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向海从一个褐色牙钵里筛了一杯怪异的液体,双手恭敬地呈到许叔面前,“请喝茶!”

    “别妄想一杯茶就笼络我。”许叔态度冷冰冰,手却接过了茶,“你们的事我老头子不掺和。”

    向海笑道:“我晓得。晚辈只是想和您喝几杯茶。”

    许叔撇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喝了口。

    “怎么样?”向海望着他,期待地问。

    “一般。”许叔语气寡淡。

    向海往钵里多加了点芝麻:“再尝尝这杯。”

    “还差点火候,不过,年轻人做到这程度已经不错了。”

    向海低眉顺眼:“您老人家喜欢就好。”

    许叔早年在家聚居的地方做了二十多年生意,入乡随俗,渐渐地习惯并喜欢上了擂茶,别的茶再昂贵稀有也入不了他的眼。

    许叔喝着茶,一面x光般打量着向海。

    家擂茶,制作繁复,不光有茶叶,还要加入葱姜蒜和豆豉,味道怪而冲,别说年轻人就是许叔这个年纪的也很少喝了。

    他不信这小子搞这么一套动作,只是单纯地请他喝茶。

    作为许家老人,许叔辈分比许漱石高,族中别的老人在许漱石金山上坐享其成极尽奢靡,他却宁可给许家看房子领一份微薄的薪水,也不要许漱石给的千万分红。

    因着这份心高气傲,他是少数几个赢得许漱石尊敬信任的人。

    向海也是看到桌上褐色牙钵和茶叶芝麻,上网仔细研究了一番,现学现卖讨这位许家人欢心。

    几杯茶下去,许叔开始给向海讲这座园子,哪里的石头是从太湖运过来的,哪里铺的碎瓷片是景德镇地底下挖出来的皇帝贡品……

    向海听得兴致盎然,坐到快十点才挪了挪身子。

    许叔自己添了杯茶,挥挥手:“行了,上去叫她吧。大好春光,小两口多去外面走走,别陪我老头子喝苦茶。”

    向海躬身而起:“那我上去了。许叔您慢慢喝,喝完了我还给您擂。”

    许叔瞥了他一眼:“不必了。别花心思在我身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她老子。他可没我这么好糊弄。”

    向海直起腰:“我会的。”

    他没有说一句请许叔帮忙说好话,没有要求许叔不要跟许漱石告状,一径上楼去了。

    许叔握着杯子,仰头把茶都喝了。

    逸敏陷在床上,听到向海的声响,很想有点反应,但她手脚软得起抬不起来,只能一动不动窝着。

    窗帘徐徐拉开,阳光倾泄进来,灿烂温暖,明亮却又不刺眼。

    昨夜留在各处的暧昧气息逐渐化作清明时节清透明媚的味道。

    “起来了,”向海俯下去,撩开她的发,在额头上吻了吻,很有自知之明地把她抱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窗外一汪碧绿映着蓝天白云,春雨过后,湖对岸漫山桃花红灼灼地盛开,云蒸霞蔚极为壮观。

    逸敏岌鞋走上阳台,在清润的空气里抻了个长长的懒腰。

    向海把外衣披到她肩上,环住她,在她脖颈上落下点点轻吻:“先下去吃饭,吃了饭,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享受春光。”

    逸敏受不住痒,扭头,寻到他的唇。

    向海比逸敏高六七公分,逸敏仰面,向海只需低一点头,姿势便恰到好处。

    向海拥着逸敏,逸敏反手抱着他的头,闭着眼,任凭向海在她口中吸/吮啃噬,任凭她的柔软被向海的柔软缠绕搅动。

    逸敏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什么蛊,否则怎么这么激烈露骨的举动不仅不拒绝反而很期待很享受。

    手牵手下楼时,逸敏望望身边的人,满园春色和他一比好像也逊色很多。

    “想什么呢?”向海弹了下她的鼻子。

    “没什么,”逸敏冲他笑笑。

    “承认吧,你想的是再也离不开我了。对不对?”向海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嘴角的笑满满的都是得意。

    逸敏无语,看向海翘起的嘴角,把他的手拉到唇边,咬了两下。

    “少自作多情,我怎么离不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话还没玩,向海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别离开我!”

    逸敏眼睛眨了眨“如果离开呢?”

    “我会死!”

    向海一改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好像说的真是一件性命攸关的事。

    “我真的会死。”向海重重地重复。

    逸敏怔愣地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待嘴上的手离开,一字一字说:“我也是!”

