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做我的光好不好

    “宋岑!”

    书房的门被不客气地打开。若不是开门声不大,宋岑甚至要怀疑是被踹开的。

    不过来不及怀疑,因为很快他的头上被砸了一堆印刷纸。

    “姐”宋岑小心赔着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谁又得罪你了?”

    宋徽激愤地甩了他一个白眼:“你姓什么啊?你要气死我?你是谁的弟弟啊?”

    宋岑乖乖起立站好。

    这段理亏,他没法圆,只能认罚。

    “我问你答。”

    “是是是”

    “盛娱在接洽钟意点,想签他,你知道吗?”

    “知道”

    “零等和盛娱有代言合作,你知道吗?”

    “也知道”

    “你存心的是不是!”宋徽气得抓起桌上散落的纸,又砸了他一把,“盛娱没签到钟意点宵永签到了,你出了多少力?”

    看来宋徽是知道了。宋岑低头:“姐,对不起,我真的就提供了一个思路”

    “你到底要干嘛啊?你知不知道我为零等付出多少精力,眼看零等要有正式发布会,谈了几个月快到手的代言人跑到竞争对手那里去了!天降宵永,直接抢人,你知道我什么感受?”

    宋徽红着眼,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宋岑显然没有料到宋徽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纸巾盒。宋徽呜咽:“一个两个都这样,都胳膊肘朝外拐,去帮林时安那个狐狸精!”

    宋岑边抽了纸给宋徽擦眼泪,便正经纠正道:“姐,林时安不是狐狸精。”

    “你也帮着她,跟明晓串通好的是不是?天天在我面前提,小的也提大的也提,小的要见她大的要谢她。林家把小艾抓了,又送回来,不是应该的?这也成林时安功劳了?”

    “姐,人是林永乐绑的,送是时安送回来的”

    这不一样啊。

    “林永乐当初怎么对我的?怎么恶心我和明晓的?你们俩现在颠三倒四,为了林家那个女的都推我出去!”

    宋岑才意识到宋徽今天这脾气不是对着代言人这事发的。小小代言人还不至于让一向波澜不惊的宋徽大动肝火。

    应该是她和明晓闹矛盾了。

    “姐”宋岑看着蹲下去捂脸哭的宋徽,“出什么事了?”

    “明晓要给林时安买礼物,还要请她到家里吃饭!”

    就就这事?宋岑深吸一口气,劝道:“姐,是这样,明晓哥这事我知道的,他是想谢谢时安。”

    “谢她干什么?为什么要谢林家的人!我恶心死林永乐,他还贴上去找林家!”

    宋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割裂不了宋徽心里认定的关系。

    林永乐当初在宋老爷子的授意下追宋徽,先是大张旗鼓地单方面宣扬宋徽和他在谈恋爱,然后寸步不离地跟着,耍面子,害得明晓自卑,和宋徽分分合合好几次。

    宋徽骂了林永乐一顿以后,林永乐到处宣扬他有多爱宋徽,害得很多人以为宋徽在和林永乐恋爱期间出轨明晓。

    其实宋徽根本理都没有理过林永乐。

    那段时间宋徽被宋老爷子和林永乐双方的压力逼的几乎崩溃,直到宋岑拿到了视频交给宋老爷子,两家断绝关系,这才安宁。

    “姐,别哭了。”宋岑给宋徽擦去眼泪,“我会去跟明晓哥沟通的。”

    “用不着!”宋徽拍掉宋岑的手,宋家大小姐的高傲姿态跃然面上,“你不是喜欢帮她吗?你帮着。明晓不是喜欢找她吗?也找着。”

    宋岑看着宋徽夺门而去的背影,拿起手机想给明晓打电话。

    “你干什么?”

    见宋老爷子站在门口,宋岑按掉通话页面,镇定答道:“我看下时间。怎么了爷爷?”

