嬖宠很快便离开了, 屋舍中只剩下嬴政和陈慎之二人。
陈慎之走进来,反手关上舍门, 笑眯眯的道:“陛下, 慎之半夜巴巴的赶来解围救驾,是不是应该有甚么赏赐?”
“赏赐?”嬴政冷笑一声,嫌弃的看了看被嬖宠拽过的布巾, 他方才在沐浴, 还未擦身。
嬴政没有立刻回答陈慎之的问题,对陈慎之道:“把那边干净的布巾给朕递过来。”
陈慎之挑了挑眉,从旁边的屏风上将一条干净的布巾抽下来,递给嬴政。
嬴政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多加了一句:“转过去。”
陈慎之理直气壮的问:“慎之自己个儿的身子, 为何不能看?”
嬴政“嘶”了一声,凉飕飕的盯着陈慎之,陈慎之只好点头道:“那慎之在案边等着陛下促膝长谈。”
嬴政:“……”最近这小子,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
嬴政匆忙擦干身子,套上换洗的衣裳,绕过屏风, 便看到了陈慎之, 陈慎之“衣冠楚楚”的坐在案几边,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嬴政走过去,陈慎之变戏法一般,从宽袖中拿出几瓶伤药来, 道:“陛下还未上药罢?”
嬴政道:“朕自己来便可。”
陈慎之摇头道:“好几处伤口都在背上, 陛下如何自己上药, 可不要因着这具身子不是陛下的, 便不好好儿上药。”
嬴政感觉自己说不过他,左右也是陈慎之的身子,便让他自己上药。
陈慎之动作麻利的给“自己的身子”上药,一面又道:“陛下不想给慎之点赏赐么?”
嬴政没好气的道:“方才救驾的赏赐?你若没有这么多不三不四的嬖宠,也不需得救驾。”
陈慎之心想,这不三不四的家眷,可不是自己个儿能左右的,还不是田慎之这个“前辈”留下来的,自己也没有法子,哪知道拖家带口,这么一大家子,是万没想到的。
陈慎之道:“陛下,便算是这次救驾不该赏赐,那城门口之下,慎之可是立下大功的,合该有些赏赐了罢?”
无论陈慎之顶着嬴政的皮囊,还是本就是陈慎之,在外人眼中,陈慎之此次都立下了大功。若没有膳夫上士打开狄县大门,秦军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便开进狄县,可谓是功不可没。
旁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打开狄县大门之人,是秦皇嬴政本尊才对。便算是如此,陈慎之此次也立了大功,若没有陈慎之果断发兵,秦军也不知几日才能拿下狄县。
陈慎之挪了挪位置,靠近一些嬴政,两个人的膝盖头真的差点碰在一起,变成真真正正的促膝长谈。
嬴政嫌弃的看了一眼陈慎之,但并没有向后错。
陈慎之探头过来,低声道:“陛下,慎之如此头功一件,难道不该赏赐么?如今只是一个膳夫上士,实在说不过去罢?再者说了,陛下您也看到了,慎之如此多的家眷,单单凭借膳夫上士的粮俸,怎么养得起这般多人?往后都要揭不开锅了。”
嬴政心中哂笑一声,果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趋炎附势,便是连陈慎之也一样,说到底,陈慎之还是要讨赏,还是想要扒着朕向上爬。
不等嬴政思量完毕,便听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陛下怎么也要给慎之升一升官,嗯……主膳大夫如何?”
嬴政一愣,方才哂笑的心思全都被打断了,奇怪的看向陈慎之,道:“你立此大功,只是想要升主膳中大夫?这朝廷中如此多的官衔,你偏偏要直升主膳中大夫?”
