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时安姐姐救我
“请进。”
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窦祺恩见是一脸畏缩的窦祺望，惊讶之中不免带些烦闷。
“有事吗？”
“没、没祺恩哥哥，我给你送点葡萄。”窦祺望小心地扬起手里的果盘，挪步走到他桌边，眼神往桌上某处一溜又迅速收回，“晚上工作累，你吃点葡萄对眼睛好。”
窦祺恩头也没抬，淡淡道：“放这吧。以后没事少来我书房。”
“好的，我知道了”窦祺望把果盘轻轻放着，“那、那我走了。”
窦祺恩没理她，对着纸张笔下生花。直到她出去，才抬头瞥了眼关上的门，把果盘里的东西悉数倒进了垃圾桶。
窦祺望出了书房，脚步飞快地往楼上的房间里跑去。房里，邵季茗盯着两尊水晶雕塑，眉头紧拧。
“妈我回来了。”
“让你去看的看了没有？”
“看了，祺恩哥哥桌上的水晶雕塑也是羚羊，跟哥哥的一样。样子、大小都一样的。”
桌上的两座水晶雕塑，一座羚羊一座天鹅，打磨精致，模样昂贵。邵季茗一手握成拳，打在另一手掌心上，眉间弯皱：“只是不知道送给窦祺宁的是什么。大约也是天鹅！”
“妈，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窦祺鸿懒懒倚在沙发上，手里的平板上显示着公司的计划文书，“不就是送个雕塑，送一样的不就代表爷爷一视同仁。”
“什么一视同仁，胡说八道！”邵季茗忿忿不平，“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老头子偏心偏到脊梁骨去了！虽说送的一样的雕塑，但是窦祺恩属羊，他这才送的羊，还好意思给你也送个羊做个表面一视同仁的样子。”
窦祺望小心开口：“妈妈，你会不会真的想太多了，那祺宁姐姐也不可能属天鹅啊”
“老头子可一点不偏心窦祺宁。窦祺宁入他眼不过就是因为长相气质拿得出手，手里又有宋岑这门好姻缘。不然，他认不认这孙女还得另说。”邵季茗说着说着，颇为不悦地将气撒到女儿头上，“你说说你，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从小给你请了多少老师学画画学跳舞，竟培养得还不如那自生自灭的早产儿。”
“我”窦祺望羞愧地低下头，指甲绞着裙摆，说不出话来。
“妈你也别说她了，差不差没关系，以后找个和宋家差不多势力的嫁不就行了。”窦祺鸿划拉两下屏幕，翻下一页。
“人家顶个私生女名头都能勾搭上宋家邱家，你是正经的窦家的女儿，居然还没人家有本事！”邵季茗说着说着，又恨窦祺鸿这块铁不成钢，“就你这盲目自信的样，等着以后眼睁睁看窦祺恩成继承人吧！”
“不能吧妈。”窦祺鸿不为所动，“爷爷对我们都是一样的，窦祺恩在公司多少权力我就有多少，爷爷送窦祺恩雕塑也送我一样的，就是公平竞争的意思啊。现在就是窦祺望差了窦祺宁一截，其他的不都一样。”
邵季茗气的直戳窦祺鸿脑门：“你长个脑子吧，平时家里面备的最多的喝的吃的，哪样不是窦祺恩喜欢的。在家里喊佣人做点点心，会做的也都是窦祺恩爱吃的。家里坐一起吃顿饭，满桌子合的都是窦祺恩的口味。吃饭的时候看着是给窦祺恩舀碗汤给你也舀碗汤，但老头子哪次问过你爱不爱喝那汤，什么时候记得过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窦祺鸿若有思索，关掉手里的屏幕，坐直身子：“好像还真是。”
“等你发现还得了！佣人每回做番茄鱼汤都熬得特别浓，我叫她们按正常的弄，她们还说是老头子吩咐的窦祺恩从小喜欢浓的番茄汤。吃饭的时候给窦祺恩也舀，给你也舀，也不管你是不是吃得惯浓口味的番茄汤！明明偏心偏到天上去，还要装一碗水端平。”
“妈妈，那个番茄鱼汤是挺好喝的呀，我尝着就”