    “下来吃饭了。”

    “好。”宋岑把手机放进口袋,跟着宋老爷子下楼。

    一会儿功夫,宋徽也下了楼。止住了眼泪,面色冷酷。

    宋岑讨好地凑近:“姐——”

    “我决定,让小徽去国外留学念习经贸,学期三年。”

    饭桌上,宋老爷子开口。

    宋岑面向宋老爷子,说话方式老练官方,显然早就已经学会了盘旋:“爷爷,我觉得姐姐长大了,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我们要听从姐姐自己的意愿。您刚回来也累了”

    宋老爷子边吃饭边点头:“好,那就听听你姐姐的意见。”

    宋徽冷冷开口:“我想去国外念书。”

    “你说什么!”宋岑惊得站起来,“姐,你别赌气行不行!”

    宋老爷子面上风轻云淡,隐隐透出一丝笑意:“小岑,你刚刚不是说了,尊重你姐姐自己的意愿。”

    宋徽仰首:“我弟弟最会尊重我的意愿了。我就想去国外。爷爷,你说呢?”

    宋岑紧咬嘴唇,看着宋徽和宋老爷子联合起来,良久,坐下开口:“好,好。”

    “小岑,明天你和孟家的孟襄去吃个饭相处一下。”

    “我不想去。”宋岑同样冷上了脸。

    “孟家的小女儿孟襄跟你差不多大,你们”

    “我不想去。”

    宋老爷子板了脸,原先的好声好气烟消云散。

    “你是宋家的继承人,将来要接手整个集团,你没资格在这里闹脾气。你的终身大事也不由你做主。”

    宋岑冷了脸,一言不发。

    宋徽接话,话里的讽刺跟冷水一样泼在宋岑身上:“弟弟那么尊重我的意愿,也会尊重爷爷的意愿吧。”

    宋岑盯着宋徽的脸,不可置信。

    他的亲姐姐,从小跟他一条战线上的人,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明天”

    “我不想去!”宋岑摔了筷子。

    宋老爷子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孙子一直百依百顺,远比孙女听话温驯的多,没曾想今天发这样的脾气。

    “您要去吃饭,您就去。”宋岑声音嘶哑,毫无波澜,“你喜欢国外,你就去。我都不管了。”

    他拿脚重重挪开椅子,走出了厅堂,走出了家门。

    深夜,大厦沉寂在一片黑暗里。办公室的门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有气无力,几乎要被楼外的雨声覆盖。

    大半夜的,不会是林永乐吧?林时安有些紧张,攥了攥手里的手机,甚至先一步点开了通话页面。

    然后轻轻按下开门键。

    门缓缓拉开,露出浑身湿透的宋岑。他几乎是像倒下一样,双手环绕抱住了她。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宋岑身上透着被雨水冲淡的酒气,额间的发丝稀稀滴水。

    林时安察觉出他的异样,没挣开他的怀抱。由于被吵醒,声音软软道:“你喝酒了?怎么了?”

    宋岑紧紧抱着她,冰凉的手掌贴在她后背,用力到她的薄肩都隐隐作痛。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她的颈肩。沉默良久,林时安发觉竟然好些是他的眼泪。

    “你哭什么?怎么了?”

    下午林雄威催问,她含糊地给了他情报,不过只告诉他宋岑要去收购dr大仙珠宝,糊弄了他一下,没告诉他具体时间。

    难道刚告完密,永安集团就有动作了?

    不至于。

    但凡他们有这效率,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年年都走下坡路。

    林时安也弯起手臂反抱住他,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白天还意气风发的,怎么晚上就变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拥抱渐渐松起来。林时安揽着他,把站不稳的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林时安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红酒,启开,放到茶几上。

    “你难受的话,我陪你喝一点。”

    宋岑不说话,直接拿起其中一瓶痛饮。

    林时安安静地看着他,也没阻止他。

    他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停下。

    林时安粗略看了一眼酒瓶,拿起她那瓶,想喝到和宋岑那瓶一样的余量。不过还没喝多少,就被他提起力气夺下酒瓶,重重放到茶几上。

    他记得她伤还没恢复,喝酒不好。

    “好点了吗?”林时安望着宋岑,一双明眸黑亮如漆。

    “时安,陪陪我好不好?我好累。”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去了浑身解数,靠在沙发上。