陈慎之笑眯眯的点头,一点子磕巴也不打。
要知道主膳中大夫,虽然官阶是中大夫,看起来头衔不小,又是膳房的总管事儿,但到底是膳房的官员,说句大白话儿,在其他“正经”下大夫眼里,都看不起膳房的,觉得他们是下等的奴隶。
陈慎之主动请缨的这个官职,油水不大,活计又多,还被人看不起,徒有一个中大夫的名头,实在吃力不讨好,但凡宫中举办个燕饮,还要忙的晕头转向,通俗的讲,就是还要加班。
嬴政再次询问:“你只要晋升主膳中大夫?这朝廷中这么多头衔,按你这次的功劳,大可以挑选旁的,朕也无法不应允于你。”
陈慎之一笑,夜色已然深了,他的笑容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暗昧不明,着实让嬴政捉摸不定。
陈慎之道:“主膳中大夫,可是膳房里的头头儿,膳夫们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便是晋升主膳中大夫,慎之小小一个上士,连下大夫都没做过,直升中大夫,还是前齐国的公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难道不显得陛下仁恩浩荡么?”
话虽如此,让陈慎之解释过后,好似这主膳中大夫比相邦还要厉害呢?
嬴政眯着眼目等着陈慎之的后话,陈慎之继续道:“再者说了,主膳中大夫也是中大夫,粮俸够多,足够养得起慎之的这帮子家眷,逢年过节宫中又要举办燕饮,总得有加班费罢?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加班费……
虽嬴政不知加班费是甚么,但不难理解,毕竟当时已然有“班”这个字眼,加班的意思很直面。
嬴政揉了揉额角,陈慎之是第一个,管朕要加班费的主膳中大夫,不,他还不是中大夫,他目前只是一个上士。
嬴政感觉又头疼了,关键他现在还是陈慎之的身子,嬴政怀疑自己与陈慎之在多对换几次,都能把陈慎之无知无感的毛病治好了,简直不药自愈。
陈慎之收敛了笑意,终于正色道:“慎之知晓,如今慎之的身份很是尴尬,不上不下,狄县已然正式收归,不日大军便要班师回朝,到那时候,慎之齐国前公子的身份必然要被人捡出来说三道四,实在麻烦,陛下于私欲公,维护起慎之来,不是也麻烦?”
嬴政冷笑一声,道:“维护你?朕?”
虽嬴政这般说,但事到临头,嬴政肯定要维护陈慎之的,毕竟他们“血脉相连”“息息相关”,在解开对换之前,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陈慎之只当没听到嬴政的“讽刺”,继续道:“朝廷中多半看不起膳夫这个职业,若是慎之能做主膳中大夫,一方面可以打消朝堂中的戒心,另一方面,也能常伴陛下左右不是么?”
原陈慎之想的如此长远。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陈慎之是明白的,他乃是齐国的幼公子,然而齐国已灭,各地还有齐国的起义,他的身份无比尴尬,想要在朝廷中立足,便不能太出头,膳房是个好地方,中大夫官阶不小,还足够低调,陈慎之亦不吃亏。
陈慎之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道:“陛下,如何?”
嬴政本以为陈慎之也是个趋炎附势,想尽法子往上爬之人,但此时看来,还是嬴政把陈慎之想的太浅显了,方才那一番话,陈慎之不但给自己铺好了未来的路,其实真正的目的,是相对嬴政表达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野心,让嬴政安安心心的把他留在身边儿。
嬴政眯眼思量了一会子,道:“好,朕答允你了。”
“谢陛下。”陈慎之拱手作礼。
第二日一早,陈慎之与嬴政便对换了回来。
陈慎之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便准备起身洗漱。
陈慎之堪堪晨起,按理来说应该是詹儿捧来洗漱的清水,结果他刚起身,便听到屋舍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先来的!”
“我,是我先来的!”
“你们都走开!甚么先来后到,难道公子的宠爱也讲究先来后到么?我最受宠,我来侍奉公子洗漱!”
陈慎之奇怪的打开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便看到门外“乌央乌央”堆着好些人,陈慎之虽闻不到香粉的味道,但本能的“咳咳咳”咳嗽起来。
是陈慎之的家眷们。
“公子!公子!”
