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庄泽成难以置信地道：“牡丹轩中都是她的人，谁会给她下毒，真是怪事。”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淑芬柔声道：“我先送你回院子，再去那边看看。”
淑芬嫁过来这些日子，其实还蛮好奇牡丹轩的情况。她不是个胆小的性子，闻言便道：“我也想去瞧瞧是那边是这么回事，你带我一起去吧。”
庄泽成一心想护着她，“你别去了，那里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指不定就会出些幺蛾子，你好生回去歇着，乖啊！”
淑芬摇头，“我想去！”
庄泽成摇头，向前走了几步，见她一直跟着就继续往前走，绕过游廊，走过假山，前面是一条三岔道。他往右手边一直走，身后传来淑芬恼怒的声音，“走那边就回去啦，你当我傻子啊！往这边走才是去牡丹轩的路。”
庄泽成停住脚，无奈地道：“好好好，都依你。不过去了那边你要跟着我，切莫乱走。”说着转过头来对跟着他们回来的萧城夫妇道：“既如此你们俩也跟着一起走一趟，萧家娘子你要多看顾夫人一些。”
林氏温顺地点头。
牡丹轩中好多下人在院子中站着，一眼望过去起码有三十来人。
淑芬跟着庄泽成穿过游廊走进屋内，转头看见外头那些人的眼神都在看她们。林氏跟在她后头小小声地说道：“这些人看起来都怨气好重啊，她们怎么了？”
淑芬转过头来朝林氏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慌。
屋子里头暗沉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像是寺庙里的熏香又不完全是。
老侯爷坐在堂前的红木椅子上喝茶，见两人进来点点头说道：“你们来了，过来这里坐。”
庄泽成和淑芬一前一后地坐下了。
老侯爷冷哼一声道：“人在内室睡着，叫胡太医来瞧过了，确实是中了毒。据胡太医说这毒十分稀罕，是湘西山中异族炮制的毒药，无色无味，七日内若不服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淑芬一听吓到了，惊呼一声道：“这么厉害！那怎么办？”
老侯爷睇她一眼道：“我已经命人去找霍家人了，等他们来了再说。”
淑芬暗自琢磨，周氏既然姓周，起码她爹爹是姓周。她在庄家出了事，庄家不遮着掩着，也不找周家人出面，反而去找霍家人。这霍家是怎么回事？侯爵大户人家果然是复杂，叫她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
又听得老侯爷道：“我听说太后娘娘赐了两个姑姑进府，人呢？”
庄泽成冷冷地道：“是我失察了，这就命人将这两人带回来。”
老侯爷瞧着他啧啧两声道：“果然是温柔乡啊，太后赏赐下来的人你都这么疏忽。这事多半和这两人有关，不过正好给我们递了机会，将这牡丹轩的人手都撤了。我看外头这些人碍眼已久。”
“老禹。”
老侯爷喊了一声，一个站在屋角模样精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应了一声道：“侯爷有何吩咐。”
“把外头这些人都给我轰出府去，找个人牙子卖了，不拘多少银子。现在就办！”老侯爷盯着老禹道：“在你办完事之前，不准霍家人进府，明白了吗？”
“是！”老禹响亮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事情来得又快又狠，把淑芬都看傻了。
老侯爷睇她一眼道：“这孩子恐怕是没见过这阵仗，看着都傻眼了。莫要把她吓坏了，带着她先回去，周氏的事有我在。不日就要启程去福建，你可叫人在那边置办庄子了？”
“有。”庄泽成回道：“孙儿打算早些启程去福建，先将她安顿好了，再回来领兵前往。”
老侯爷点点头，挥手叫他们出去。
淑芬沿着游廊走出去。
那个叫老禹的管事带着好几个佩剑的兵士在往外赶人了，四周哀嚎声一片，听着怪瘆人的。其中一个老妇大声喊道：“我是姑娘的乳母，你们不能把我卖了，凭什么随意把我发卖！小姐，救我，救我！！”
淑芬抖了抖，浑身上下鸡婆疙瘩都起来了。
庄泽成拉住她的手快走几步，低声道：“都叫你不要过来，偏你非要来。别管她们了，我有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淑芬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我有几处庄子，你选选想住在哪一处。”庄泽成道：“去我书房里瞧瞧地图，你选一个。很快我们就要启程了。”
“哦。”淑芬有一种不太现实的感觉，始终没觉得自己真的要离开应天府了。
两人一起走进了浮华草舍，淑芬一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庄家两兄弟，开口就问：“过几日就要去扬州拿盐了，你们俩来这里作甚？难不成也萧城一般跟着我，不要爹爹了。不成不成，这可不成。”
