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随着藏爱亲步入大殿之内,只见这殿内虽已高朋满座,但除却杨安那几人高谈阔笑之外,其余众人却是噤若寒蝉,无一人发声。
刘裕往前头瞧去,只见为首之上为谢安与王邵两个老将。
这两人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谁进谁出,好似都不关他们的事儿。
刘裕有点儿佩服这些官场老油条了,刚刚门口那么喧哗,他可不信这些人听不到。
但是,这些人竟然还是能够如此气定神闲,也不出去帮衬或者了解一下情况,宛如耳聋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那王邵老爷子也是阔以啊,自己女儿在外面喊打喊杀的,都没见他出来瞧上一瞧。
王修容随后跟着刘裕步了进来,情绪已经有所控制,但还是怒视了杨安一眼,才步到王邵旁边坐了下来。
刘裕看了看藏爱亲,知晓自己一身白衣草民,定是无处可坐,这大姨子到哪里,自己就得跟到哪里啊。
藏爱亲扫视了殿内中人一眼,见到秦军对面之位竟是无人,便径直步了过去坐下。
刘裕一看,这跪坐之势着实是难受啊,他不习惯,但站着也是太过突出,也就跟着盘腿坐下。
“跪坐,以示尊敬。”藏爱亲低声命令道。
刘裕无法,只好照办。
不知待了多久,刘裕感觉双脚都要跪残了,皇帝老儿还是没来。
但是,这殿中竟还是无一人询问。
刘裕百般无聊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来时他已抬头瞄了门口顶上的牌匾一眼,知晓这殿乃是光禄寺。
这光禄寺里空旷不已,此时外面狂风暴雨,遮天蔽日,这阴暗之中带着些许阴森森的感觉,要不是今天有这群臣所在,人气旺盛一点,估计平时鬼都不敢来。
这么大的一个殿,一年到头估计也举办不了几次这种宴席,平常就是留着落尘的。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联想到自己一家刚来这健康之时,差点因寻一个避雨的屋檐就给那李明浩给生生打死,刘裕就不由得悲从心起。
有房没人住,有人没房住,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你这又是叹息,又是摇头的,是要为何?”藏爱亲低声问道。
“不为何。”刘裕道:“忍不住悲从心起而已。”
“你悲什么?”
刘裕认真道:“悲这天下不公,悲这苍生无奈。悲那民活于水火,悲那朱门酒肉之臭。”
“哟呵。”藏爱亲不可思议道:“你小子还出口成诗起来了,之前还是小看你了,小伙子,看来你读过几年书的嘛。”
“......”刘裕白了藏爱亲一眼。
“你以为我在赞你吗?”藏爱亲继续道:“你就这张嘴会说,悲这悲那的,也没见你敢去做什么,改变过什么,鼠胆般大小的气量,何以敢言悲天下?”
