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耐着性子说,“我明天没有时间,而且你把视频发给柏原,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们俩家还有合作关系。”

    更准确的说,是林家和虞家名下的一个实业公司有合作,虽然这个合作目前还没达成。

    虞怀宴侧眸静静听着,眉眼渡了一层橘色的孤光,薄唇始终挂着浅笑。

    等林退说完了,他从口袋摸出一张卡放到林退手里。

    林退低头一看,是伯克尔顿的饭卡,不由一愣,然后听到alpha说。

    “如果明天早上没有我要的黄金小甜饼和浓汤,你跟食堂的人提我的名字,让他们现做。”

    虞怀宴不是听不懂林退的话,只是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林退喉咙火烧似的滚了滚,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

    -

    如果说江和集团是亚联盟经济的半壁江山,那另一半就非虞怀宴的家族企业莫属。

    只不过这两年江和集团的势头更猛,将虞氏这个老牌家族企业死死摁在下面。

    但虞家并不甘心屈居人下,如今这两个大财阀把战线放到加拉达州,开始了新一轮的商业洗牌。

    加拉达州原本是世界金融的中心,领导人霸道独断专行,制定了一系列金融潜规则扼制其他国家发展。

    为了抵制它的独-裁,不少国家联合起来建立了经济一体,政治一体的亚联盟。

    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亚联盟实现逆袭,逐渐取代加拉达州的地位,成为新的经济霸主。

    两边打了十几年的贸易战,加拉达州输了之后,反过来被亚联盟经济制裁。

    加拉达州两年前换了政治首脑,正积极跟亚联盟政府联络,开始有破冰的迹象。

    江和集团有政府背书,早就看准加拉达州这块肥肉,半年前就已经和那边做生意。

    林永廷正是看到这次机会,所以才在加拉达州买下一块地,跟虞氏名下的一家实业公司达成合作。

    实际是两大巨头在打架,林家只不过是喝到了肉汤。

    这也是林退和柏原、虞怀宴之间的差距。

    林退握着手里的饭卡,既觉得屈辱又觉得不甘,但又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

    -

    隔天早上八点十分,林退去食堂要了一例黄金小甜饼跟卷心菜浓汤。

    一听是虞怀宴点的餐,食堂大厨连忙重新做了一份,打包妥当后交给了林退。

    虞怀宴住在宿舍楼最后那栋,是套一百多平的复式,林退平时很少走到这里,拎着‘外卖’从绿化带的碎石子小道穿行。

    隐约间听见了几声猫叫,声音很细,像是小猫发出的声音。

    等林退绕过阶梯花坛,看见柏原蹲在灌木丛,脚边窝了四五只小猫,正在舔盘子里的牛奶。

    其中一只白黄相间的小猫不知道是挤不进去,还是不懂怎么从盘子喝奶,饿的不停喵喵叫。

    柏原低声骂了一句,用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拎起小猫后颈的皮毛,另一只手托着它的四肢,把它放到牛奶盘前。

    见它还是不知道怎么喝,柏原简单粗暴地将它的脑袋摁进盘子里。

    “把舌头伸出来舔,听到没?蠢货,伸舌头!”

    那只猫尖锐地叫了一声,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喵喵叫了两声,好像知道这东西能喝,它低头咕噜咕噜舔了起来。

    柏原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看到手套沾了一根猫毛,他嫌弃地揪下来摁进了泥里。

    一看到柏原,林退扭头就走。

    但随即想到被柏原压下来的政府批文,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正在林退犹豫的时候,柏原看到了他,发出夸张的冷嗤声。

    林退只得停下来,转身看向柏原。

    从手机翻出和虞怀宴在酒店房间拍的照片,放大后,林退上前两步给柏原看。

    “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林退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看着一瘸一拐的林退,柏原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复杂,“你……跟虞怀宴上床了?”

    林退的手背青筋毕露,但还是按捺住了怒火,面无表情说,“希望你能遵守昨天的承诺。”

    alpha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打量了林退一番,然后开了口,“你喜欢和虞怀宴上床?”

    除了这个原因,柏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林退宁可跟虞怀宴睡,也不来求他。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林退开口提那天的事,他可以卖他这个人情。

    柏原很认真困惑着,还试图分析林退的行为,“或者,你觉得跟谁睡一觉都没关系,只要能解决问题……”

    不等柏原说完,林退忍不可忍,他抓起黄金小甜饼,狠狠地塞进了alpha嘴里。

    柏原不可置信地瞪着林退,口里还咬着半块金黄色的圆饼,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有些滑稽。

    三四秒后,柏原吐出了嘴里的甜饼,眉梢压得很低,面色阴雨密布,从牙缝挤出一句,“我看你是找死!”

