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只有一把匕首,陈家兄妹被吓一下也就算了。哪知,那小子的裤子里头好像缝了暗袋子,接二连三地掏出三把匕首来,除此之外还有油纸包着的小包药粉。

    那小子冷冷的眼盯着陈家兄妹俩人瞧了好一会儿,吐了一句,“想死还是想活?”

    淑芬愣了楞,正想开口,她哥已经说了,“这不废话吗?哪有人能活想死的,再说了我们才几岁,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这就不想活了。”

    “你这话说得。”淑芬听着怪别扭的,“祖母六十出头了,也还活得好好,不见得再过上十来年就不想活了吧。话可不能乱说。”

    她顿了顿道:“好了,我们都想活,我瞧着你的意思是想把你手里的匕首分一分?你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身上怎会准备了这许多东西呢?”

    想想也是,谁没事会准备这些!?

    换成她和她哥就完全没有。

    这小子不知是过着什么危险的日子,身上随时准备好了武器。他看起来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不知道打他的人为什么就没发现他身上藏了东西。还有,他被打的时候为什么没把匕首拿出来抵抗一番呢?

    淑芬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

    少年当然不会回答她这些问题。他把手中的匕首往前递了递说道:“一人一把藏好了。按着我对他们的了解,十有八九会对你们俩个下毒手,到时记得自卫,性命要紧。这是石灰,一人拿着一包藏在身上,打不过人家就冲他眼睛上撒,能救命。”

    情况听起来很凶险。

    淑芬迟疑着接过东西,抬眼细细地看男孩的眉眼,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邋遢,再怎么仔细也没法看清楚他的眉眼。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淑芬问。

    这个时候问起这个,男孩愣了愣,冷声道:“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今日若是好运,我们都逃了性命,往后在大街上遇着了,也只当从未见过。大家都是陌生人。”

    淑芬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她哥陈自如凑过来问道:“妹妹,你打算把东西藏到哪里?咱们又不能像这小子般藏在裤头里……”他说着止住了嘴,就算是亲妹妹说这些也有些难为情了。

    顿了顿接着道:“要不就藏在怀中,要不就藏在腰间了。别的好像也没地方藏了!”

    “嗯。”淑芬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匕首带鞘,否则到处乱塞指不定还会伤及自身。

    三人各自藏好东西,紧张地坐着不出声。

    出了城后,马车哒哒哒一直往前跑,跑了大半个时辰后慢慢地走走停停,最后停下来不动了。淑芬紧张的浑身僵硬,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她有些害怕外头的那些人把他们拉下来后直接找个冷僻的地方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反击了。

    她看了她哥一眼。

    陈自如显然也很紧张。

    ……

    马车的门帘一掀,外头有人沉声道:“到了,都出来!”

    兄妹俩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少年,对方点点头,将身子挪了挪,带头先行一步挪到了马车边,两只脚挂在了马车檐上轻轻一跳就下去了。

    外头有人发出“啧啧啧”声,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说道:“三弟,看来他们待你还是太好了,瞧瞧这身手,我看你天天都不吃饭也无碍。”

    这是什么人呐,这腔调叫人听了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淑芬胸口发闷,这人说话的语气叫人不舒服极了。

    “出来。”外头的人又在催了,淑芬无可奈何看了她哥一眼。陈自如这会子倒是不怂了,朝他妹妹点点头,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随即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妹妹的身前。

    淑芬手上的绳子绑的很松,随时都能挣扎开来。陈自如挡在妹妹身前,就是怕他们眼尖发现了。

    “唷,这是哪来的姑娘。”淑芬跳下马车的瞬间就看见一人。男子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绸缎直,腰间系着丝涤,挂着个圆形的羊脂玉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玉冠,肤色白皙,眉目清秀,可不知怎的给人一种面目模糊的感觉。

    一旁被称作老大的护卫上前一步道:“回爷的话,这是小人在府前捉的人。这两人鬼鬼祟祟盯着马车瞧,小人怕他们坏了爷的好事,就顺手捉了来!”