    “好。”

    “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喝咖啡,太苦了。”

    林时安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静待下言。

    “我喜欢喝奶茶,甜甜的,特别好喝。可是不行,我必须要喝咖啡,因为我是宋氏的小宋总。”

    “西装好紧啊,直到我那天穿了你给的衣服,我才知道一样东西刻在习惯里有多可怕。”

    “我从生下来,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得学两种语言。”

    “路都还不会走,他们就要逼着我跑。”

    “七岁以前我学了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好多好多啊,多到仿佛学完了别人高中毕业具备的知识。”

    “我好想在春天风和香静的时候跑出去摘花,也好想在冬天白雪皑皑的时候溜出去玩雪。夏天的时候我想出去找找蝉,秋天的时候我想出去看看叶子。”

    “可是我不行啊,我是未来的接班人,我只能窝在书里学学学。”

    “我喜欢拳击,爷爷说不行,浪费时间。但是画画可以,他说这像一个接班人的气质。”

    “妈妈有时会偷偷带我和姐姐跑出去。”

    “但是七岁那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游轮沉海,把他们沉了,我也好像彻底被埋没了。”

    “爷爷的头发好像一夜就白了。姐姐是十岁进的公司,我七岁就要去了。”

    “我从最基本的端茶倒水做起,一步步往上适应。”

    “有的时候要开好多会啊,要写好多文件,要跑很多地方。我好累啊。”

    “我十三岁的时候,姐姐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她不想全身心扑在公司上,她想去上学,去过一过同龄人的生活。”

    “爷爷已经准备让姐姐接任宋总这个位置,他当然不同意。我说那我来当宋总吧,姐姐当副总,这样姐姐就可以出去看看了。”

    “后来姐姐念大学了。公司里事情很多,她的会我会替她去开,她的合同我会替她去谈。我想她既然想过正常的生活,我就要尽自己所能帮她。”

    “姐姐认识明晓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本来在公司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姐姐,为人刚断,严行奖罚。面对爷爷的控制,脾气傲立,一身反骨。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姐姐这么温柔,温柔到眼里话里都是光。”

    “明晓哥很好,他开朗、向上,他一个人带着一个弟弟,要读书要打工,他过的很苦。可是他的眼睛里有光,有骄阳。”

    “林永乐出现的时候,他会觉得他自己配不上我姐,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保护我姐。”

    “他把我冷酷无情的姐姐融化的全是烟火气。他说我也可以,可以离开我爷爷安排的一切循规蹈矩的生活,可以大胆走出公司,找找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说不行,如果我走了,姐姐就得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战场里去。我和姐姐,总有一个要接受爷爷的安排。生意场上明枪暗箭我都能受着,但既然我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放姐姐自由。”

    “我们两个,注定有一个是要把自己全部奉献给宋氏的。我宁愿是我,我宁愿姐姐快乐。”

    “姐姐不喜欢爷爷插手她的任何。每次他们置气,我要两头跑。爷爷要求姐姐做什么,姐姐不肯的,我就说我来吧。”

    “可是今天多可笑啊,姐姐和爷爷合起来对着我。姐姐不要我了,她要放弃她一直拥有的自由。”

    “她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啊……我不想穿西装了,我不想喝咖啡了,我不想应酬了,我不想开会了。我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林时安静静地听着。

    他只是想,过一过一个十九岁男孩该过的生活。

    他只是想,堆一个小时候没堆过的雪人。

    她坐近了些。

    “阿岑,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

    “我是个私生女,我妈是我爸的情妇,之一。”

    “六岁,我发了一场高烧,病好了什么也不记得了,连我妈的样子也记不清了。林永乐的妈妈容不下我,我被打发在林家一个远房亲戚那里。”

    “他们给了我一家快倒闭的小公司和一大笔钱,用来买断关系的。钱都被林家的远房亲戚吞了,公司能套的现也都被他们套走了。留给我的是一个空壳,还有打骂。”