“公子——”
“公子~~”
“公子人家伺候您洗漱!”
“公子,妾给你更衣!”
“别动,我来给公子洗漱!”
“你走开!”
“你走开才对,丑八怪!”
“谁是丑八怪?”
“你!”
“你!”
陈慎之:“……”
陈慎之瞬间被淹没在莺莺燕燕的争宠之声中,好像掉进了哈蟆坑。
家眷们谁也不甘落后,先是嘴把式,动嘴争吵一番,进而演变成了真把式,开始上手了。
当然,这些家眷都是柔弱之人,不方便上手扯头发掐架,所以莺莺燕燕没并未有打架,而是冲过来争抢陈慎之。
陈慎之的衣带被争抢的撤掉了,两条胳膊各摽着两个莺莺燕燕,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慎之在“撸铁”呢。
“放手!”
“你放手!”
“你放开公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妇人!”
“你敢骂我老?”
詹儿捧着水盆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屋舍中的动静,还以为进了甚么刺客,赶紧冲进来,看到这个场面呆愣了片刻,立刻喝斥:“干甚么?都放开公子!”
莺莺燕燕们唰的回头,刺儿一般的盯着詹儿,上下的打量。
詹儿年纪不大,长相清秀,身板子不高,因为常年习武,练就了精瘦的小细腰,裹着腰带显得特别纤细,但其实詹儿身上的肌肉不老少,手劲儿更是不小。
莺莺燕燕们会错了意,还以为詹儿是公子的新宠,这些日子他们被困在狄县,竟让旁的“小蹄子”钻了空子。
“你是哪里来的?”
“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儿。”
“就是,和姊姊差很远了!”
“哦——我记得他,怪不得如此面熟的紧呢!你是不是公子身边的那个小童?”
“好啊!果然是个小贱蹄子,一个粗使的仆役,也要爬上公子的榻了?”
“姊妹们,今儿个咱们便教训教训他!”
“就是!”
陈慎之一看,连忙拦住大家,道:“误会,美人们,误会了,先别打……”打架。
场面一度混乱,屋舍越来越吵,陈慎之的声音被掩盖在莺莺燕燕的讨伐声中,根本听不到一丁点儿。
公子婴昨日夜里寻一晚上,都没有找到田儋的踪迹,今日一清早带兵巡逻,毕竟大军刚刚入驻狄县,还是谨慎一些才好。
他巡逻到陈慎之的屋舍附近,便听到吵闹的喊叫声,连忙带着士兵过去看看,一带门口瞬间也愣住了。
一群的莺莺燕燕,好像在和詹儿……打架?
昔日里的魏国幼公子,何其心狠手辣,何其高深莫测,结果被莺莺燕燕们围住,愣是双拳难敌四手。
陈慎之从主角,变成了打酱油的,莺莺燕燕们围着詹儿打架去了,陈慎之被丢在一边儿,劝架也无果,看到公子婴进来,一双眼眸登时亮堂起来,仿佛公子婴是一只可口的小绵羊儿。
陈慎之噌站起来,大步跨过去,真诚的握住公子婴的手,道:“大公子,您来的正正好儿,快,帮忙把他们拉开。”
公子婴:“……”
公子婴是带着兵来的,虽然只是一小队五个人,但那可是久经沙场的精锐!
公子婴立刻下令:“把他们拉开!”
“是!”
一声令下,士兵冲上去拉人,结果……
“都放手,再打军法处置!”
“你这个小贱蹄子!就知道勾引公子!”
“再打军法处置!”
“姊姊今天就教训教训你,长得俊有甚么用,懂不懂规矩啊?”
“再打……”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甚么好东西!生得一张狐媚子的小脸儿!”