    什么叫顺手捉了来,他们是鸡还是羊。

    淑芬十分郁闷,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那人一眼。

    身着宝蓝色绸衣的男子居然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淑芬和她兄弟道:“先把他们关进柴房了,饿上一天,到了晚间就动手。”

    他把手放到颈间,做了个咔嚓割脖子的动作。

    淑芬身上的鸡皮又起了一层,深深地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陈家兄妹被护卫推搡着,跨过宅院高高的门槛,走过一条青石板路走进一个宽大的庭院,院中种着好些株腊梅,芬芳扑鼻。接着又往后头走,走着,走着,护卫们带着人往右手边一拐,那里是一排低矮的瓦房,走到底后打开门,一把将三人推了进去。

    护卫的力气很大,淑芬被推进屋子后,跌跌冲冲走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她两边看看,屋子里堆放了好些杂物,其中确有不少柴火。除了柴火之外,屋角竟还有腊肉、大米、番薯、鸡蛋之类的东西,这屋子想来是厨房里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既有吃食,还要在这里杀人,淑芬深深的觉得这屋子的主人十分不靠谱。旁的不说,就刚才那个宝蓝色绸衣男子活脱脱就是大变态。

    三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淑芬先忍不住挣脱开手上的麻绳,迅速拿走口中的破布。她现在饿得不行,胃里直泛胃酸。这破布塞在口中,味道难闻,让她觉得想吐。

    深吸一口气,她走到哥哥的身边,帮他也解绑了。

    随即再到少年那里帮他解开。少年的手腕上被勒出了很重的红痕,星星点点的血丝在不断的渗漏出来。淑芬怕弄痛,替他解绳索时,格外的小心翼翼。

    陈自如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透过门缝朝外头张望了一番,回过头来说道:“无人看守,不知道门是不是被锁上了,应该是锁上了吧?咱们带着匕首,要撬开这门应该不难。”

    “那里还有个木窗呢,就那么几根栅栏,想逃出这间屋子容易的很。”少年的语气很淡然。他背靠着墙坐着,双腿弯曲,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声道:“这蠢货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说是要杀了我,次次都那么粗心,他手下那几个人早就厌了他。”

    “什么意思?”淑芬有些怕她,少年看起来有点凶。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他的所作所为都和她平常认识的人不同。话里话外透着睿智。明明看起来年纪和他们差不多。

    “这不关你事。”少年又一次拒绝了她,“你只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有机会就逃,不要回头,也不用管我死活。”

    “等天黑了,你们就想法子逃出去。出了门往右手边走,走上一段路有个矮墙,翻出去就是后山。后山有狼,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少年一口气说完后,闭目养神不理他们兄妹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淑芬捧着肚子唉声叹气,她实在是饿得慌。屋角倒是堆着些吃食,可都是生的,没法吃。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沾着泥巴的地瓜和边上的生鸡蛋。

    再饿下去,她就要吃生鸡蛋,啃泥巴地瓜了。

    “这些鸡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要是不新鲜,吃下去搞不好会吃坏肚子。”陈自如摆出大哥的架势来,摸摸妹子的头发,苦口婆心地道:“好芬芬,你先忍忍,等逃出去了,我弄熟了给你吃!乖啊!”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淑芬嚷嚷道:“要不是你怂恿我,我早就把娘给我煮的寿面吃完了,还能饿到现在。你看看外头,指不定午饭的时辰都过去了。要是连晚饭都吃不上,呜呜呜,饿死我算了。”

    少年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瞪着淑芬怒道:“哭什么哭,命都要没了,还惦记着那些吃食,吃吃吃,不就一顿饭没吃吗?还能饿死!”

    淑芬小小声地辩解,“是两顿,打早上起来就没吃过。”

    少年:“我不是把鸡蛋给你吃了?吃了就忘,白给你吃了!”

    对哦,淑芬想起来,她还吃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鸡蛋。可这也不顶饿啊,吃了和没吃区别不大。

    她当然不会知道,少年已经三天没吃了,还把身上唯一的吃食给了她。

    金乌落山,天色渐黑。

    门外传来有人开门锁的声音,接着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人从外头走进来了。透过微亮的光线,淑芬看见走进来的是白天那四个护卫中的两人,其中一人就是带头大哥。

    他对着身边那人道:“你带着他们去后门解决了,手脚利索些,到时也别费手脚埋了,到了半山腰直接推下去就行了。”

    说着又指向少年道:“你,跟我走,爷有话问你。”

    淑芬闻言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跳到她哥的身边,紧紧地挨着他,瑟瑟发抖。少年站起来身来,从他们的身边檫肩而过,微微点了点头。

    淑芬估摸着他的意思就是叫他们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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