    “pedro。”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pedro,佩德罗,柏原的家族姓氏。

    林退和柏原同时朝声源处看去。

    二楼弧形阳台,虞怀宴穿着丝绸睡衣,胳膊支在栏杆,偏薄的唇勾着笑,一身矜贵的气质。

    少有人能像虞怀宴这样把丝绸穿得这么贵气好看。

    “pedro。”他熟稔地叫着柏原的姓氏,“林退是给我送早饭的,不要欺负他。”

    柏原冷嗤一声,虞怀宴的求情似乎是让他感到好笑。

    他收敛了刚才的煞气,恢复了一贯的自负,倨傲道:“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私交。”

    虞怀宴无所谓地笑了笑,对林退说,“上来,我给你开了一楼的锁。”

    这栋宿舍跟其他不一样,有很高级的门禁系统,没有权限的人不能进来。

    听到这话,林退脸色不大好地拎着食品袋朝宿舍楼走去。

    为了不再跟柏原发生冲突,林退故意绕远避开了他。

    但对方显然不是一个气量大的人,三步并两走过来,一把拍掉了林退手里的卷心菜浓汤,狠狠瞪了林退一眼,然后昂着头走了。

    林退不料他有此动作,愣在当场。

    虞怀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想到自己的早饭没了,抬手揉了揉眉心,问林退,“还有黄金小甜饼吗?”

    林退说,“还有两个。”

    虞怀宴一脸无奈,“总比没有好,拿上来吧。”

    林退上楼的时候给保洁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清理这里。

    -

    虞怀宴风流的名声在外,林退还以为会在这里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者是人。

    出乎他的意料,里面没有辣眼睛,毁三观的摆设,反而温暖明亮——

    一进门就是整面的落地窗,视野开阔;西面是设计新奇的圆弧旋转的木质书架,顶端连着天花板,堆满了各类硬皮书,旁边还放着一个移动梯,用来翻找高处的书籍。

    开放式厨房,大理石面的岛台,上方是造型温馨的星空吊灯。

    起居室有一整套煮咖啡的机器:磨豆机、搅拌机、咖啡机、咖啡炉,还有一台制冷机。

    后面的柜子放了十几个玻璃咖啡罐,每个灌里都装着咖啡豆,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咖啡厅。

    虞怀宴看着林退异样的走路姿势,眉梢扬了扬,问,“你腿怎么了?”

    林退瘫着脸说,“没什么。”

    昨天虞怀宴走后,他实在生气踢了酒店储物柜一脚,被掉下来的装饰品砸伤了。

    见林退不想多谈,虞怀宴没再问,“随便坐,我煮了咖啡。”

    他没问林退要不要喝,倒了一杯递给他。

    林退接过来,却没找地方坐下。

    看出beta的戒备,虞怀宴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醇厚的香气在唇齿蔓延。

    虞怀宴坐在台岛旁的餐椅上,打电话让人送一份早餐过来。

    说到一半,虞怀宴突然停下来,转头问林退,“你吃了吗?”

    林退先是一愣,尔后平静道:“吃了。”

    虞怀宴点点头,但扭脸就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送两份,我这里还有一个人。”

    林退蹙眉看向虞怀宴。

    虞怀宴挂了电话,拿起半凉的黄金小甜饼,只咬了一口就放下来了。

    他抽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嘴角冲林退挑着笑,“你不要小瞧风流浪子,我们人均心理学硕士,不然你以为我靠什么把人骗到手?”

    林退以为虞怀宴是靠脸跟家世,没想到是心理学。

    虞怀宴把餐巾纸扔到垃圾桶,然后撑起下巴,指尖有规律地打在耳垂,细长的凤眼是盎然兴味。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惹到pedro的?”

    “我没惹他。”

    “既然你没惹他,那我应该把视频拿给他看没关系。”

    林退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他和柏原的矛盾。

    虞怀宴挑了挑眉,“那他车祸?”

    林退再次犹豫起来。

    虞怀宴见状‘体贴’道,“不想说没关系,我想pedro应该能查清。”

    林退眉心跳了跳,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虞怀宴听完摁了摁太阳穴,“所以车祸是意外,完全不在你的预料?”

    “嗯。”

    “你没想要他的命,因此救了他?”

    “嗯。”

    虞怀宴没再发问,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借由这个动作掩饰唇边的笑意。

    柏原十有八九知道让他车祸的始作俑者是林退,要不然不会在出院后搞出这么多花样。

    但至于他为什么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折腾林退,虞怀宴暂时没想通。

    不过其中肯定有隐情,不然以柏原平时的行事作风,林退不可能安然无恙到今天。

    现在是——柏原知道林退导致他车祸,由于某些原因他不想明说,可能是想林退主动承认错误,又或者有其他盘算。

    而林退则完全不知情,也没打算跟柏原来场坦白局。

    虞怀宴快要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压了好几次都没压下来。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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