“军法处置……”
公子婴:“……”
公子婴一队五个精锐,竟然分不开这些打架的莺莺燕燕,毕竟莺莺燕燕们都是陈慎之的小妾,直接上手不太合适,奈何莺莺燕燕的战斗力十足彪悍,让武士们自愧不如。
公子婴实在没有法子,默默退出了陈慎之的屋舍。
陈慎之连忙伸手道:“大公子,别走啊,再想想法子罢?”
公子婴额头狂跳了两下,他上战场这么多年,从未怕过甚么,今儿个算是遇到了坎儿,道:“上士,要不然你自己想想法子。”
陈慎之:“……”不讲义气的。
公子婴带着他的小队从陈慎之的屋舍“逃荒而逃”,正好要去给嬴政复命,便前去拜见嬴政。
田儋没有寻到,田横还在带兵寻找田儋,嬴政听了冷笑一声,道:“不过顽抗罢了,田儋丢了狄县,看他还拿甚么与朕较劲。”
嬴政说完,蹙眉道:“外面甚么声音,如此吵闹?”
嬴政素来不喜吵闹,稍微吵闹便觉头疼。
公子婴尴尬的道:“回禀君父,是……是上士的家眷,在……在打架。”
“打架?”嬴政一愣。
公子婴解释道:“应是为了争宠,把魏詹误认为是上士的新宠了。”
嬴政昨儿已经领教了莺莺燕燕们的彪悍,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昨日朕如此狼狈,想必今日的陈慎之也一定更加狼狈罢?
嬴政挑唇一笑,道:“走,去看看。”
公子婴一阵沉默,为何君父会露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一定是看错了。
其实公子婴没看错,嬴政便是去看热闹去了,而且唯恐天下不乱。
嬴政一心想要看到陈慎之吃瘪的模样,走到陈慎之下榻的院落,往里一看,并没有甚么吵闹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在打架,奇怪的平和,奇怪的祥和?
嬴政蹙眉道:“人呢?”
公子婴也不知,他离开院落,直接去见了嬴政,刚一会子功夫,怎么人都没了?
正巧有侍奉的仆役路过,公子婴立刻道:“上士去了何处?”
仆役回答道:“回禀陛下,回禀公子,上士去了膳房。”
陈慎之跑到膳房去了?
嬴政奇怪的很,便转头往膳房而去,还没进入膳房,倒是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一个个矫揉造作,完全不像是膳夫说出来的话。
“啊呀!公子你好厉害呀!”
“哇~公子削皮都不带断的呢!好厉害,好厉害呀!”
“人家也要嘛——公子,给人家削一只小兔子!小兔子~”
嬴政:“……”
嬴政站在狄县府署的膳房门口往里一看,膳房里没有膳夫,只有陈慎之和那些莺莺燕燕们。
陈慎之正在削瓜果,莺莺燕燕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一个个娇柔的拍着小手,兴奋的不得了。
陈慎之被包围着,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子,“唰唰唰”几下,削了一个果子,将果子削成小兔子模样,还插上两只小耳朵,递给其中一个莺莺燕燕。
“啊呀~好可人!这小兔子最是可怜呢!”
“公子,人家也要!”
“妾想要小鸟!要小鸟嘛~”
陈慎之挑唇一笑,仿佛是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的个中老手,道:“都有份,别抢,每个人都有。”
嬴政:“……”说好了看热闹呢?这其乐融融的景象是甚么?
陈慎之削了一只小兔子,又削了一只小鸟,一只小猫,随即净了净手,道:“粥似乎熟了,来,美人们让一让,小心烫到。”
“嘻嘻嘻!公子好体贴呢!”
“就是的,好羞人呢!”
陈慎之来到灶台前,将火上的锅子掀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熬的甚么粥水,反正那滋味儿和嬴政往日里食过的都不相同。
带着一股子浓香和微微的甘甜,味道很是清雅。
“好香呀!”
“真好看!公子还会熬粥呢!”
“公子好厉害~”
“公子,这叫甚么粥水,妾以前都没食过呢!”