    “十四岁的时候我正式接管宵永,宵永债务累累,走的走散的散。祝良没有走,他一直待在宵永陪着我。”

    “祝良像我的哥哥一样,也是我的老师。他对我很好,我接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带着我,从初中数学教起,一步步引着我走到今天。”

    “十五岁是一个节点,那年《澹唐》开拍,我演女二,柔弱天真但又骨子坚毅的大唐小公主李纯然。这部电影小火了一把,我也小火了一把。从那次起我真真正正尝到了粉丝经济的福利,宵永在我的带领下有了起色。我们又加紧推了好多系列,扩张产品定位人群。不为别的,就为了多圈钱。”

    “我好喜欢李纯然这个角色,可我不像她一样生下来就是公主,我只能逼着自己做女王。”

    “后来我演了好多戏,就为了攒人气。十六岁的时候短视频行业刚有起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就有一股劲推着我把全部资金都放在线上宣传上。很多人反对我,连祝良也开始质疑我。好在最后我赢了。宵永席卷了市场。”

    “我尝到了粉丝经济的甜头,就开始发展传媒。可是资源不是那么好找的,艺人也不是那么好签的。这时候祝深来了,祝深选择出道,带动传媒。”

    “祝深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他的的确确红了,也的的确确带动了公司的传媒发展。双方互济,宵永才算形成了自己的运行方式,真真正正稳定下来。”

    “我跟祝深走到一起了。他对我很好。可是那一年他拍偶像剧《数你》,跟演女主的女演员闹出了酒店开房、假期同游的绯闻。我知道那是剧方的要求,我也知道媒体放出的开房事件,那次酒店房间里双方经纪人助理具在,只是一次炒作。”

    “可是我接受不了,我提了分手。他不肯,我就冷暴力逼他。呵呵。”

    “我不是接受不了他炒作,我是接受不了他骗我。我打电话给他,他可是说他在片场啊……可是他没有意识到,他一直以为我是不接受他和别的女明星炒作。所以他当时澄清了绯闻,直到今天也没有再爆出过类似绯闻。”

    “他应该很不理解吧,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原谅他一次。是他从来没真正理解我。他其实很好,真的很好。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当初宵永要是没有祝深会是怎样。我和他说,我嫌他脏,因为他碰过别的女人,牵手也不行。”

    “其实是我太骄傲了,我不愿意回头,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他,逼着自己向前走。”

    “我想找找我的妈妈,我想见见她。可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在哪”

    “我没有心思停下来看风景,我只能马不停蹄向前走。”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让林时安的眼神刹那间特别好看,就像宋岑一直追寻的光。

    酒劲上来,从内而外泛起红晕,从林时安雪白的脖颈漫上脸颊。

    宋岑俯身贴近,一只手撑着沙发边缘,看着林时安红红的小脸蛋,轻轻贴住了她的唇。

    把她揽在怀里,像一只小兔子。

    他淋雨的嘴唇温凉,她醉酒的舌尖滚烫,交融试探。

    “林时安,做我的光好不好?”

    “好……”

    第二天在他的怀里苏醒,林时安抬眼,见宋岑摸摸她的头。

    “醒了,饿吗?”

    办公桌前站着的祝深尽收眼底,攥紧拳头。

    本是连夜从拍摄地赶回来,没想到大早上赶上的是这样的场景。

    “我……我……”

    林时安想挣开站起来,宋岑却抱的很紧,不给她机会。

    “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不好。”宋岑替她回答,“我刚刚说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林时安隐约还记得昨天和宋岑喝酒,酒劲上来了就一起在沙发上睡着了。

    宋岑抱着她睡着了。

    还是她抱着宋岑睡着了?

