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你可否告诉爹,那个人到底是谁?”

    纳兰初脸色一白,手上失了气力,手上糖葫芦掉在地上。

    “阿初,你……”

    “爹,没有谁,您别担心。”

    她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捡起来,心下遗憾。

    糖葫芦上面已经沾上了灰,不能吃了。

    纳兰昀瞥见她眼中掩饰不住的哀伤,就明白她说的这话不可信。刚想要继续问。看到她苍白消瘦的脸,突然就失了语。

    罢了,问也是白问,反而徒增她的忧绪。

    “你好生把身子调养好,等到来年春开之时,爹带你去骑马。”

    骑马吗?

    纳兰初攥着糖葫芦,面露迷茫,她好多年没骑过马,连马场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去吗?”

    纳兰初点点头。

    走一走,总该是好的吧。

    纳兰昀笑意加深,抽出她手里方才掉在地上的糖葫芦,“那就好好养病,病好了,爹天天带你去都成。”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纳兰昀刚走,纳兰初背对着风,捂着嘴压声咳嗽了几声。

    如兰听见声音,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见她鬓发被风吹得散乱,心不禁一提。

    姑娘如今可吹不得风!

    她赶忙把她扶进来,在屋里烧上火炉,边边角角用褥子捂上。

    纳兰初笑,“如兰,我还没有弱不禁风到这地步。”

    “夫人说了,这些日子须得仔细些,不然病好不了。”她捂好被子,又去炉子上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边喝边暖手。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炉子边坐着,拿起布开始绣花。

    纳兰初已经看她绣了快一年,却从来没问过她绣这些做什么。大抵是太过无聊,她今日找着机会,顺势就问了她一嘴。

    如兰并未抬头,仍旧一来一回地穿针引线,只是眼中笑盈盈的。

    “这是姑娘的嫁妆。”

    “我的嫁妆?”她愕然片刻,蓦然有些脸红,视线飘忽不定,“嫁妆,不都是自己绣的么,更何况,我离嫁人还远。”

    如兰自小同她一道长大,并未有太多主仆的隔阂,所以说的话便掺了几分打趣。

    “若是姑娘自己愿意绣嫁妆,又哪用得着我?再说了,姑娘跨了年就是十四,很快便要及笄,再不绣就晚了。”

    纳兰初往那布上瞅了一眼,红色的底,荷花的边,绣面上两只鸳鸯在池中戏水,看得她脸色一红。

    纳兰初不是不绣,只是女红实在不大能见人,许章绾教了她半个月,发现了她的女红确实是朽木不可雕也,很明智地选择了放弃,让如兰替她绣。

    她看了会儿便觉得有些乏味,打了会儿瞌睡之后,又差使如兰拿本书过来。

    如兰问:“姑娘要哪儿的?”

    纳兰初沉默了半晌,说道:“书架子上的吧。”

    “姑娘不看话本了?”

    “不看了。”

    暖阳之下,太液池上波光粼粼。

    自雨亭中,淑妃在同人对弈。忽而传来三声敲柱声,淑妃目光一偏,示意对面的侍女下去。

    拐角处,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淑妃双手搭在两边,身子慵懒地舒展开。看见来人,挑眉一笑。

    “今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居然有闲心来看我了。”

    “母后。”

    江黎缓缓走近,手轻靠在唇边,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淑妃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低下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她翘起豆蔻色的指尖,一根一根玩赏着。

    淑妃最了解这个儿子的,看上去平易近人,骨子里凉薄得很,一年来不了几次。除了陛下要求的,要不就是有求于她。

    啧。

    对于他今天的来意,她早就听到了那么点儿风声。

    “我来求母后说亲。”

    倒是坦白。

    淑妃手指一停,抬眼看他。江黎面色依旧温润如常,浅浅笑着,眼底有些许微澜。

    “你要我去哪说亲?”

    “母后心里早就知晓,又何必问我?”

    她直起身,哼了一声,“卫国公府?”

    江黎不答,只是笑着。

    “你可考虑清楚了?”

    “自然。”

    淑妃揉揉眼角,倚靠在木扶手上。

    朝堂政局变换,昔日风头无两的卫国公府,早就安排在陛下的算计中,直待着抓住破绽。江黎生性不与人争,也对那个最高的位置没什么想法。而一旦娶了卫国公嫡女,就注定要和整个卫国公府绑在一起。

    那个位置,就是不争也得争。

    她私心里是不想江黎趟这趟浑水的,但毕竟是这孩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也总不能看着不管。

    想到这里,淑妃叹了口气,不免对紫宸殿那人生出几分怨怼来。

    卫国公戎马半生,为了北疆的安定呕心沥血,回京后更是将一半的军权交给了朝廷。如今却要被猜忌,实在是让人心寒。

    她虽是个宠妃,但朝堂上的事情她说不上话,甚至连婚约都得要那位点头才行。

    “既然你心意已决,便给卫国公府去一封帖子,说是江姒相邀找她游玩。”

    如今整个都城都在盯着他的婚事,她总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找个借口让她进宫问问那姑娘的意思。要是婚事不成,也不会坏了姑娘的名声。

    不过尽管做的如此隐晦,都城还是有不少人家听到了风声。

    纳兰初拿到帖子,愣了愣。

    她与江姒并不相熟,为何她要下帖子邀她划船?