“是是是，就你还说好喝，进个书房人家都要把你赶出来，等以后窦祺恩继承了窦家你不得被赶出门要饭去！窦祺宁吃剩的都轮不着你！怎么生出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进窦家的入场券是你们爸爸拿命换来的，你们倒盘算着吃他们兄妹俩的车尾气吗？”
听她提起父亲，窦祺望的眼眶不禁蓄满晶莹，抽抽搭搭起来。
邵季茗语气柔和了几分，道：“别哭了。明晚在四江酒店有个酒会，你们俩跟我去应酬，露露脸。祺望，妈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压一压他们兄妹俩的风头！”
篮球打在篮板上，闷响了一声，进了筐又落到地上。
林时安裹在羽绒服里，戴着严实的口罩和棒球帽，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穿着短袖打篮球。
这都一个小时了，一会儿进一会儿拍一会儿跑，不累吗，不腻吗？
偏宋岑和窦祺恩打得起劲，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今天在摄影棚里忙了一天。为了临近的电影首映红毯，又是试服装又是弄妆发，好不容易定下了具体造型，整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从摄影棚里出来就被宋岑和窦祺恩拽去吃饭，吃完饭就被拉到了这里坐着看他们打球。
长发披散，林时安把耳边的一撮头发用手指打绕着玩。今天范照照找的发型师挺不错的，刚染的黑灰色很好看，她思索着是不是想个办法把人给挖过来。
“时安，一起玩会吗？”宋岑在停下动作，一手托着球。
“我该谢谢你还想起我在这。”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时安拍拍衣服站起来：“我说，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
宋岑把手里的篮球扔给窦祺恩，几步跑到她面前，摁亮她的手机查看静音功能：“把静音关了。边上就有便利店，你别走远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林时安敷衍地应了句，盯着屏幕里的步行导航找最近便利店。
不是她真勤劳愿意跑腿买水，而是坐在那实在太无聊了。周围又有鸣笛声又吹风的，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到这么个室外的篮球场。不如找个便利店坐着，还有空调。
据说今天晚上四江酒店是有个无关紧要的酒会的，闲的没事干的豪门子弟或许会去逛逛。
当然，还有宋岑和窦祺恩这样虽然一堆工作没做完，但是依然闲的没事干的豪门子弟，跟家里谎称去酒会交际，实则借着酒会的名头跑到四江酒店附近打篮球。
打就打吧，拖累她来着例假还要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晦气！林时安怨念满满。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林时安把手里的草莓牛奶递给服务员：“麻烦热一下，谢谢。”
“好的。您先坐，我热好给您拿过来。”
林时安坐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把手机背扣在桌面上，拆了刚买的可可小曲奇。
还没吃上一块，手机就响了。不是吧，难道现在离开宋岑的视线十分钟就要被他亲自打电话人工定位？
林时安郁闷地翻过手机，没想到显示的来电人是邱泽。
又有一个闲得没事干的吗？林时安一手撑着半脸一手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你有事吗？”
“我在四江酒店9608，时安姐姐救救我好不好，求求你！啊”
电话那头是手机砸在墙上的声音，还有窦祺望的尖叫。
“救命！救我！你放开我！放”
她还在哭喊，但是被捂嘴了，电话里只听得见隐约呜咽。
