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岩坐对面,手在桌子底下搓着,捉奸在床既视感:“这件事是个误会。”

    “和我没有关系。”逸敏几次想走,傅星岩总能闪电般抽出手把她拽回去。

    傅星岩唯恐她会对程眉发难,低声下气说和程眉无关,他会解释清楚,就这么把逸敏从山上扯到了早茶店。

    “逸敏。”傅星岩颓废了,“听我说完好吗?”他恳切而痛苦地,昔日嘻嘻哈哈大男孩,也在感情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为了向海。”他说。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程眉眼睛进了沙子,你帮她吹。”

    吹着吹着,嘴唇就贴在一起了!

    多么自然而然,多么一目了然。

    “是她……”

    说到这,傅星岩就不知如何继续。

    错不在程眉。

    一切都是他的错,不应该答应程眉,最后一次陪她走一走。

    山上没有星星,他鬼迷心窍。

    山上也没有风,程眉迷了眼。

    他说看医生,她说不要。

    “进了沙子,不吹出来会划伤眼睛。你不帮我,我的眼睛没准就瞎了。瞎了更没人要我了。”

    傅星岩哪懂女孩子心里弯弯绕绕,叹口气,俯下身。

    “太高了,吹不到。坐下。”

    他坐下来。

    “把右腿放到这边,这样才方便。”

    程眉埋怨他磨磨蹭蹭,纠正调整他的坐姿。

    不知不觉,他就和程眉面对面,跨坐在长凳上。

    程眉眼睛里有一小段睫毛,傅星岩轻轻地帮她吹了出来。

    本身坐姿就很诡异暧昧,吹睫毛这种事又让这种暧昧升了级。

    “亲我。”程眉说,傅星岩被呛了一口,起身想走,程眉死死攀住他的脖子,就这么吻了上来。

    “昨天晚上,童老师病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都不接,还以为你们都睡了,原来是……”

    画面太过龌龊,逸敏都没脸往下说。

    “童老师病了?”傅星岩惊讶,“你给我打过电话?”

    “对。”

    “我没听见。”

    傅星岩拿出手机,果然有未接电话,只是手机不知何时变成了静音。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医院。”

    “现在不是探望时间。童老师不方便会。”

    逸敏披上外套,“至于你和程眉的事,你没必要向我解释。向海才需要。”

    “不行。不能让向海知道。我是喜欢程眉,那是以前,当我知道她更想和向海成家之后,我就放弃了。虽然很痛苦,但你相信我,我真的决定放手了。”

    傅星岩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刮子,怎么在感情方面总是拿不起放不下,简直枉费国家培养。

    “你确定?傅星岩,你知道你这样做,不止伤害向海,还会伤害另一个女孩。”

    “另一个女孩?谁?”傅星岩眉毛一跳,他从来没和其他女孩有瓜葛啊。

    “盼盼。”

    “唐盼盼?”傅星岩松了一口气,“我和她是哥们。”

    “你拿她当哥们,她可没拿你当哥们。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告诉盼盼,免得影响你在她心中的形象。但是,对向海,你必须有个交代。”

    明明没有关系了,不知为什么,还是替他不平。

    “只要不告诉向海,你放心,明天,去医院看完童老师,我就回队。再也不和程眉扯上任何关系。”

    队里正好选调人援疆,或许,到那最艰苦最遥不可及的地方,才能涤荡他不再纯净的灵魂。

    现代社会,联系一个人很容易,拉黑屏蔽一个人也很容易。

    傅星岩当着逸敏的面,删掉了程眉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退出了班级群。

    逸敏回宾馆,头疼得厉害,又吃了一片止疼药,睡了一觉,醒来简单洗漱,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

    “苏逸敏!”程眉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妆也修饰过,正俏丽地站在宾馆大堂。

    她不是因为羞耻落荒而逃,她只是赶回去,精心打扮了一番。

    逸敏对她最后一点幻想破灭了。

    “你对傅星岩说了什么?”