    断片了,总之现在是宋岑抱着她不肯松手。

    “真的吗?”祝深的眼神几近哀求,在索求一个答案。

    宋岑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就像一个小孩抢到了心爱的糖果,幼稚地宣示主权。

    “你昨晚答应我的。”

    “真的吗……”祝深又问了一遍。

    林时安狠下心,攀上宋岑的手,十指紧扣。

    “真的。”

    她不敢扭头看祝深。

    哪怕简简单单的一眼。

    宋岑心里喜滋滋的,细腻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

    祝深嗫嚅了许久,终于没能将那句“为什么”问出来。

    他转身离去。

    林时安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平。

    而宋岑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生怕松了一刻,她就会走。

    “你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

    昨夜那么大的雨,宋岑身上全湿了。

    不过现在也干的差不多了。

    “那你帮我挑衣服。”

    “好。”

    “林时安。”

    她抬头,祝良站在门口,若有所望。

    来的还真快。

    “宋岑在洗澡。你进来吧。”

    祝良走到办公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怎么想的?”

    “想什么?”她装傻。

    “祝深说你和小宋总在一起了。我问你,怎么想的?”

    “谈个恋爱还需要怎么想吗?”林时安语气淡漠,对他若即若离。

    “你是不是还在和祝深赌气,所以这样?”

    携手打理宵永多年,林时安的性格祝良很清楚。

    林时安没回答他。

    “我猜不是,对吧?”祝良语气肯定,“祝深觉得你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赌气,我看不是。”

    “当然不是。”

    “我提醒过你,这个小宋总心计深沉,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单纯。”

    “我知道。”她知道祝良是真心为她好的,“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只要你撞不上小宋总的南墙,我那个傻弟弟就永远没有机会。”

    “应该吧。”撞上也不会有。

    想在一起和一直在一起,终究是有区别的。

    “好。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只能提醒你多防备。”祝良起身离开,“我去忙了。”

    “等一下,祝良。”林时安叫住他。

    祝良停步回头。

    “早点找个女朋友吧,单了多少年了都。”

    “……”

    祝良无声离去,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遏住心中的悲愤。

    “时安,我来了!”范照照冲进来,“祝良怎么了,丧着个脸?”

    “看来是被打击的够呛……”林时安为他惋惜。

    范照照把刚买的奶茶放到办公桌上,熟练地找出她自己那杯。

    “这杯红豆麻薯到底是为什么,全糖加倍,红豆加倍?”范照照不解。

    “怎么了?”

    宋岑洗完澡出来,拿毛巾擦拭滴水的湿发。

    范照照睁大眼睛:“小……小宋总也在啊……”还在这洗澡,那昨晚……

    “别瞎想。”林时安敲她脑门,把那杯红豆麻薯递给宋岑,“给你买的。”

    范照照受到一万点暴击。原来大早上买的奶茶是给小宋总喝的。这么想着,手里的奶茶突然就不甜了。

    等等,这杯是人能喝的吗?

    果然见宋岑呛了一口。

    “这……这什么?”味似奶茶又矫枉过正。宋岑盯着杯子上的标签,表情复杂。

    止咳糖浆也没这么兑的啊。

    “你昨天不是说想喝甜甜的奶茶吗,我就让范照照去买了。”

    宋岑苦涩:“我想喝甜甜的奶茶,不是齁甜的奶茶。”

    “她买的……”林时安指着范照照。

    范照照晴天霹雳,挪着小步离开。

    “给我吹头发好不好?”宋岑放下那杯齁甜的奶茶。

    林时安拿了吹风机出来,见宋岑打开另一杯青稞芋泥。

    “这是我的!”林时安冲过去。宋岑绕开她扑过来的手,大大吸了一口奶茶,然后递给她。

    林时安气得一把把宋岑摁在椅子上坐下,把吹风机的热风开到最大档。

    “太烫了。”宋岑握着林时安的手,操控她的手指把温度调低。

    林时安拨弄着他的头发,看着他打开关机的手机。

    三百多个未接电话。

    宋岑点开通话记录,光宋徽一个人就贡献了一百八十一个,明晓贡献了一百个。

    这时,只见屏幕上又显示宋徽来电。

    林时安关了吹风机:“我要回避吗?”