林时安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绕到货架里找了把水果刀付了钱，出了便利店就拨了窦祺恩的电话。
响了有一会儿窦祺恩才接起：“怎么了时安，你找不着路了？”
那边窦祺恩喘着气，还能听见宋岑隐约的嘀咕声：“有事干嘛不打我的电话”
四江酒店不远，就在附近。窦祺望估计是去了酒会，被邱泽强拉进房间了。邱泽这人不轨之心就没断过，真没想到他连还没成年的窦祺望都要下手！林时安思索着往酒店跑，边跑边拆了刀的封口，连包装一起塞进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窦祺望被邱泽带到酒店里去了，打电话跟我求救，四江酒店9608，我现在跑过去，你们俩快来！”
那边思索片刻，就听见窦祺恩拦：“你先停下！你能确定吗？她哪来的你的号码，有事为什么不打窦祺鸿邵季茗的电话？”
宋岑打开共享的定位，拉着窦祺恩迅速往林时安的位置去。
林时安脑子愣了，但脚步没停：“她是用邱泽的手机打的，我已经快到酒店楼下了。”
“你别犯傻！万一是他们联合邱泽给你下的套！你在楼下等我们到！”
“时安你站原地，我们马上到！”
“我先上楼，楼上电梯口等你们。”林时安推开酒店大门，往电梯间走去。电梯门关上，手机却显示信号微弱，到九楼门开时已经自动挂断了。
她本是想站在电梯口等一会他们俩，但没想到9608就在电梯口直对出来的地方。楼道里灯光昏暗，9608半掩着，稀疏透出光亮和叫喊声。
是窦祺望！
林时安快步跑过去踹开了门。窦祺望娇小的身躯被邱泽压在身下，不停地哑声哭喊，身上的衣服却已被撕得粉碎，所剩无几。
桌上的电水壶被她一手抄起重重砸在邱泽后脑勺上。虽没破口，但他却吃痛地停下动作去捂后脑。
“姐姐，姐、姐姐救我”
林时安推开他，全力去拉床上的窦祺望。窦祺望脸上手上都有红肿，房里一只手机碎在门口，一只砸在床边。
林时安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裹在几乎无布料的窦祺望身上：“快走！”
窦祺望一手拉紧羽绒服的两侧，一手扒着林时安的手臂慌乱地跌撞往房间外跑去。邱泽回过神来，两步追上她们，拽住窦祺望的头发。
窦祺望尖叫一声，整个人因为拉扯向后倒去。林时安扯下头上硬顶的棒球帽，朝他眼睛处砸过去，逼得他松开了手。
“他被下药了！”窦祺望眼眶通红，呜咽着转身躲到林时安身后。两相对峙，邱泽亦是红着眼，脖颈处皮肤通红，额角滴汗。
林时安回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那把水果刀，正面对着邱泽，背后就是门。两人中间不过两米距离，两两相对。
“走，慢慢出去。”
窦祺望应了一声，抱着林时安的一只手臂慢慢往后退出去。
邱泽眼底一片暗色，眸光隐晦不定，嘶哑着嗓子开口，像是在用力压制着什么情愫：“时安我”
退到门边，窦祺望抱着林时安的手臂不住地发抖，忽地感觉身后有人抓了一把她的手臂，用劲把她往外扯去，吓得又要尖叫，转头见着那人的脸却噤声把尖叫都吞了回去。
窦祺恩毫不留情地把窦祺望扯出去，两步走上拦在林时安前。举着刀的手腕被身侧的人轻轻握住，引导着放下。
“你们来了”
宋岑握着林时安的手腕，另一手小心地拿过她手里紧抓的水果刀柄。
她的手在发颤。
水果刀被宋岑强塞到站在前面的窦祺恩手里，然后他揽了她的两只手，用掌心包住。
掌中的温热蔓延到她冰凉的指尖，白皙染上一点红晕。
“他被人下药了”
“我们先走！”
邱泽只是站着，双拳紧握却没有其他举动。窦祺恩瞪了他几眼，带着身后的人退出房门。
厚重的房门被窦祺恩拍上，他转头数落：“不是让你站楼下等我们，还挂电话！刀哪来的？”
“买的。”
“行了你干嘛啊。”宋岑身上只一件短袖，刚才跑得急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拿，现在想给林时安披件外套也没有，“人没事就好。”
