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博伟的男子自淑芬进来以后,眼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此时,见老太太态度冷淡,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道:“洪昌兄弟如今可是出息了,在姑娘们面前颇为吃香啊!若真是合不来你们也别恼,小生亦姓周,名博伟,如今也算是有功名在身,中了举人,家有良田千亩,你们看我如何?”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沈氏涨红了脸,颇为尴尬。

    她刚才就瞧出来了,这周博伟显然是周老太太相中的人。

    周老太太的身后站着两名年轻女子,看着和淑玲、淑芬年龄差不多,若不是他们贸贸然地闯进来,今日这场相看有可能就成了。

    周老太太就算是真贪财,这会子在这个举人爷面前也不能承认了。他们周家说不定真的什么都没有,现下指望着打着书香门第的旗号,将两个闺女先嫁出去。

    至于周秀才要娶妻,反倒没那么急了。

    沈氏上前一步,肃脸道:“这位公子莫要说笑。今日是我们想错了,也来错了,我们这就回去,叨扰了。”

    她说着走到陈良瑞面前道:“二伯,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陈良瑞常年在外头与人打交道,也不是个蠢笨,顶多就是对女儿有些宠溺。现下这情况他也看着不太对劲,上头拉了一把淑玲,硬是把她从屋子里头拉了出来。

    淑芬默默跟着没出声。

    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人从身后拉住她的胳膊道:“这位姑娘,小生冒昧了。”

    淑芬用力地想挣脱他,火大地说道:“知道冒昧你还拉着我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拉拉扯扯地算怎么回事。”

    周博伟立刻就放开她,笑道:“小生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可曾婚配?”

    淑芬傻眼了,她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她喃喃地叫了声:“娘!”

    沈氏听见她的喊声,转过头来,看见这光景走了回来,拉了淑芬一把道:“这位公子请你自重,我们要回去了。”

    淑芬跟着沈氏上了马车,她僵硬地坐在马车上,不敢回头看。倒是淑玲掀起马车帘子来回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道:“他倒是个多情种,现下还在门口傻站着呢!”

    沈氏快给她气死了,一口气憋在胸口,感觉再不说上几句就要吐血了。

    她咬牙恨声说道:“你妹妹可不像你这么恨嫁。她还小,你莫要乱说话羞辱她。今后你的事情再也别来找我,就算淑芬她爹爹生气,我也不会帮你了。你想要如何自己瞧着办吧!!”

    淑玲往马车的角落里挪了挪,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沈氏气得够呛。

    回了城,进了家门,沈氏和陈良瑞站在屋檐的廊下说了几句。

    沈氏把她看到的情形和心里头的揣测细细地说了说。虽然心里头很气,但她也不想自己相公和兄弟之间无端生出嫌隙来。

    陈良瑞心思虽然没有沈氏那般细腻,但也晓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情委实不能干了。听了沈氏的分析就更加羞愧了。

    他道:“弟妹,这一回真是叫你为难了。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对方没有诚意结亲,咱们再怎么用心也没用。”

    沈氏道:“是啊!还无端坏了女孩子的名声,女孩子家就该矜贵些,仔仔细细看好了人家,三请四请才同意婚事。你上回就不该在他们家直接点头同意了。再有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拢总只有一个闺女,也不能太过宠溺了,你要为她多想想,不能由着她说是风就是雨的了。”

    陈良瑞连连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带着女儿回去了。

    沈氏哀叹了几句,怔怔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来操持家里头的事。

    淑芬在家玩了半日,第二日依旧去爹爹铺子里头帮忙。

    陈良柱这几日倒常在铺子里头待着,他想请个机灵些的小厮。上个月他去扬州收粮食换盐的事情一来一回换花了近十日。

    这十日里他人不在铺子里,陈自如两头忙不过来,光靠一个平常就只送货的老头子实在不行,就直接把铺子给关了。这么一来也损失也不少银钱。

    庄三爷叫来帮他的林管事带着他办完了官府的文书和换盐的事宜,收了他十两银子说好下月再来,人就没出现过。

    陈良柱原还以为他会日日在铺子里头帮衬呢,毕竟十两月银可不少。等人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是他的眼界狭隘了,这大户人家的管事就是不一般,只怕挣的银子比他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挣得还要多。

    现下他能做的就是再找一个人来做事,多出些月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人要精明能干,在他外出的日子里能把他的铺子给看住了。