    “没事。”

    宋岑接起电话,却没对电话那头说话。

    “宋岑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儿!你关什么机啊!”

    宋徽的声音跟海啸一样涌入耳。宋岑强压语气,淡漠道:“我听说姐姐要去国外念书,忙着给姐姐准备东西呢。”

    林时安轻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小声呢喃:“别阴阳怪气的。”

    宋岑抿嘴。

    “昨天是我说话不好,你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宋岑没有说话,幽深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委屈。

    “还在听吗弟弟?昨天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去国外念书了,姐姐也不和明晓闹脾气了,你也别和我们闹脾气了好不好?”

    “那你还和爷爷合起来说我吗?”

    “不会了,你姐我保证不会了,好不好?”

    对面声音一变,明晓接过了电话:“小岑,这次是你姐姐情绪不好,她也很后悔。你现在回家好不好?或者到我家来。你姐姐现在就在我家,她昨天也一晚上都没回去。”

    “好我中午过来”

    宋岑挂断了电话。

    “自己吹吧。我要吃早饭了。”

    林时安走到桌前坐下,打开刚刚范照照送来的早饭,一份煎饼一份吐司卷,还有四个奶酪包。

    宋岑以为她有点生气,把头发吹了个半个就也凑到桌边来。

    “中午我去明晓哥家里,晚上过来陪你吃饭。”

    “不用了,下午祝深试镜,我和他的团队一起陪他去,得很晚了。”

    “什么?”宋岑拿起奶酪包的手顿了顿,“你和祝深出去?”

    “你脑子是自动把别的字过滤掉了吗?”

    “试什么镜啊,要林总亲自到场?”

    “《明眸》,上次给你看过的那个。祝深去试男二,我呢跟着去在导演面前混混脸熟。现在五个人竞争男二呢,而且都是有脸有演技有人气的演员。不过我的竞争好像更大。”

    “就那个三场戏的角色?”

    “对啊,不看台词不看人气,这才是最难选的。”

    宋岑疑惑:“什么都不看,选什么?”

    “选美。”

    宋岑忍不住笑出声,被林时安狠狠瞪了一眼。

    宋岑正襟危坐,轻咳一声:“那我来接你吧。我们家时安一定是最美的。”

    “不用,我和他们一起回来。”

    “和祝深一起回来?”

    “和祝深及他的团队一起回来。”林时安咬重“团队”二字,“宋岑,我很想要这个角色的,祝深绯闻那事过后我一直没再拍过戏。现在我想好好拍一次戏,演自己喜欢的戏。”

    宋岑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反对什么。

    下午坐在车上,林时安接到林雄威打来的电话。她戴上耳机,尽量不让边上的祝深看出异样:“什么事。”

    “我要宋氏对dr大仙珠宝的详细收购流程,你去宋岑那里拷贝。”

    林时安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心头泛滥的恶心情绪:“说好的事呢?”

    “你拷贝给我,我把你妈给你,明明白白。”

    一而再再而三加码,不要脸。

    “好。”

    林时安迅速挂掉电话。

    “怎么了?”祝深侧目,“和吵架了?”

    “没有。”

    前面的副座上的祝良转头:“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工作的时候不牵涉私事,这是大家的共识。

    “背熟了,也跟着表演老师走了好几次了。不过我感觉我希望不大,表演老师说和男主的重头戏那里,我眼里的飘忽表达的不够好。”

    “不够就不够吧,本来你就不是科班出身,身份还是歌手。”祝良嫌弃。

    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片场走戏特别快。本来按照社交平台上的粉丝数量依次试戏,粉丝越少的越先,祝深排到第四开始。结果导演临时决定调头,粉丝越多的越先开始。

    “你以为你的信仰正确吗?”

    “你凭什么否定别人的信仰?刘舟泊我告诉你,信仰不是挂在嘴边说的!只要我愿意,只要祖国需要,我就是自己的信仰!命是我自己的,我只相信,我自己。也只追崇,我自己。”

    “……”若有所思。

    “刘舟泊,是,你是军统,我是□□。可你想想,汪伪政府难道不是军统□□全抓吗?军统□□难道不都是在为国家拼命吗?”