    错过十年,煎熬了十年,他们再也经不起离别了,哪怕只是一个玩笑。

    下楼吃了饭,许叔说备了船就栓在门口小码头那。

    逸敏说了谢谢,拉着向海泛舟湖上。

    向海摇着桨,逸敏坐在另一头,用手舀着水玩,小船晃悠悠不紧不慢朝对岸桃林荡去。

    桃花娇媚,粉嫩得像少女的脸。

    逸敏穿了一袭红色纱裙,上面白色开襟衫,到半腰的头发随意散着,发梢弯了几弯,发色乌亮,衬的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欺霜赛雪滑腻如酥。

    人面桃花,向海不知自己沉醉在春风里还是沉醉在爱人的容颜里。

    逸敏踩着软湿的泥土,在花丛里穿行“花谢花飞,要是有壶清酒就好了。“

    向海松开她:“等着,我给你变出来。“

    他果真从草丛里拖出一个塑料箱子。

    箱子里有野餐布,面包,清酒,甚至还有两只十分应景的青瓷酒杯。

    逸敏看向海一一摆好:“什么时候藏的?“

    “某个自称不睡懒觉的家伙睡懒觉的时候。”向海摆着餐具不忘取笑她。

    逸敏朝他丢了两根草:“还不是你?不让人好好睡觉。”

    逸敏以为他说“夜以继日”是玩笑话,没想到,他真的会一字不落认真实践。

    “我不让你好好睡觉?请问苏小姐,快天亮那次是谁挑弄再来一次的?还有,刚刚阳台上,谁先说想要的?”

    贺向海得了便宜还卖乖,逸敏又羞又气,捡了根树枝追着他打。

    出了气,也累了,逸敏气喘吁吁坐在餐垫上,向海挨到她身边,偏头啄她:“苏小姐,现在我想要。”

    逸敏睁大眼睛,真不敢相信他还有精力和余量

    向海坏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傻瓜,骗你的。”

    他的手臂搭过来,逸敏往后一仰,他搭了个空。

    向海顺势拉着她,并排躺在垫子上,看桃花在蓝天下随风摇曳。

    向海每年都来岱石庄园,自然见过桃花灿烂,只是当年只有桃花笑春风没有人面相映红。

    桃花纷纷扬扬,飘到空中,落到树下两个人的脸上身上。

    向海睁开眼,伸手接了一片,再看看身边的人。

    桃花带雨,人面含笑!

    向海起来斟了两杯酒,沐浴在阵阵桃花雨中,浅酌低语。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曾经遥不可及,如今成为了现实。

    向海双目微醺,逸敏的脸爬上了红晕,一阵风起,落下胭脂花瓣,花瓣打了个旋贴在逸敏额上。

    “别动,“向海一手擎着酒杯,另一只手撩逸敏头上的花瓣。

    冰凉的手触到温热细腻的肌肤,动作骤然停滞,修长的手指顺着鼻梁滑到微张的红唇。

    唇齿相扣,悠远绵长,他们贪婪地攫取对方口中的气息,任由花瓣飘到杯中,落了满头。

    酒杯不堪握,手无力地垂下,酒倾到了垫子上,顷刻被花覆盖。

    “嘟嘟……“

    逸敏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

    “别管它。“向海按着她的肩,含含糊糊。

    “嘟嘟……“

    那边契而不舍极有耐心。

    “可能是盼盼,我先接一下。“逸敏偏过头,躲开向海灼热的唇,抓起手机,一边扫落身上的花瓣,一边接起来。

    “喂?“

    “逸敏,爸爸进了icu,你赶紧回来,我们得去一趟瑞士。“许峤言简意赅地陈述,逸敏顿时方寸大乱,。

    向海看逸敏神色突变:“怎么了?“

    “我爸进了icu,我和许峤得马上赶过去。“

    向海心里咯噔一下,抚抚她的背:“别着急!”

    许漱石伤了肺,又深受关节炎折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出入离不开轮椅,早已没有了生活质量。

    这样挨日子对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过于残忍,可是,向海还没带着爸爸去向他道歉,他们的婚姻还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和祝福。

    这样想显得很无情,但向海此刻只希望许漱石能活着,至少活到他和爸爸赶过去,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向海给她拢了拢衣服:“我送你去机场,你先和许峤过去。签证下来,我马上找你。别怕!“

    他喝了酒,不能上路,叫了一名代驾。

    车子往嘉西开去,一路上逸敏一直抿着嘴,向海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支持和力量。

    飞机已经出了库,处于备飞状态。

    许峤从公司来,也是匆匆忙忙,穿了一件工作时穿的西装,没带行李。

    来不及道别,逸敏跟着许峤登上了私人飞机。

    机舱里,许峤也神色严肃,两人相对坐着,默默无言。

    飞机冲上云霄,在平流层里飞行了半个小时,艾丽莎从医院打电话来,汇报说许先生肺部感染引发心衰,用上了抗生素,体温不再升高。

    得到这个消息,两人都呼了一口气,虽然许漱石还没有脱离危险,但不会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许峤拿出文件,窝在沙发上翘着脚审阅。

    逸敏坐在对面,给向海发信息,她低着头,专注认真。

    发完,收起手机,抱着杯子吸饮料,吸了两口,发现许峤从文件上方看着她。

    “怎么了?”她不解。

    许峤指了指她的脖子:“拉拉领子!”

    逸敏低头,衬衣开两个口,只露到锁骨位置,没什么不妥啊。

    “?”她疑惑。

    “遮遮脖子上的草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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