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烛火通明,太子宋清雁端坐在殿内,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兰翎侍卫,腰系银带,身挎翎刀,眼神凌厉,目视前方,其余一概不管。

    殿内还站着二人,正是今晚被急召过来的赵丞相以及秦太傅。

    见太子安好无恙,秦太傅捋了捋白须,甚是宽心地道:“有兰翎侍卫护着太子,老臣就安心了。”

    朝中上下皆知,圣上身边跟有十二兰翎暗卫,暗卫统领着一支亲军,确保圣上安危,如今太子身边也有兰翎,足以看出当今圣上对太子之看重。

    “今日让老师忧心了。”宋清雁笑得温和,让人端了两把高椅,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谢太子。”二人撩袍坐下。

    “今夜请丞相和太傅前来,实则是为了那刺客一事。”说起刺客时,宋清雁脸上看不出什么,温和的让人感觉他只不过是在说最平常的一件事。

    可底下二人皆知,东宫遭刺,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圣上听闻太子安然无恙后,虽并未说什么,但仍将东宫守卫统领狠狠责罚了一番,刺客一事也全然交予了太子。

    赵相瞥了眼太子身后的兰翎暗卫,心中了然,开口问道:“太子召臣前来,可是这刺客有问题?”

    “丞相所言极对,”宋清雁眉间凝着股思虑,继而说道:“这刺客言语之间,说的乃是辽真语,依他所言,京中不止他一人。”

    秦太傅听闻,恨声道:“辽国这番做派,其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宋清雁接着说道:“本宫已然将此告知了西郊大营神武卫统领,南景侯那边已全城戒备搜查,至于宫中,忠武将军正亲自守着。”

    “太子所虑周全,”赵相沉吟良久,方继续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这刺客已然是自露身份,甚至将同伙一齐斗露,倒不知他是何意了。”

    “许是刺客见不能得逞,便想借此引起京中之乱,其中或更有阴谋。”秦太傅捋了一把白须,面上一派严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辽国刺客悄然潜入京中,我等竟无一人得知,大患也。”

    “北地那边可有消息传来?”赵相突然问道,他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水,抿了口茶,抬眼时,神情坦荡,看似随口一问。

    宋清雁摇头:“叶将军半月前已从北地启程回京,此事他并不知晓。”

    然虽是如此说,仍旧有不少文臣借机讽刺叶大将军办事不利,人还未归京,圣上的案前就摆了不少文臣进谏的折子,朝堂之上文武两臣一时间可谓剑拔弩张,圣上却谁也不说。

    只言当下,宋慕春顺着江云生留下的线索,一路来到距离此处最近的汴河,秋日冷意袭来,让躲在杂草之后的宋慕春不禁打了个冷颤。

    青泥刚想开口说什么,被宋慕春迅速捂住了嘴,只见前头有几个黑影走了过来,主仆二人忙借着夜色躲在树后。

    “怎么还没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我绕远路,若是敢骗我,有你的好果子吃!”葛萨手中的刀又往前稍稍顶了几分。

    江云生双手依旧被绑着,后背传来阵阵痛感,他面不改色,淡淡道:“街上早已布满了官兵,若不绕些路,怎能安然到此处。”

    葛萨冷哼一声,压着江云生走到河前,追问他:“哪里有暗河,快说!”

    “此乃汴京绕城之河,河中分渠暗渠顺着河流向下游,可通城外村庄。”江云生微垂下头,看了眼河中倒影,葛萨正站在他身后,其余几人都戒备站在周边。

    葛萨冷笑一声,压着江云生的肩膀往下,似要将他扔入河中先试一试,他刚一动作,右边就传来石头落地的声音。

    这几个辽真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提着刀慢慢寻声而去,到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他冲葛萨摇摇头。

    幸而这杂草茂密,宋慕春人又娇小,躲在宽大的树后并没有人瞧见,她手中握着几块碎石,心跳得极快,见那人转身要回,又往他的反向扔了一块碎石。

    沉闷的石头声在这寂静的河边显得尤为突兀,江云生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看着那个辽真人慢慢往石头走去,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葛萨一把将江云生转了过来,怒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话落,他又指了两个人让他们一道过去查看,杂草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喵叫。

    江云生笑道:“不过一只野猫便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主上可知道各位如此胆怯?”