    “胡念昔,身为军统一员,我刘舟泊从不怕死!我的命都是军统给的!”

    “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合作拿到中力档案?”

    “你很清楚,你是□□,我是军统。”

    “如果国亡,□□和军统,还有区别吗?”

    “……”

    “……”

    “……好……”

    导演挥手示意停下:“好,可以了,谢谢两位!”

    林时安眼看着第一位是没戏的了。

    “好我们来下一位祝老师。严老师辛苦。”

    演男一胡念昔的演员严选微笑致意。

    严选眉骨立体,眼窝深邃,眼神清澈。他是童星出道,路人缘极好,长相正派,演技也拔尖,确实配得上男一。

    第一位跟严选搭戏,明显对不上气场,看来是不会被录用的。

    可让她担忧的是,祝深同样不可能和严选一个演技水平。

    试戏开始,祝深压低声音,微微挑眉:“你以为你的信仰正确吗?”

    严选说词。

    祝深听他说完,若有所思。

    可思的有点空洞。说直白点,眼神里表达的东西不够。

    这场戏的高潮,在于男一的情感爆发和男二的沉思转念。

    祝深沉的不够,但比起前面那位还是好得多了。

    “哟,林时安吗这不是,知道自己过气了,上赶着来找角色?”

    林时安抬眼,不知什么时侯周年踱步到她身边。

    那时候拍《澹唐》,原本周年演的花魁是女二,她的大唐公主是女三。结果拍着拍着编剧觉得大唐公主更有深层潜力,就直接加了一大条的戏份,把女三和女二换了个位。再加上播出后大唐公主深受观众喜爱,两人的梁子就是这时候结下的。

    祝深绯闻事件之后,林时安没有再拍戏,把重心放在宵永上面。而周年高产刷屏,一口气演了十多部电视剧,前段时间主演的《微笑》还小火了一把,现在人气比林时安高了几个档次。

    “我当你怎么找角色呢,这是蹭祝深还是舔导演呀?”周年讽刺。

    “周小姐好像很空闲,难道前段时间总是给观众贡献毁容式演技,导致现在接不到戏了?”

    “呵呵,谢谢你关心。我来这当然是编剧找我,编剧找我当然是有角色要给我。说不定跟你上赶着的是同一个角色呢!”

    林时安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不是吧。

    也难怪,在一部爆红电影里演白月光,又能攒好感又刷脸,而且还只有三场戏,活脱脱稳赚不赔。

    而且周年属于浓颜型长相,演这种一个眼神惊艳男一的角色,完全撑得起来。

    思索间祝深已经表演完。

    “周小姐慢慢跟编剧秉烛夜谈吧,我就先走了。”

    “秉烛夜谈”四个字被她咬的特别重。周年脸色一变。

    “今天的时间比预计的快好多啊。”祝良看了一眼时间,“本来以为得到八点,好家伙,这才五点。”

    “先回公司吧。”林时安揣度着这个角色可能是没戏了。现在就看祝深的男二能不能试上。

    “先送你回去吧,祝深明早有个综艺要录,得连夜出发。”

    猛的一个急刹车。

    林时安没坐住,不小心靠到祝深身上。她迅速调整重心,重新坐好。

    “师傅开车要小心啊。”祝深轻道。

    回到宵永,林时安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那件黑色吊带连衣裙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文件。

    国风系列和极简系列的销量都比较稳定,不过这季度欧美风系列销量不行。

    说是欧美风,其实就是把几个大牌外包装结合了一下,现在市场上大多如此。毕竟请不起欧美方面的专业高级设计师。刚出的时候有点销量,后期肯定稳不住。

    如果圈钱目的达到了,销量走低,这条线也可以考虑抛弃。

    林时安摸摸下巴,思考良久,正决定通知下面停止欧美风系列包装生产,办公室的大门却被打开了。

    “宋岑,你怎么来了?”

    “结束得早,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林时安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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