠结该怎么让她能高兴点,谁知一瞥眼盛南汐竟然在哭。

    他看了眼车后视镜,将车子稳稳的停在路旁:“怎么了?”

    其实哭这事儿,可能没人问没准儿就忍住了,可一旦旁人关心起来,就会越发觉得心酸难忍。盛南汐捂了脸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一边哭一边想起上次司小予说的孕妇由于体内激素发生变化,性情会比其他时候都要敏感和脆弱。

    言竞舟在一旁手足无措,只得抽了几张纸巾想替她擦泪,可盛南汐却用胳膊把眼睛全都挡住,他无从下手。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盛南汐逐渐收了眼泪,从他手中结果纸巾擦了擦泪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

    “没事。”言竞舟见她情绪平稳下来,继续激动车子上路。

    两人回了家,盛南汐说困倦不已又去睡觉了。

    看她上楼回了房间,言竞舟拿起电话给司小予拨了过去,上次在医院特意留了她的电话已备有所需要,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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