    她不明白,许章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但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让纳兰初去一趟。

    她心里已经知道这事儿不大能成,但也不好拂了淑妃的面子。

    整个朝廷都是那位的棋子,决定权也从来不在她们。

    翌日,纳兰初坐马车进了宫。

    秋来处处都是萧瑟,唯有威严的太极宫中,花草仍如夏时一样葳蕤。

    宫女带着她左转右转,来到了淑妃宫中。

    “你确定要藏在那儿?”淑妃瞅了一眼藏在屏风后的江黎,一时无语。她是没想到,从小教给他的那些公子端方的礼仪都用到那儿去了,如今还躲在后头偷听。他又不是深闺女子,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母后不用顾忌着我。”

    “谁顾忌着你了,别自作多情。”她扫了江黎一眼,灌下一口茶权当散散火气。

    江姒坐在一旁,抿嘴直笑。

    “娘娘,人来了。”

    淑妃放下杯子,理了理宽大繁复的袖袍,缓声道:“让她进来。”

    纳兰初一进门,就见江姒朝她笑。

    她身形清瘦,苍白的面容上压着几丝病色,好像一吹就会倒,看上去比她还要虚弱几分。

    纳兰初别过眼,视线投向那美人榻上的女人。

    她一袭红衣如火,眉目流转之间仿佛能够窥见春色。

    美人濯且妖,娇妍自生光。

    纳兰初垂下眼行了一礼,知晓面前这位就是后宫最为得宠的淑妃了。据说陛下为了讨她欢心,特地在太极宫中建了一处高亭,以白玉为砖,琉璃作瓦,奢华得令人咋舌。

    “过来些。”淑妃笑道。

    纳兰初缓缓走过去,靠近榻前的小案,眸子似有疑惑。

    不是江姒邀她来划船?淑妃为什么在这里,还这样笑得这样奇怪。

    “我邀你入宫的意思,想必你也清楚。”淑妃视线往右边瞟了一眼,又收回来,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沫。

    这话听得纳兰初愈发茫然,邀她入宫,难道不就是划船,难道还有其他事?

    “你既然来了,有些话还是要问问你。”

    她抬起眼放下茶杯,温声道:“我想问问你,对二皇子是何看法?”

    小黎哥哥?

    纳兰初思忖了会,认真道:“二皇子为人和善,端方有礼”

    淑妃摆摆手打断她,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是你可喜欢他?我有意请陛下为你们二人赐婚。”

    她说得太过直接,让纳兰初愣然了半晌。

    “我”纳兰初抿了下唇,轻轻摇摇头,“小黎哥哥人很好,于我有恩,但”

    也只是哥哥而已。

    “原来如此。”淑妃带着同情的目光望向屏风后的人影。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江黎这一跟头算是栽了。

    “娘娘还有有要问的吗?”

    “等会。”她抬起手,往后挥了挥,一个宫女提着食盒从后面走到纳兰初面前。

    “这是尚食局新出的糕点,你带些回去尝尝。”

    看她接过,淑妃又生出几分惋惜。

    这些糕点哪儿是尚食局做的,是江黎天没亮做的,连做糕点的方子,都费了很大的心思。

    被人姑娘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知道这小子心是不是在滴血。

    “以后常来宫里,江姒总是一个人,你们二人年纪相仿,想来应当能聊到一起。”

    纳兰初回头看看江姒,她仍浅浅笑着,眼睛圆圆的,让人一看便心生亲近。

    她前脚刚走,后脚江黎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你可听到了?人姑娘不喜欢你。”

    “不是不喜欢。”江黎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只是还没开始喜欢而已。”

    闻言淑妃讶异看向他:“看你这话,是不打算放弃?”

    江黎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

    “父皇那边,还请母后给我拖着。”

    淑妃从果盘里抓了一颗柿子往他身上砸,怒骂:“嘿,你这臭小子,还得寸进尺了?”

    柿子没打到人,江黎早追了出去。

    江姒悄悄凑过去,嘴角梨涡浅浅。

    “母后,我喜欢她。以后能让她多来宫里陪我吗?”

    淑妃目光收回来,淡淡道:“你喜欢她又怎么样,她又不喜欢你哥。”

    江姒往门外看去,默默评价:“我哥不太行。”

    连个姑娘都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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