    淑芬只能帮忙收收银钱,记记账,有人上门来谈生意,她应付不来。

    他写了一张请人的告示贴在门口,等人主动上门。除了他这里,在另外一家粮食铺子门口,还有陈良瑞在操持的茶叶铺子门口也贴上了相同的告示。

    春日的午后,暖风吹来叫人昏昏欲睡。

    这时辰街上的人最少,陈良柱捧着一杯酽茶慢慢地喝,淑芬支着下巴在打瞌睡。店铺的门口不知何时起蹲了一只黑猫,从来没见过,不知是哪来流浪猫。

    “真安静。”陈良柱自言自语道:“好些日子没这么安静了,街上都没人。大家都去哪儿了。今儿生意可不太好啊,早起到现在才卖了二十斤大米出去,亏得这铺子是已经买下来了。”

    “那你还想花个二两银子请人!前儿沈伯伯说要把他家远方小弟,送来给你当学徒你还不要。那个不用出月银,只需管吃管住就成了,多划算啊!”

    淑芬并没有睡着,听着她爹絮叨,立刻就接话了。

    “哎,你不明白。”陈良柱道:“上月的三百斤盐还没卖完,这月又要去领三百斤盐了,我这一走就是十天,不请个像样的人来做事,你爹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做不下去还硬要做,我说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一把尖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淑芬好奇地探头去看哪个人这么多嘴,只见周明月穿着一身明亮的红衣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还真喜欢红色的衣裳。淑芬好奇地盯着她看,里头是一身交领红色齐腰襦裙,披着大红色的披风,脚蹬鹿皮小靴,看着像个武将家的女儿。

    但英国公家如今都没人在朝做官,有些落魄了。

    但公候人家再怎么落魄,跟小门小户也还是不能比的。

    淑芬站起来迎她,气气地寒暄道:“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坐,我这里没什么好吃的,你想吃些果子,还是喝杯清淡的绿茶。”

    “都端来吧。”周明月似乎对她的气很满意,自己找了张圆凳坐下了。

    陈良柱从自家闺女那里听说过这位小姐,后来还在林管事那里打听过,英国公府确实有这么一位嫡女,行事和一般的闺秀不同,从小家里就请了会武功的女道士,一直练着……

    林管事说起这位来,表情也有些怪,只说了一句对我家三爷颇为上心,别的就不肯再多说了。

    陈良柱也很好奇,这位正经小姐出门从不带丫鬟小厮,也没个嬷嬷跟着,家里头怎么就这么放得开呢?这满京城其他的闺秀也不晓得是怎么看待这位的。

    他这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主动去和人家小姑娘搭讪,只好在一旁站着,僵硬地看着外头。

    淑芬端了两杯绿茶和一盘子果子来放到茶几上,气道:“姐姐喝茶。”

    周明月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抬眼与淑芬对视,目光冷冷地道:“我听说三爷最近给了你们家一份盐引。上回我来找你,想同你一起做贩盐的生意,你说你是女儿家用不着为家里头挣银钱,怎么换成三爷来叫你做,你就愿意了?”

    她的语气实在是咄咄逼人,陈良柱站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主动走过来道:“这事和小女无关,是小人在年前救了一回三爷,三爷为了感恩才叫小人得了这好处。芬芬小孩子家哪会做生意,您愿意帮她,她也不成啊!”

    “是吗?”周明月道:“那我救了三爷可不止一回两回了,怎不见他感恩?”

    “这……”陈良柱傻眼了,心道这我怎么知道。

    “姐姐要去问三爷啊!问咱们哪里能够知道!”淑芬实话实说,“我们拢总也就见了他一两回,要论起亲疏来肯定比不过姐姐。多半三爷是把姐姐当成了自己人,才没有感恩的想头吧。或许都攒着,等着一次性给姐姐报恩呢!”

    “你倒是会说话。”周明月给她说得没脾气了。

    半响呐呐地道:“我也是太久没见到他了。从过年那会起,细算算三月有余了。从前他在外头住着,我晓得他在哪里就时不时去看看他,能帮就帮帮他。自打他回了侯府,我是一回也没见着,送了帖子进去,也如石沉大海般毫无音信。”

    她说着说着,又气了起来,恶狠狠地问道:“你又是在哪里见的他?”

    “庄大叔来找我们的啊!”淑芬想了想宽慰她道:“过完节,我们也没见过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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