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可是江马夫?”凤凌挡在路中间问,下着大雨拦路坡有种武侠剧情的感觉。

    妇人头戴斗笠,勒马停下,头缓缓往上抬露出一双不寻常的眼睛,对方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上车。”

    清冷如霜的嗓音,命令式的语气,凤凌一惊,木了,莫问怎么不打个招呼说接的人是澜月啊,早知道她就准备准备了。

    “是。”她快速掩下思绪,爬上马车,突地又想到了件事,看向他说:“陛下,属下上了车那属下的马怎么办,要不属下还是骑马吧,怎么能让您屈尊赶车呢。”

    他说:“骑马太过招摇,弃了。”

    好吧,凤凌也没法子,说:“您等一下。”

    然后转过身手划过腰间,一把匕首猛地甩出,朝不远处大树下的马而去,锋利的刀锋划破牵马绳,最后没入树干。

    澜月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她做好了这事后才上马车,然而没有钻马车里头,掀开帘子对他说:“陛下,这么大的雨,您进去,属下来赶车。”

    他没应,直接挥鞭出发,“你的着装不适合当车夫,安心坐着便是,这是命令。”

    “是。”凤凌也是随口一说而已,听了这话便安心钻进去躲雨了,想让她怜香惜玉这种人,怎么可能。

    这里离芪州不远,大约十几公里的路程,半日便能抵达,只是前面有个必经之路是山崖,涯下是大河的一个分支,那里的路不好走。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山崖路段,瘦马拉两人一车走上坡还有点吃力,蹄子一噘一噘的,行如蜗牛。

    凤凌借着这路上的空闲就不断说话,顶着他随时发怒的危险套话。

    “陛下,这一路上有十几波人刺杀,属下怀疑,她们是冲着您去的,您可有受伤?”

    他很多时候不理她,但她脸皮厚起来就会自问自答。

    “看您精神很足,应是没有的,那属下便放心了。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您玉体尊贵,怎能亲自来芪州查案呢,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若出了什么意外,皇宫内便无主事之人,到时候会让有心之人得逞。”

    这次他有回应了,缓缓道:“有些事,必须要亲眼看看才踏实。”

    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人呗,凤凌心里嗤笑。

    “接下来的路,不得再唤这个称呼。”他提醒。

    凤凌笑道:“属下明白,这不是因为这里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么,陛下不喊陛下岂不是不尊敬您。”

    他有点不太想理会:“随你。”

    雨越下越大,山路很容易打滑,马走得很吃力,同时天上云层摩擦发出响雷,雷电闪动,说话声音都已经听不清了。

    她掀开帘子抬头望了望天,大声对澜月说:“您进来吧,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这里的悬崖太危险了,我将马车停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等这阵雨过去了再说。”

    “不用。”他拒绝了。

    凤凌皱眉:“陛下,这一处路真的很危险,如果您出了什么事属下就罪该万死了!”

    她这次不是在说好话,他现在可不能死,否则就会打乱计划重头再来,另一条路恐怕就没这么好走了。

    “这条路孤走过多次,不会出问题,不必多言,若怕便下车。”澜月确是听不进去,冷了脸。

    凤凌没了耐心,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五年的君王生涯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我是怕死的人吗,我怕的是你有事!”

    马忽的被大力勒停,他侧过头凝视着她:“生涯?”

    她心里一紧,他怎么如此敏锐,一个现代词而已都能这么快抓住不放,莫非,他又在怀疑她了?

    “这二字你是从何听来的?”他紧追不舍。

    她张了张口,脑中快速寻合理的理由。可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这时候如果轻微动一下眼珠子都能引起怀疑。

    平时她说谎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脸,才能蒙混过关,这会儿低头恐怕是来不及了。

    雷雨交加,车上的气氛却正在凝固。

    “咔擦!”

    天际一道闪电划过,直冲而下,击中山坡上的一颗大树,树干折断整棵树往下倒。而下方正是马车所停留的位置,树木的倒影映在眼底,凤凌呼吸猛地一滞,大喊一声“小心”,即刻往前扑将澜月扑倒在地。

    紧接着马车被大树压成碎片,马受惊脱缰而去,也不知是不是遇难时爆发的潜能,一路没什么精神的马突地很有力气,一通乱踢,凤凌注意力在自己保护的澜月身上,一个不察就被踢中了屁股。本来就在涯边了,这会儿被一踹,直接带着澜月滚了下去。

    往下落了十几米,澜月猛地伸手抓住了一个石头凸起,两人借着这个力道挂在崖壁危险晃荡。

    这么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上面的角度很不好爬,凤凌看了看附近这片区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借力落脚的。

    她对他喊:“陛下,您松手,否则我们俩都得死!”