“有本事你别一边跑一边在我耳朵边上念。回家！”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宋岑抚顺林时安的头发，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
“回明河未央吧。”窦祺恩盯着林时安说罢，扫了一眼怯怯靠墙撑站着的窦祺望，见她紧搂着身上这一件羽绒服，双颊红肿，脸上妆容凌乱，红唇擦花，双目里晶莹一片，脚上连双鞋也没有，“你一起吧。”
窦祺望拢紧外套，低着头呆愣地应了声，嗓里的哭腔还未消去。
三人走了两步，窦祺望就在后面赤着脚跟着，脚步虚浮，也不敢走快点和他们并排。窦祺恩叹了口气，回头蹲下道：“上来。”
窦祺望呆滞了片刻，抬头看着林时安。窦祺恩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好、好。”窦祺望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后背，卷缩着脚趾，眼角沁出眼泪来。
“你别吓她了，她刚”林时安刚开口，剩下的话就被窦祺恩强烈的眼神瞪回了嘴里。
窦祺恩背着窦祺望继续往前走，待进了电梯，声音缓了些开口问她：“你为什么给时安打电话。”
碰到事情不打电话找自己的哥哥妈妈，反倒打电话给不相干的林时安，难道笃定林时安一个瘦弱的女孩能及时赶到还把她毫发无损地带出来吗？
今天若不是窦祺恩和宋岑来得快，她们俩还真不一定出的了邱泽那门。
宋岑最是疑惑这点，窦祺恩自然也是，而且先他一步问了。
窦祺望双手握着拳，声音丝丝发颤，却在压抑着：“我我”
“你慢慢说，不急。”电梯间狭小，宋岑的声音坚定温柔，彬彬有礼之余更添皎月之气。
窦祺望掐着重点道：“我抢到他床头的手机，置顶的号码就是时安姐姐的，我来不及想了”
“什么？”
宋岑也不知脑子里冒出什么想法，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去摁九楼的电梯键。林时安垂放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急伸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你要干嘛？”
宋岑一字一句，眼尾泛着冷意：“上去把他打一顿。”
窦祺恩有意挑趣他，于是又问窦祺望：“你怎么知道那号码是时安的，备注了名字？”
窦祺望以为窦祺恩还在怀疑自己，怯生生又认真回道：“备、备注的‘时安宝贝’我想是时安姐姐接的也是。”
电梯门开了，林时安强拖着宋岑的手臂出去：“你别计较了，太冷了我们先回去。”
“还宝贝呢。”宋岑舌尖抵抵后槽牙，“他们邱家是穷的连给他看脑子的钱都出不起了吗？”
林时安两手环裹着宋岑的腰：“你别气了，明天你给他打笔钱资助他看脑子不就好了。”
“浪费资源。”
窦祺望趴在窦祺恩的背上，再度听他们谈论起邱泽，不禁有些胆战心惊，紧张得像绷紧了弦一样。
宋岑去刚才打篮球的地方把车开过来。窦祺恩把窦祺望放在后门外的石阶上，林时安乖乖地跟着在石阶上坐下，替窦祺望把羽绒服的大帽子戴上。
她学着当初宋岑接她走时候的样子，替窦祺望拢紧了些衣服，扣上衣领处的扣子：“别怕，我们先带你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宋岑好像是这样说的吧？那天带她走的时候。
宋岑的话总是特别能给人安全感的。不知道是他讲的话给的，还是他讲话的语调温柔。
“要、要送我回去了吗？”窦祺望忽的抓着林时安的手，眼中有些惊恐发酵，不时地瞟向酒店里面。
窦祺恩何等聪明，自然一眼看出端倪：“去我们那里，明河未央。”
窦祺望这才表情松缓了些，戚戚地靠进林时安怀里，闷脸在她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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