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藏府,司马昱依旧是满心欢喜,步调都轻快了许多,这些时日笼罩在心头的雾霾一扫而光之后,突然觉得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到了藏府门匾之下,司马昱停下再次回望了一眼藏府二字,脸上笑容带动着皱纹将眼睛都快遮挡上了。
好小子,这趟不白来,当真是捡了个宝啊,有了刘裕的解决之法,只要详细制下计划,严谨执行,厉兵秣马,说不得不仅可以败退秦国,还可以回师之时顺手解决国内争端,平息天下,我大晋国运就此升腾了。
果然是福祸双依,没有这次危机,或许还发掘不了刘裕此妙人。
“恭喜陛下。”老太监也替司马昱开心不已,这下陛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一趟了,陪侍这几天,当真是要了老命,腰骨都快要断了。
“走,回宫。”
“陛下。”老太监跟在后面道:“单从此次可知,刘裕此人有着经天纬地之才,虽是赘婿,可也不是不可以起用,纵观历朝历代,贤者起于寒微不在少数。”
“我知你之想。”司马昱笑道:“你这次却是不知我之想了。”老太监眼露疑惑,他跟随陛下多年,揣摩陛下心思不在少数,可以说,司马昱一个眼神,他都心领神会,怎么这次自己的劝诫错了?陛下还是顾及刘裕的出生寒微?但是,陛下好像也不是那么迂腐之人呀。
司马昱笑了笑,拍拍老太监的肩膀道:“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你刚刚没看到太子的样子吗?他简直就是将这刘裕当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怎可和自己儿子夺爱呢?”
“怎么能说是夺爱呢?”老太监更是糊涂了:“不都是为了晋国吗?刘裕做晋国的臣子,将来太子即位,不也还是太子的臣子吗?”
司马昱叹道:“你不懂啊。”
老太监赶紧回道:“老奴这下真的不懂了。”
司马昱便解释道:“朕若是就此提拔于刘裕,或许其会对朕感激涕零,但是,对于太子,却未必有着如此之情了 ,这个可是晓得?”
“这个老奴晓得。”老太监道:“人人均有忠义,特别是身于寒微之人,向来注重那股士为知己者死的侠气,如此,对自己有着提拔之恩的第一个上位,往往最是感激和追随。”
“所以啊...”司马昱一语点道:“我今日若是就此提拔了刘裕,将来若是出现二皇相争之事,刘裕很有可能如大部分士族一般保持中立,不介入其中,虽然两边都不讨好,但是,如此也是两边都不得罪,此乃明哲保身之举,相信刘裕此种聪明之人很大可能会做此等选择,毕竟,只要其真的有才能,待得二皇争出个结果之后,迟早还是再回高位,何必冒险得罪一方?吃力还不讨好。”
老太监想了想,回忆了一下刘裕此人,精明之中不免也有点滑溜,有很大可能真如陛下所言一般。
见老太监醒悟过来了,司马昱继续道:“所以,再一个反过来一想,若是太子而不是朕提拔于他,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朕的第二个儿子都定会将其视为太子一党,如此,他就不得不与太子共同进退,也不得不为太子尽心尽力的做事了。
太子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早早向朕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你说,在如此情况之下,朕怎好夺子之爱呢?”说着,司马昱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老态:“虽然朕真的不想二子自相残杀,但是,经此一事,如若不是刘裕有此计策,大晋便真的很大可能万劫不复,朕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朕老了,也没几年了,这天下终将是他们年轻人的了。”
老太监顿时恍然大悟,陛下如今担忧的不再是自家之事,而是将来的二皇之争导致大晋分崩离析,而且,瞧着陛下的意思,好似已经做下了决定,要趁着这几年给太子留下更大的权利与资本。
看来陛下真的是老了,不得不为子孙后代与后世的天下考虑了。
不过也是,连自己都老了,力不从心了,更何况还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陛下。
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十分官方的跪倒回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将寿与天齐,享万岁而不老......”
“享万岁而不老吗?”司马喃喃自语的自嘲了一番:“那不就是成王八了?”
老太监忙叩头解释:“老奴绝无此意。”
“好了,起来吧。”司马昱也不逗他了:“回宫了。”说完,一马当先跨上了龙驾,虽然他尽可能的使自己显得青壮,但是,那份不算流利的手脚还是出卖了他。
“对了,老谭。”司马昱于龙驾之中唤道,老太监赶紧上前听命。
“你去召集谢相与王邵前来太和殿议事,嗯...太子,王修容和藏女娃也一同前来。”
“陛下不先休息一下?”
“时间紧迫,不先安排好,朕实在是难以入眠。”司马昱笑道:“时间就是金钱啊。”
如今,时间确实就是金钱,早一步实施,便能早一步充盈国库,便能更好的养军备战。
“那刘裕呢?”老太监下意识的问道:“要不要也叫上他?计策出于他手,或许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方案。”
“嗯...”司马昱于龙驾中沉默了一会:“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太多。”
“诺。”老太监颔首领命,再次折回藏府。
刘裕等人见司马昱离开,就连司马曜都好似松了口气,连身为儿子的司马曜都感觉到压力,更莫问其他人了。
司马曜一杯酒水下肚,长吁了口气后,对着刘裕笑道:“打开看看,父皇给你赏赐了什么?”
“可以?”刘裕看了藏爱亲一眼,见其点头首肯,顿时心情十分激动,小心翼翼将木盒置于石桌之上,慎重其事的一打开,顿时笑脸一疆,满脸黑丝。
“就这么一个碗?”司马曜不可思议的惊呼道,拿起来仔细辨认了几番,还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瓷碗,上面还残留着一股参汤味,莫不是父皇早晨刚喝了参汤,连洗都不洗干净就送来了?
连司马曜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父皇简直就是个坑货,碗就是碗嘛,还说什么聚宝盆这么高大上,害人浮想联翩。
“那个...额...其实挺好的。”刘裕强颜欢笑道:“正好,我缺个碗...”
“闭嘴。”藏爱亲突然吼道:“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出口。”
刘裕愕然的看了一眼藏爱亲,立马醒悟过来,这里可是还有着外人,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国之储君,自己刚刚还想着吃饭,简直就是找死,皇帝用过的餐具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那既然不可以用,是不是得供着?
一念至此,刘裕试探道:“那个...其实我是想说,我还缺个碗供着...”
藏爱亲松了口气,她还真的怕刘裕祸从口出,殃及藏府。
“你当然得供着。”接着藏爱亲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静乐,请香上中堂大厅,陛下赏赐金碗一个,当立于中堂之上。”
还金碗呢,刘裕一阵无语,同时也是冷汗直流,原来皇帝赏赐之物还有如此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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