陈慎之不紧不慢的将粥水盛出来,一人一碗,不多不少,谁也不用抢,道:“此粥唤作美龄粥,是用豆浆与山药熬制而成的,滋味儿清甜醇香,也不会腻口,关键是,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呀!还能美容!”
“我要我要!”
“我也要!公子好厉害!”
“哇——真好喝!”
莺莺燕燕们一听美容养颜,瞬间蜂拥而上,全都争抢着要喝美龄粥。
随着粥水盛出来,那喷香的味道更佳浓郁,扩散在膳房的每一个角落。嬴政一大早上便来看热闹,还未用早膳,热闹没看到,反而把自己给看饿了。
“咳!”
嬴政咳嗽了一声,陈慎之身在花丛中,完全没发现嬴政,嬴政脸色黑了下来,又使劲咳嗽了一声。
“咳咳!”
陈慎之这才发现了嬴政,走过来作礼,道:“拜见陛下。”
莺莺燕燕们一看,是陛下,赶紧也来作礼,一个个偷偷的打量嬴政,笑嘻嘻的都没个正行儿。
陈慎之恐怕她们冲撞了嬴政,便道:“你们先退下罢。”
莺莺燕燕们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但是也没法子,装作听话懂事儿的样子,应声离开了。
嬴政道:“没想到三弟还有这种本事儿?”
陈慎之笑道:“陛下说的是削兔子?还是熬粥?”
当然都不是,嬴政说的是陈慎之游走花丛的本事儿,简直是老手中的老手,把这些莺莺燕燕制得服服帖帖。
陈慎之不过投其所好罢了,其实也不是甚么太难的事情。
陈慎之道:“陛下,您寻慎之,是不是有甚么要紧事?”
嬴政:“……”
其实也压根儿没有要紧事,经过昨晚的狼狈,嬴政是来看陈慎之狼狈模样的,哪知根本没看到。
嬴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朕是来告诉你,不日便要启程回咸阳宫去。”
陈慎之点了点头,道:“原是如此。”
嬴政还以为此事便要就此揭过,哪知道陈慎之一脸不解的道:“这点子小事儿,陛下遣人来通知便可,怎么还亲自前来一趟?”
嬴政:“……”
公子婴:“……”
陈慎之虽一脸懵懂,但他其实心底里清楚,嬴政必然是黑心想要来看自己的热闹,现在热闹没看成,所以没有面子。
陈慎之也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转变了话题,给了嬴政一个台阶,笑道:“陛下,这是慎之新熬的粥水,陛下若还未用过早膳,不如赏脸试一试?”
陈慎之新盛了一碗美龄粥,端上来俸给嬴政。嬴政方才听到了,陈慎之说这粥水美容养颜,这等子吃食,嬴政觉得不适合自己个儿用,朕又不需要美容养颜。
但那碗粥水,似乎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粥水乳白泛着奶黄,颜色便带着一股浓郁,莫名还有些小清新。除了色泽的不一般,香味也十足的醇香,一股子香甜扑面而来,但甜的并不过分,恰到好处,自有一股子清雅。
嬴政喜欢清淡的饮食,这美龄粥正中嬴政的喜好。
嬴政干脆拿起青铜小匕,舀了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
粥水熬制的甘甜顺口,十分滑润,淡淡的甜味,淡淡的醇香,在口中层层叠叠的化开,竟如此美味。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这粥水不但养颜,还能健脾养胃,十足养生。”
健脾?