    “闭嘴!”澜月的斗笠已经没了,全身打湿头发贴着很狼狈,他低头打量涯下的深处,说:“陈凌你听好了,这涯下是水脉,就算掉下去也有很大的几率生还。接下来我会松手,你记住了,头朝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落水,这样会减少水的冲击伤害。”

    呵呵哒,这不是游泳队的跳水姿势么,当初还是她说给他听的,然而那时候他觉得这姿势太不美观了,不想学。

    “听明白了吗?”他强调问。

    凤凌:“明白了!”

    他没有犹豫,上面的泥土有了松动的迹象,过不了多久就会坍塌,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凤凌只觉得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猛地松去,没有力的支撑,她整个人直接一空往深渊落下。

    说实话这一刻她是怕的,就算知道底下是水,背着这么下落,让她觉得接下来等着的危险无法预测。

    在掉落一段距离后,她觉得差不多了,猛地踩在崖壁一处借力将身体换个姿势朝下,同时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做出标准的跳水姿势。

    “轰”的一下,整个人入了水,耳朵,鼻子,眼睛衣服均被冰冷的液体填满。这一下还是有点冲击的,她脑子震了一下。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要轰鸣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灰,通气口不敢打开,一打开就会呛水。

    懵过后挣扎浮出水面,同时看到一个东西落在她不远处的位置,她知那是澜月,便奋力往那边游,然这会水流湍急,那个方向是逆行方向,她被水流往另一个方向冲走。

    他还未浮出水面,着急之下,她一头扎入水中,一个黑影从视线内划过,飘得比她还快,她反应很快将他扯住,两个人一起往下游而去,水下有石头,她避开了几次后闪躲不及被一撞就晕过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她想感叹一句,即使是武学巅峰,在大自然灾害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是被冷醒的。

    冻得四肢僵硬,血液的流动变得非常缓慢,她潜意识里警醒,如果这时候不睁开眼就没机会了。一番针扎后,她终于拼命醒了过来。

    雨已经停了,但是天暗下来,月亮被云层遮挡,看不清这里的景物,但从声音判断能肯定是野外。

    这就情况不妙了。

    对了,澜月呢?她突然想到。

    用麻木的两只胳膊往案上爬,足足用了五分钟才离开水。不敢休息,接着摸黑在附近摸索有没有人,幸运的是,他就在不远处,没有被冲得很远。

    他的身体和她一样冰凉,如果不是还有气,她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还想如果真这么死了,是不是也是天意,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下意识背起了他咬牙往安全的地方走。

    这里她很陌生,绕了好一阵子才寻到一处不算山洞的山洞,它只是岩石的一个凹陷,十几平米的地方,外面没有遮挡,透着风。

    但她没有力气去找下一个地方了,将他放好后她想在身上找火折子,结果想起来火折子被她放包袱里了,包袱被水冲走了,匕首也被自己戳那树干上了。也就是说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简直想打自己一耳刮子,怎么这么不靠谱!

    喘了几口气,她不放弃在澜月身上摸到了几样东西,火折子有,但是湿了。胸闷了一下,她用他的匕首捡树枝削尖,然后在另一根干木头上钻木取火。

    这种法子是靠摩擦生热,很难点火,只能在搓出火星的时候用干燥的细软的木屑或者干松针等易燃的材料放周边才能点燃。她用的是木屑,用匕首一点点削出来的,尝试了多次终于成功点燃,经过一番运动,人都回暖了。

    燃起火堆后,她脱下湿衣服挂在火堆旁烤,同时同树枝架起架子,用衣服围在三个方向来遮挡寒风。

    澜月还在昏迷不知情况,她利落将他衣服扒去也挂上去,只剩一条遮羞裤然后抱着他坐火堆前烤火。

    她此时在想,如果他知道了,是娇羞地想让她负责呢还是暴怒杀了她呢?那很显然是后面那种了。

    暖光之下照出他苍白细腻的胸膛,腰肢纤细但有不明显的肌肉,手触及他的肌肤滑腻腻的保养得很好。只是身上有几处旧伤疤破坏了美感尤其是胸口心脏处的菱形形伤口,似是箭伤,时间并不长。

    哼,也是,作的孽太多,想杀他的仇家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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