    逸敏没理她,绕着她走。

    “你挑拨离间成功了,傅星岩和我断交了。这下你满意了?”程眉掰了她一道。

    逸敏甩了一下肩,嫌恶地撇开。

    程眉不依不饶:“唐盼盼喜欢他,他却只喜欢我,你为唐盼盼出头?我劝你省省心,唐盼盼又胖又丑,傅星岩这辈子都看不上她。还有,你挑拨没用,从初中开始,只要我勾勾手指,傅星岩一准过来跪舔。”

    程眉秀眉挑起,洋洋得意,冷不丁啪一声,脸上挨了一掌。

    逸敏捏住她想打回来的手,咬牙切齿:“程眉,你没资格和盼盼相提并论。傅星岩是喜欢你,可你喜欢他吗?你不过是利用别人对你的喜欢来恶心伤害其他人。”

    程眉脸上五根手指印,火辣辣地疼。

    逸敏的眼睛在喷火,要不是有人走过,她想多扇程眉两巴掌。

    “你和傅星岩断了便罢了,如果还脚踏两条船,伤害向海和盼盼任何一个,我绝不饶你。”

    程眉突然冷笑,反手甩了逸敏一耳光:“别以为你很高尚。不也撬别人墙角吗?你敢说,昨晚没和向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道血流从逸敏嘴角流出来,血腥味在口中弥散,逸敏顾不上吐和咽,气得脸色紫涨,前胸不断起伏,“你!!!”

    “我给向海打电话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程眉得理不饶人,半个身子往前挺。

    “我们在出租车上,什么也没做。”

    “喲。你没有对他存着心思,出了事会第一个给他打电话?”

    程眉居然恶人先告状。

    “我给你们打了,你们谁也没接。我才给他打电话的。”

    “我看看。”程眉划开手机,调出未接电话,“不好意思,没有。”

    逸敏也把自己手机给她看,上面六个未接通电话。

    “看来你是故意不打通,好找借口打给向海。”

    逸敏平时应该像程眉一样,多看看《演讲与口才》,学学她的巧舌如簧,信口雌黄。

    “你爱信不信。”

    “我信向海,他是我未婚夫,我当然信他。我只是不信你。”程眉轻笑。

    辩论实力,逸敏甘拜下风,她也不想站在大街上像泼妇一样拉扯争吵。

    程眉奉行的却是“致人而不致于人”,逸敏给她和傅星岩打电话的时候,她已开始盘算。

    要不是出了事,逸敏是绝对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她故意不接,逸敏找不到他们,最后一定会去找向海。

    先抓住向海的把柄,占领道德制高点,她和傅星岩的事,哪怕东窗事发,也会被理解被体谅。

    她成功了。

    “你离开向海,我就离开傅星岩。”程眉长长的,血红色的指甲在逸敏眼前划过,“否则,你也知道,如果我不主动离开,傅星岩的心里永远只有我,唐盼盼一点机会也不会有。”

    “你真恶毒。”

    “呵~~”程眉呲了呲牙,“比起你和许家,我这点小伎俩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感情,不得已而为之。”

    程眉的理直气壮令逸敏大开眼界,世界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不怕我告诉向海!”逸敏耸开她。

    “告诉吧!反正,无论你说什么,向海也不会和我分手。”

    恬不知耻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逸敏承诺过傅星岩,不会告诉向海,可任由向海一辈子和这个女人绑在一起,她怎能不心痛和惋惜?

    程眉趾高气扬走后,逸敏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刚才那段对话,一个字不落,悉数录了进去。

    逸敏犹豫着要不要删掉,思索良久,决定先保留一段时间,观察程眉是否兑现。

    十月的风徐徐吹来,周围逐渐朦胧。

    逸敏去童老师家拿了铁盒子,从冰箱里薅了个冰袋,贴了一路,进门之前,特意照了照,确认挨打的痕迹并不明显,这才敲了敲门,随后拧动把手。

    病床上没人,只有贺向海站在窗前,听得动静,他回过头来。

    “她们在卫生间。”向海说,嗓子是哑的,黑眸深不见底。

    “哦。”

    卫生间的灯亮着,虽然门关的严实,贺向海作为男士还是主动地离远了。

    逸敏放下东西,外面喧闹,显得房间尤为静谧,逸敏无所适从,立刻拿起手机,在相册、上浏览了一圈。

    “逸敏,你来啦。”

    唐盼盼扶着童老师,总算出来了。

    逸敏呼出一口气,收起手机,过去搭了把手。

    “东西带来了吗?”童老师坐定后问。

    “带来了。”

    逸敏拿过那个铁盒子,“在这里。”

    童老师抚着盒子,说:“盼盼,把门关一下,我有事要跟逸敏交代。”

    “跟我?”