    “少给我耍花招,你们庆阳人最是诡计多端。”葛萨恶声恶气,对着那三人使了个眼色。

    宋慕春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眼,只瞧见无边的夜色,她让青泥拿着令牌去叫人,方才那般得以拖延了一会时间,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能让江云生从那人手中脱身。

    砰的一声,已经有人先跳入了河中,冰冷的河水从裤管一路往上,带头的辽真人忍不住打了个颤,宋慕春一咬牙,站起身使劲力气把所有碎石往河中扔去。

    石头溅起的水花让拿着大刀的辽真人皆是一惊,葛萨眼里涌起一抹凶狠,刀间直往江云生。

    说时迟那时快,江云生自石头落水那一刻,足间发力,趁着葛萨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一脚后踢他膝盖,快刀划过白衣,响起嗤啦一声。

    但他不敢有半分停顿,宋慕春深知自己已经暴露,她看着那抹白衣朝自己飞奔而来,风吹得他衣袖鼓鼓,犹如夜里星子般明亮。

    “江云生!”宋慕春的喊声带着些许哭腔,手朝着他的方向胡乱抓着。

    “走!”江云生一把抓住她的手,只觉冰凉。

    “你以为你们走的了吗!”

    葛萨一声怒吼,十几个辽真人皆提着大刀,团团将他二人围住。

    “我以为你能耍什么花招,竟然还要一个姑娘家来救你。”葛萨笑得猖狂,眼里满是狠意,到如今他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被骗,那便是蠢极了。

    “宋姑娘今日还真是来救我的。”江云生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宋慕春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带。

    可站在他身后的宋慕春却捂住嘴,极力忍住自己的眼泪,那后面被血洇湿的白衣此刻是如此刺眼。

    她的手在微微作颤,江云生低声安慰她道:“不要怕,我定会让你安全离开。”

    “我不怕,”宋慕春咬着唇,努力抑制住哭腔,极小声道:“我们一起走。”

    葛萨可不管他二人的你侬我侬,他恨极了庆阳人,想起故乡亲人的流离失所,想起那漫天的黄沙,那里没有庆阳的美酒佳肴,没有汴京的繁华花灯,可他要的就是这些,靠抢靠夺,在所不惜。

    “杀!”葛萨大喊了一声辽真语,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就冲向了江云生。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虽然江云生手上的绑绳已经被宋慕春解开,但他到底受了伤,一只手又要护住身后的姑娘,难免有些顾此失彼。

    葛萨见他动作,也知那姑娘才是他的弱点,见着他那柄折扇挡了不是刀,心中后悔方才没有直接扔了才是。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本就受了欺骗的他,更是怒火中烧,大刀直向宋慕春而去,江云生右手撩开一人的大刀,左手便要去拦,这一刀若下去,他的手也就废了。

    千钧一刻时,一把红缨枪如长蛇而出,将葛萨的大刀直接挡住。

    祝纪年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小春,我们来了!”

    叶温山的身影从后头现出,他手中用力,挑开大刀,跳入人群之中,眼里隐隐可见兴奋之感。

    “别啰嗦了,快上,那个大胡子就是刺客!”宋慕春又喜又急。

    青泥也从后头赶了上来,她也有些功夫在身,见郡主安好,一直握着的双手才放开,掌心沁满了冷汗,护在宋慕春身旁再不离开半步。

    一时间有了叶温山和祝纪年二人的加入,局面发生了改变,江云生将折扇放回腰间,捡起地上一人被打落的大刀,盯住了葛萨。

    “是我小瞧了你,今日你必须死。”葛萨又将大刀握紧了几分。

    江云生一声不语,眼中再无笑意,自师父将青玉骨扇交给他时,十几年来,他从来只持扇,不想用刀剑,也犯不着去用。

    师父教他君子之道,当柔以待人,刀剑握在手中,当有理有由,害人之事不做,伤人之事不行。

    但江云生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柔软的人,少时那些踩坏他菜苗的江家子弟,没少被他在背地里还了回去。

    今日他持刀,只为一人。

    凌厉的刀锋剐过葛萨的脸,将他半边胡子削下,就连叶温山都看出了江云生与往日的不同,他一脚踹倒一人,枪尖指向葛萨,不忘对江云生道:“江兄,留活口!”

    等南景侯带兵前来时,只见河边那些异服人全都以面朝下,祝纪年将剑收回,一脸的不爽,气道:“全死了,这群人嘴里没事藏什么毒药。”

    “嘴里□□,正是怕被抓后泄露,想必这些人乃是辽国派来的死士,”江云生咳了一声,嘴角流出了点点红色,喘了口气接着道:“其中一人,名为葛萨,带伤逃走了,另外还有一人,藏于这城中,是这些人的头。”

    南景侯没想到竟然还有细作,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当下立马派人去沿着河边仔细搜查,看向江云生的眼神也多有不同。

    刚想出言嘉赞几句,江云生却猛地咳嗽了起来,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追寻,最终停在了宋慕春身上,见她好好地站在青泥身后,嘴边这才露出了抹淡笑。

    一声郡主刚喊出来,他猛然弯腰吐出一口血,只见姑娘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湿了一张小脸,也糊了他的眼,话还未说出口,江云生已然朝地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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