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就是无奈。
但是,不同的是,若是伸头而受的这一刀,却是有可能让人以为是勇气可嘉。
回到国舅府的杜竹林便是如此感觉。
虽然李明浩在地牢之中折损了面子,回到国舅府后大发雷霆,当着众狗腿的面赏给了他几个巴掌,以杀鸡给猴看,令众狗腿不敢轻视于他这国舅身份。
毕竟,藏爱亲手握重权,且有太子撑腰,可以肆无忌惮,但是,他们这些人却是不行。
杜竹林当然也心知肚明这点,便也心甘情愿挨了这几下。
众狗腿一阵胆寒,纷纷低头不语。
待得众人离去,李明浩留下杜竹林,因为他在狱中那般伸头的表现,这次没有将他扔出国舅府。
反而因为今日打了他几巴掌后,心怀歉意,又给他一个蜜枣,允许他接母亲段美容过来国舅府住上一段时间。
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是杜竹林可以接受的结果。
他如今还不能离开国舅府,否则,生计都成问题,那还谈何复仇?
“好好干,上次那个计策不错,陛下满心欢喜,只要你尽力辅佐于我,待得这天下稳定下来,有得机会,本国舅便赏你几十个仆人与一栋豪宅,顺便接你那流放的父亲回来与你一家团聚。”
杜竹林赶紧跪下道谢,但是,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
仇恨盖过了他的知遇之恩。
如今,刘裕去了前线,估计没有活命的可能,接下来,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天衣无缝的弄死这李明浩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隐忍下来。
三日后。
是建康囚犯发配边疆的日子。
这天,萧条的街上久违的充满了人群。
众囚犯脚带铁链,拥挤在一辆辆囚车上招摇过市,有气愤的子民端着石头,烂菜,臭鸡蛋,见着自己的仇人便是一通乱砸,也不管会不会殃及旁边无辜的囚犯,反正在他们看来,都是些恶人,没有必要怜悯。
因为藏爱亲的特殊照顾,刘裕三人躲在一辆马车上,四下围布,众人不知其中待着的是囚犯还是官员,不敢乱砸,故而刘裕三人躲过了这一灾难,但是,坐于马车之中,他们也可以感受得到外面那些人的气愤。
当真是心惊胆战,果然是众怒不可犯,否则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淹死人。
马车吱呀吱呀的前进,没一会,便穿过长干里,到了城门边。
这里重兵把守,平头百姓不能靠近了。
众囚犯心中松了口气,几乎每个的脸上都挂了彩,狼狈不堪。
“寄奴。”一声叫唤传来。
刘裕拉开窗帘,只见藏爱阙奔了过来,红着眼叫道:“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我等你回来。”
刘裕心下感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得此之妇,夫复何求?
自己当真是个混蛋,还好悬崖勒马了。
沉重的点了点头,刘裕轻声回道:“活着。”说罢,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藏爱亲,只见她也轻启樱唇,口中喃道:“活着。”
刘裕便也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不过,这次没有了那种悸动。
“裕哥儿,这次若得回来,我定叫个璞玉楼的姑娘给你陪夜,这次我出钱,我已经开始储钱了。”
刘裕低沉的心听得这一句叫唤,实在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滚蛋。”
徐羡之顿时发觉旁边有两双恶狠狠的眼睛注视了过来,赶紧嘿嘿一笑,靠近王谧道:“稚远兄,此次你兄妹二人负责押运,可别苦着了裕哥儿啊,这本册子,给你们行军途中解解闷。”说罢,偷偷从胸口的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本绘图。
王谧心中一跳,眼睛赶紧左右扫视了一圈,见无人注意过来,才敢迅速接了过来。
“好你小子,还有这预备的。”
“走了,愣着干嘛呢?”王修容拍马过来喝了一句,王谧赶紧讪讪一笑,一个起跳坐上马背。
“徐羡之刚刚交给你什么来的?拿来我看看,没收了。”
王谧赶紧道:“一本兵书,有什么好看的。”
“哦?兵书?那我更感兴趣了。”
王谧闻言心中一跳,赶紧一个拍马远离。
这书若是给妹妹瞧见,估计不死也得掉层皮。
看着王谧心虚而逃的样子,王修容一阵冷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国乱将至,竟然还有如此心思,着实该打。
“藏二小姐,你也回去吧,有我在,刘寄奴还死不了那么快。”
“多谢王将军了,只是前线刀剑无眼...”
“行了行了,上阵杀敌乃是建功立业,这是荣幸,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说罢,王修容一个拍马,立马飞了出去。
“不得停留,继续前进。”
藏爱阙愣愣的无言以对,唯有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刘裕。
“回去吧。”刘裕掉着头叫道。
“嗯。”藏爱阙不舍的点了点头:“婆婆与弟弟那里,我会照顾好的,你也一定要顾好自己,别逞强。”
“会的...”说罢,刘裕不敢再留恋,狠心放下了帘子。
“嗯?”
“怎么了?”檀凭之疑惑道。
刘裕笑道:“没事,刚刚看到了李明浩与杜竹林那两个贱人竟然也在墙头之上为我送行,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檀凭之闻言,哈哈一笑道:“送行?我看他们是想过来看你笑话的吧。”
“管他呢。”刘裕回笑道:“若是依得穆之之计可行,咱们将来立下大功,凯旋归来之时定能气死那两个王八蛋。”
“嗯,这话实在。”檀凭之点头应道:“到时咱们天天去他们面前晃悠。”
说罢,马车之中传出阵阵嚣张的笑声。
这声音之大,乃是故意让城墙上的杜竹林二人听道。
这让杜竹林狠得一阵牙痒痒的。
“王家兄妹与刘裕的关系甚好,他们不会徇私吧?”杜竹林低头颔首的对着李明浩恭敬问道。
“多少会徇一点的,你看,现在这不是正徇私着吗?”李明浩满不在乎道:“不过,到了前线,却是由不得他们了,那里有咱们的人,而且,若是想无视圣令而徇私,我看他们王家是想家道败落了,所以这点,你大可放心,不过是暂时让那贱民嚣张罢了,他此行必死无疑。”
杜竹林闻言方放心了下来,再次看了看城下的藏爱阙,心中却是一痛。
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也不枉多让啊。
这才多久而已,竟然就已经忘却了他。
不过,杜竹林还是愿意相信,只要刘裕死了,断了她的念想,她还是会回心转意的。
只是一大早就起来到这里,却没见到刘裕的懦弱,还听到他的一阵阵大笑,多少心里还是不爽。
还真是个贱骨头,硬气得很。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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