    “对。”

    “需要我们回避吗?”唐盼盼说。

    “这个盒子是你妈妈临终给我的,让我代为保管。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打开过。盼盼和向海不是外人,听听也无妨,再说,这里面涉及财物,他们留下,也算作个见证。”

    “好呀,好呀。”唐盼盼手舞足蹈,比逸敏还激动。

    逸敏答应了程眉,不再和向海有瓜葛,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向海牵涉进来。

    她看看向海,向海识趣地说:“童老师,公司有点事,我到外面处理一下。”

    逸敏和唐盼盼分坐在病床两旁,忐忑又紧张,尤其逸敏,母亲决绝地把她赶走,就是不想认她这个女儿,没想到最后还会给她留东西,她内心五味杂陈。

    盒子打开,四只眼睛一眨不眨。

    里面一张银行卡,十年以前刷磁条的老式卡,样式虽老,但整张卡光洁如新,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卡旁边套着一个小盒子,上了锁。

    “淑慧说,这是你爸爸留下的。”

    逸敏手开始颤抖,爸爸去世的时候,逸敏看到和爸爸相关的物品就哭个不停,妈妈烦她,趁她不在家,把爸爸所有日常用品都扔了。

    骤然接触爸爸的遗物,勾起逸敏对爸爸的思念,止不住眼泪滂沱。

    “你是现在打开,还是回去看?”

    “打开。”逸敏拿起旁边的小钥匙,颤抖着将钥匙插进去。

    里面两张出生证明,一张被血染透,血早已干涸,留下一圈墨黑色血渍,但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

    许珊,女,身长51c出生体重2800,36+6,出生日期1991年7月28日16:00,顺产,母亲溪岱恩,父亲许漱石。

    另一张证明却写,苏逸敏,出生日期1991年8月29日,母亲于淑慧,父亲苏时雨。

    其余信息一模一样。

    童老师叹息,原来如此。

    半年前见于淑慧还小腹平平,半年后,她就和苏时雨奉子成婚。

    原来是为了把溪岱恩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他们才匆忙结婚,以便重办出生证明。

    转来转去的四角关系,真真一段孽缘!

    想当年,政法系成绩优异的溪岱恩,没有选择大三就被高院要走、前途无量的苏时雨,偏偏要和流氓头子许漱石纠缠不清,实习期间,为了帮他脱罪,偷走证据,毁灭证物,判了一年有期徒刑,毕业证也没拿到。

    刑满释放后,溪岱恩不知悔改,和许漱石公然同居,老父老母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

    许漱石做着刀口舔血的营生,过了今天没明天,溪岱恩跟着他东躲西藏,不见天日,许漱石出了事,还需要她出面找人帮忙。

    她跟许漱石走的时候已经众叛亲离,同学唯恐避之不及,也只有苏时雨不计前嫌,跑前跑后。

    溪岱恩被仇家打成重伤,出钱给她看病,在医院照顾她的不是许漱石而是苏时雨。

    每每想起这些,童老师就感慨溪岱恩瞎了眼,倒了霉才会爱上许漱石,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他颠沛流离。

    到后来,许漱石欠了巨额债务跑路了,而溪岱恩也没了音讯,约莫过了半年多,传来了她的死讯。

    童老师和于淑慧是发小,尽管有怀疑,可于淑慧到死都没告诉她,逸敏原来是许漱石和溪岱恩的女儿。

    养情敌的女儿十八年,于淑慧也是够隐忍够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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