庄家老大庄永明笑着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姐莫慌。叔叔即将启程跟着小姐前往福建，我们俩今日是跟着林管事过来看望叔叔的。”
“哦。庄大叔去哪里了？”淑芬好奇地朝屋里张望，“林管事也不在啊？”
“叔叔和林管事一起去银庄换银子了，说带着路上使，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说让我们用了晚食再回去。”庄永明恭恭敬敬地道。
“那你们别在门口傻站着，进来坐。”淑芬一边招呼林氏安顿庄家兄弟俩，一边跟着庄泽成进了侧屋书房。
庄泽成随手关上了房门，拉着淑芬的手走到书桌前道：“坐。”
他拿开一张地图，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是泉州府，我带五万精兵在此处驻兵抗倭寇。倭寇多从海上来，因而内陆就安全许多。这里是建安，古来繁华，不少人在此处买卖木材用来建船。前些日子我派人在建安买了一个田庄。听说有山有田还算不错，离建安城也很近，想买些什么都方便。”
“那挺好的呀。”淑芬想了想道：“你说让我选，还有哪里？”
庄泽成看了她良久，眼中的眷恋拥抱着她。半响苦笑道：“我也不晓得我为何这样。明明建安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却忍不住在安溪又买了一个庄子。那里离泉州很近，骑马跑上半日就到了。”
淑芬望着他笑，指着建安道：“那从泉州到建安要多久。快马加鞭要跑上两日吧。”
庄泽成一把收起地图道：“不选了，我们去建安。我得空便去建安瞧你。”
“我再看一眼嘛。”淑芬还想再看，庄泽成已经将地图收进匣子里放起来。
他轻轻拉了淑芬一把道：“我们来商量别的。我叫人接了龙凤斋的差事，明日林管事带着他的家人和三叔一起就先行一步前往建安。我让他们在当地买几个做饭洗衣的婆子和做杂事的人。林管事还会在建安买上几个买卖木材的铺子，都记下你的名下。我还有几处买卖盐引子的人手，到时一并交给你管着。”
淑芬跺脚，“这叫商量？庄三爷，你这是拿我当苦力使，这么多我呐管得过来？我不依！”
庄泽成一把搂过她的腰，“什么庄三爷，叫我韵卿，我爱听。”
“哼。”淑芬不理他。
庄泽成无奈道：“这不多啊！你不想替我看着银子吗？等我上了战场，这些事都交给下人，无人看管着，哪里放心。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我们魏国公府的产业远不止这些，不然当初为何争斗不休，你还记得我那嫡兄吗？”
淑芬回想当日，不禁摇头，“银子虽好，丢了性命却是不值。”
她抬头看了庄泽成一眼，轻声说道：“我替你看着就是。”
庄泽成望着她笑，“我们早些启程可好，三日后就出发，我想在建安多陪你几日。”
“这么快！我还没收拾衣物，好些惯用的东西都在家里头呢！”淑芬急了。
“别担心，皇上许了我十五日的假，明日我就陪你回家收拾。缺什么叫萧城去买。”庄泽成笑着捏捏她的脸，“只要不忘记带上银子，缺什么都不要紧。”
接下来几日，淑芬起床后就往娘家跑。
庄泽成像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般每日跟着她走进走出，在陈家吃吃喝喝到了天黑了才回浮华草舍。
到了第三日上，沈氏替淑芬收拾好日常穿的旧衣，抱着她哭了一声道：“你这孩子当真要把家里头的东西都掏空，也不给娘留些念想。你这一去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来。”
“打完倭寇就回来了。”淑芬天真地说道。
“倭寇流肆已有三年了，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赶跑的。小侯爷是武将，就算真把倭寇赶尽杀绝了，指不定皇上还会派他去别处保家卫国。”
沈氏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淑芬道：“外头人都说魏国公府要出大事了，说霍家人日日往你们府里头跑，你可知是怎么了？！”
淑芬这些日子都挂心自己要去建安的事，再加上庄泽成天天陪在她身边就没想到这些。
沈氏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这几日都没去牡丹轩，也不晓得周氏是不是还活着，霍庄两家会不会大打出手。
她的相公急着带她离开应天，恐怕也是怕她卷进这祸事吧。
看了一眼沈氏，淑芬决定不把实话告诉她，省得她担心。
大事有老侯爷把持，也轮不着他们担心。
“多半和老侯爷有关。”淑芬淡淡地道：“朝堂上的事也轮不着我操心。就算想操心也操心不来啊！”
淑芬说着摇摇沈氏的胳膊问道：“应天到建安坐三日马车就到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娘什么时候来建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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