嬴政一听,那这粥水不适合陈慎之,他胃口已然足够好了。
田儋还未找到,但秦军已然入驻狄县,狄县正式收归,如此一来,大军不方便在狄县逗留,毕竟嬴政离开咸阳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不日便要返程。
陈慎之往日里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咸阳宫,还有各种各样的咸阳宫复原图,但是从未真正见过,此次去咸阳,倒是要一度咸阳真正的风采了。
先行部队已经运送粮草和辎重前行,大队人马明日便要启程,一切都井井有条。
夜色马上便要降临,嬴政和陈慎之很快又要对换,嬴政十足不放心,谆谆地嘱咐道:“明日便要启程,今日晚上你甚么也不许食。”
陈慎之竖起食指,可怜兮兮的道:“就喝一碗美龄粥。”
嬴政冷酷无情的道:“一碗也不行。”
陈慎之卖可怜不行,知道嬴政此人铁石心肠,完全不听人劝,便没有再说,但他垂下的眸子不安分的晃动着。
夜色深沉,陈慎之与嬴政对换之后,安分的呆在府署的屋舍中,不需要任何寺人宫女伏侍,把宫仆都遣散了。
宫仆离开没多一会子,便听到“吱呀——”一声,是舍门打开的声音。
一片黑色的袍子角从门缝中溜出来,陈慎之顶着嬴政的皮囊,蹑手蹑脚,轻声钻出屋舍,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陈慎之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又不是第一次偷食,有了上次的经验,行动力无比丝滑,很快来到膳房门口。
搓了搓手掌,摩拳擦掌的埋入膳房大门。
陈慎之一只脚刚踏进去,“嗬……”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人!
一个黑影兀立在陈慎之面前,那人背着月光,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但身形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陈慎之好像看到了自己!
不,不是好像。
的确看到了陈慎之自己。
因着那兀立在黑夜之中的人,就是顶着陈慎之皮囊的嬴政。
陈慎之:“……”完全没想到嬴政会埋伏在这里,这黑灯瞎火的。
嬴政抱臂冷笑,道:“大半夜的,梦游?”
陈慎之干笑一声,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是朕想问你的罢?”嬴政道:“当时看你答应的如此乖巧,朕就知道,你这一准儿一肚子坏水。”
“陛下……”陈慎之在做最后的挣扎道:“要不然咱们一起食点?食夜宵有助于长个子。”
嬴政冷笑:“朕看你不用食了,这辈子没希望长个子。”
说罢,抬了抬下巴,别看他此时是陈慎之那书生一般的皮囊,却十足有气势,道:“你自己走,还是朕送你回去?”
陈慎之:“……”
……
“田慎之这个竖子!!!”
嘭——
田儋拔出佩剑,发疯的乱砍一阵,呼呼喘着粗气,道:“竖子!害我沦落若此,我定要他狗命!!”
“田公、田公息怒啊……”亲信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生怕田儋的佩剑会砍到自己。
田儋将佩剑一扔,道:“这个田慎之,分明是个酒囊饭袋,武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高强,能将两个看守制服?”
“这……这……”亲信小声道:“田公,其实有一事小人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讲!”田儋冷哼道。
亲信道:“据秦军的细作回报,这田慎之每每一到夜间,好像……好像便会性情大变!”
田儋眯起眼目,若有所思的道:“性情……大变?”气,道:“竖子!害我沦落若此,我定要他狗命!!”
“田公、田公息怒啊……”亲信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生怕田儋的佩剑会砍到自己。
田儋将佩剑一扔,道:“这个田慎之,分明是个酒囊饭袋,武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高强,能将两个看守制服?”
“这……这……”亲信小声道:“田公,其实有一事小人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讲!”田儋冷哼道。
亲信道:“据秦军的细作回报,这田慎之每每一到夜间,好像……好像便会性情大变!”
田儋眯起眼目,若有所思的道:“性情……大变?”气,道:“竖子!害我沦落若此,我定要他狗命!!”
“田公、田公息怒啊……”亲信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生怕田儋的佩剑会砍到自己。
田儋将佩剑一扔,道:“这个田慎之,分明是个酒囊饭袋,武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高强,能将两个看守制服?”
“这……这……”亲信小声道:“田公,其实有一事小人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讲!”田儋冷哼道。
亲信道:“据秦军的细作回报,这田慎之每每一到夜间,好像……好像便会性情大变!”
田儋眯起眼目,若有所思的道:“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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