刘裕顿时憋屈不已,想辩驳,却还是忍耐了下来。
老子这不是鼠胆,只是明哲保身而已,你懂个屁。
“圣上驾到。”
终于,在一声公鸭的嗷叫之下。
在众人假装气定神闲的翘首以盼之中。
司马昱姗姗而来。
除却秦国人外,晋国大臣均起身步出面前的台几,排队相迎。
刘裕也不例外,看到藏爱亲起身,立马跟着站起,奈何久跪之下,双脚麻痹僵硬,差点摔倒。
“没经验,没经验。”刘裕看着藏爱亲讪讪一笑。
所谓没经验,当然是他都没跪坐过这么久,跟这些藏爱亲这些官场老油条是没得比啊。
但是,这场景给杨安见到,可就不一样了,对着左右指了指刘裕,哈哈笑道:“看到没?晋国全是这种软脚虾,只要我们大军一到,不过是杀鸡宰羊一般。”
顿时秦国人中轰然大笑,引得晋国众臣均恶狠狠的瞪了刘裕一眼。
咱们跟着王谢二老装模作样了这么久,意在给秦国人施加压力,你倒好,一下子就搞砸了。
感觉犯了众怒的刘裕身子一矮,赶紧龟缩在藏爱亲背后。
一声大锣声下,司马昱还未进入大殿,一群禁军就首先齐步冲了进来,列阵群人背后,两人一组,横刀立马,杀气腾腾的。
“众位爱卿,久等久等。”
司马昱哈哈笑着步了进来,直入主位坐下。
群臣眼光追随,一见主上入座,立马不约而同的跪下高呼万岁二字。
一套客套的平身入座之语后,司马昱才心下有点不悦的看向杨安等人。
这些秦国狼子,晋国叛贼当真是嚣张跋扈,不懂礼数,竟然连起都不起来一下,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竟敢如此折他的颜面。
虽说心里不爽,但司马昱还是笑道:“使者远道而来,不甚欢迎啊。”
说着,举杯相邀。
“嗯。”杨安淡淡的应了一声,回了杯酒后,才看了看背后立着的士兵道:“晋主欢迎之势,我等已经感受到了。”
这背后的士兵杀气腾腾,持刀而入,他们这群人却在跪坐着,这阵仗,大有一股一言不合,就当场斩首之势。
这算是鸿门宴吗?
旁边的李伯护已经脸色苍白,而朱序还算是淡然,大家均知,他们这群人中,要说司马昱最是记恨之人,估计非这李伯护莫属了。
杨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了一下,鸿门宴又如何,我杨安乃是百战而生,岂会怕你?
这点小阵仗我还没放在眼里。
你司马老儿不就是想以此恐吓于我,令我无所适从,堕我秦国威风吗?
那我也要以牙还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堕堕你司马老儿的威风。
扫视了众人一眼,杨安计上心来,道:“晋主,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你都问出来了,还有什么当不当问的。
司马昱假装大方的回道:“使者有何不明,但说无妨。”
杨安笑道:“我刚来之时,你晋国的殿门禁卫非要我解下配剑方可进来,因此事,咱们还闹得有的不悦,相信这殿内之人也已听闻。”
群臣无一答话,静待其下文。
这不是常识吗?哪国不是如此?
莫说你是他国之人,就是本朝臣子,谁可以带利器面圣?
你还好意思提,你还委屈了?
你想干嘛?
你要干嘛?
可是要学那荆轲,那岂不是要陷圣上于险地,害我晋国群龙无首?
杨安见无人回话,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铿锵有力道:“本将不明之处就在这里,为何入晋主你这里需解配剑,而见我主秦王时,却是可以带剑而入?”
话语刚落,顿时一阵哗然。
这狼将不是不明啊,简直就是太明了。
这本是常识之事,其却以挑战此常识来对比,以此说明司马昱没有他们的苻坚老儿英明神武,乃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这领头人都怕死了,底下之人还需要言明吗?
群臣左右而视,心有不忿,一时之间竟无言以驳斥。
“刘裕,你刚刚不是挺能说会道,还悲这悲那的吗?此时可有驳斥之话?但说无妨。”藏爱亲偷偷推了刘裕一把。
刘裕赶紧闭目养神,不予理会。
这朝中大佬众多,能不能解决,都轮不到他来管。
而且,不管可能还好点,管了,好处没有,坏处却可能来。
这多管闲事人命短,百事无关万寿无疆啊。
“卧槽。”
突然,刘裕腰间一阵受痛,猝不及防之下大骂一句。
众人眼神应声而来。
刘裕暗道不好,这下死定了。
藏爱亲这娘们,下手还真黑,腰间估计都要黑肿一块了。
“刘裕,你可是有何话要说?”司马昱眼露精光道。
“回陛下,寄奴有话要说。”藏爱亲替刘裕答道,说完,又低声对刘裕道:“你无官无职的,想到什么随意说,最多死你一个,但可活我晋国。”末了,又补充一句道:“说了,未必有功,不说,是一定要死。”
刘裕顿时骑虎难下了。
对藏爱亲的怨恨简直要到了她的祖上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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